第二十三章 忠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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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加利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还在这里同赫斯塔言语纠缠——如果她还有一丁点理智，就该立刻结束这场对话，甚至立刻提着行李离开，从此和这个奇怪的异乡人保持距离。

比起维拉护理中心，眼前的简·赫斯塔显然更加扑朔迷离。

可是此刻的赫斯塔看起来又如此真诚——当尤加利真的凝神望向赫斯塔，她几乎从这个异乡人的轮廓和声音里感受到某种深切的哀愁，这种莫名的情感令尤加利感到困惑。就好像赫斯塔真的没什么坏心，也并无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个人只是对自身所说的每一句怪话都毫无觉察，然后……不知轻重、一味天真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但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阐明两人的天差地别。

尤加利及时止住了这个念头，如果再想下来，那种可骇的自怜和怨恨又会骤然降临，将自己淹没。

“我用不着朝您借钱，我和米哈伊洛医生都谈过了，我只要二十五万，而且他很快就可以先支付我百分之三十……”她吸了吸鼻子，看向别处，“没错，这个价格的确高得出奇，但这都是赫斯塔人这些年里变得稀少了的缘故，您一直在第三区生活，所以可能不知道，前几年我们这边有个调查研讨——”

“我知道这个，”赫斯塔说，“我今天又来了一趟米哈伊洛那里，我猜他和我们说的话是一样的。”

“……您又来见他了？”尤加利的声音中透着诧异，“可您还来见他干什么，您明显又不缺钱？”

“您不肯告诉我您到底缺多少钱，我就只好用自己的办法来和他打听了，”赫斯塔回答，“他给我的报价是二十万，又说我只能拿到您的一半，不过，如果我肯‘更进一步’，就能拿到更多的钱——”

“所以您就猜他会给我四十万是吗？”尤加利气笑了，“您这个人，您这个人真的……我不清楚您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您是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所以才要到这种‘卧底游戏’里找刺激——”

“尤加利。”

赫斯塔小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尤加利原本还有许多阴阳怪气的话要说，但听到这个声音，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在这么久的谈话中，赫斯塔终于移开了自己落在尤加利身上的目光，她斟酌着用词，眼神失焦地落在自己跟前。

“这种……手段，”赫斯塔的声音透着苦涩，过于缓慢的语速甚至让她的话听起来有几分迟疑，“这种……告诉您只要踏过来就是好日子的手段，我真的，非常熟悉。”

“踏过来也不会有好日子的。”尤加利低声道，“但踏过来了，很多事情就能变得正常……我不贪心，我就拿我该拿的那部分。”

“可您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我的帮助呢？哪怕——”

“您以后会在十四区久待吗，简？”

“我吗，”赫斯塔颦眉，“还不确定，也许不会。”

“那就是说，也许会了？”

“嗯，也许。”

“那您一定要记住我今晚的话，”尤加利也坐了起来，“我不知道您以前是在什么环境里少起来的，不过既然您现在到了这里，又是孤身一人，我劝您还是不要再天真了，不要像现在这样逢到一个人就和对方掏心掏肺，尤其以后逢到上来就和您示好的那种人心里也要留个心眼。任何时候，捏好您自己的钱袋……那才是您最重要的东西，您清楚吗。”

“但是——”

“您一个赫斯塔人，在这里生活不会太简单，您既不能随便接受那些来得莫名的捐赠，也不应轻易向陌生人展示慷慨，守好边界才能守好平安……不然迟早要出事的，”尤加利望着赫斯塔的眼睛，“如果您继续这样下来，您知道将来的下场会是什么吗？”

“嗯？”

“迟早，您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赫斯塔还在消化尤加利的这些话，尤加利已经感到一阵心酸，她深吸一口气，又换了副轻松的口气。

“可能您现在觉得我言过其实，或者根本就不相疑我说的这些，但我没有在吓您……往后某个时候吧，您总会清楚的。”

“这些都不重要，”赫斯塔低声道，“我就想知道一件事，您能告诉我吗？”

“……什么？”

“我到底怎么做，才能让您离谁人地方远远的？”

尤加利先是一怔，然后立刻转身，背对着赫斯塔躺了下来。

“好吧，我就知道我的话都白说了，您就和谁人臭小鬼一样油盐不进……”她蜷曲着身体，抱住了膝盖，“不可能的，我已经签好合同了，下周二体检，然后就要开始正式走流程了。”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们都别说这些了，”尤加利目光微垂，却毫无睡意，“晚安，简。”

……

次日一早，尤加利仍像昨天一样早早醒来，尽管她起身时已经非常小心，但赫斯塔还是随即睁开了眼。

尤加利自觉两人之间的氛围已不复昨日，但赫斯塔仍像从前一样搭话打招呼，自然得仿佛昨晚的睡前谈话没有发生过。

“这两天我可能还是会在城里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尤加利低声道，“这里虽然也能遮风避雨，但还是太不方便了。”

“好啊。”

“您们呢，之后就一直在这边晃悠吗？”

“能来投奔您吗——”赫斯塔问。

“不能，”尤加利毫不留情地打断，“我现在能找的地方也就是地下室这种……一个鸽子笼住三个人，您不嫌挤？”

“不嫌，我还可以分摊房租，不白住……我出三分之二，怎么样？”

“您自己来找吧，反正您也有钱，”尤加利瞥了赫斯塔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您打的什么主意。”

“那在您找到之前住处，我们还是每天一起出门，一起返来，行不行？”

尤加利起身要走，再次被赫斯塔抓住了手腕。

赫斯塔用身体挡住了尤加利的来处，然后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

“我还有件东西，昨天忘给您了……”喜欢为什么它永无止境请大家收藏：()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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