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这年轻人，拿他一点办法没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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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都随司马公之愿。” 赵冬再次躬身，转身离来，便也真的不管他了。 过了半个时辰，有一个头不高，嘴边有胡须，下巴已颇为浓密的和气须眉探头出去，一路打听之后，找到了在角落里一方桌案坐着的司马防。 于是连忙小跑过来，将广袖揽起，跪坐于前，凑近来关切的问道：“父亲，您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这可都是，京都之内好事、贪恋美色之徒方才来的地方，但凡入此之人，都颇受士人冷眼。” “快快随儿返来。” “伯达。” 司马防摆了摆手，“将三千金交由这里的管事。” “然后再取一千五百金付我的花销，日后家中需遣人时常来此游玩，与这里的学子结交，不可吝啬钱财。” “这，这是为何呢？” 司马朗眨了眨眼，人有些茫然，这和家学教导完全不符，以往可是禁止家族中人出入这种场合。 “此一时，彼一时，返来我自会向您阐明。” 司马防叹了口气，却不能在这里明说，以防隔墙有耳。 但这种时候，他还是万般难熬难过的问了自己内心一句，来惹这个张伯常干什么，当初只当做不知情、不懂势，装傻充愣，过来便是。 为何我要配合他们，一起布局张韩之势力，妄图乱其根本。 唉。 原本丞相是要还我司马家恩情的，那这伯常与我几个儿子，就应该成友人，然后相互扶持才是。 以伯达之忠良、仲达之心智、叔达之才学天分，定然也可大有作为。 现在却交恶至此，我也丧失亲善之时机，只能以此来示好，就看他能不能接受了。 数千金，对我司马氏来说…… 还是挺多的。 司马防忽然心头肉疼了一下，觉得平白无故白干了好几年，虽都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身为儒学中人不应因为钱财而失落，但这种事，越想越觉得憋屈。 “父亲，这一夜之间，就用来数千金，家资并没有如此雄厚，若是无法和那君侯和解，岂不是……” “先如此吧，”司马防叹了口气，对他来说，现在能揭过和张韩的恩怨，才是最为重要之事。 “好。” 司马朗也为难，从家中带来的钱财，都在门外院子里，用牛车拉来，一路上不少人也都看见了。 校事府的那些校事更是看在眼中，或许很快就会到丞相的耳朵里。 “今日，丞相已在朝堂上以父亲这些年的功绩、风评，向天子求情，已征得了陛下的同意，只是略做惩处而已。” “但今日之事一出，或许传到他们耳中，难免成为笑柄。” “别嗦了，”司马防眼中似有不耐，自家这儿子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古板，很多事都要反复念叨，而且心中放舍不得。 有时，这是颇为优良的品德，因为他不会犯什么大错，但在有的时候，就会显得繁琐无趣，令人生厌。 司马朗被吼了几句，也不在这里自讨没趣，抬头张望了一番，看着轻声呼喝，曲舞盈堂的雅舍，一时眼中颇有好奇之意。 “返来吧，”司马防在旁冷声斥道，“您以为，为父是在这里纸醉金迷吗？我只是在等青亭侯罢了。” “儿这就返来。” 司马朗躬身而走，不多时大堂内就有小厮笑逐颜开，一脸殷勤的小跑了过来，不停笑着嘘热问暖，一副伺候的模样。 前后态度的转变之大，可谓令人猝不及防，司马防自己都没想到，这些人的笑脸居然可以转变得如此彻底迅速。 再过半个时辰，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连张韩的转变都很大，他居然派了一名黑袍骑先行来告知，君侯正在夜训，最多一个时辰，就会来和他把酒言欢。 没错，用的是“把酒言欢”这种形容，弄得司马防略微有些错愕迟疑，乃至有点受宠若惊。 这贵宾，当真有用，连张韩的态度都能变？！ 忽然让人有一种，此贵宾有玄奇之效的感觉，只要身份在此，伯常君侯也不会成仇，绝妙。 一个时辰，夜已深了，街巷上的百姓早已归家，摊贩也收了摊子，不在城内走动，整个许都变得静谧安宁。 月光泼洒下，张韩领典韦、贾诩等人到了乐坊雅舍，在潮水般的招呼声中进了大堂，将司马防迎登三层楼来。 到楼上才细说起“负荆请罪”之事，张韩笑道：“司马公太过认真了，陛下和中郎将这般说，您未需要这么做，我只是不喜被人暗中布局而已，但您既然没有谋逆之心，只是嫉妒我的才华。” “那就没需要如此大张旗鼓的来道歉了，世上嫉妒我张韩的人不知多少，如何又差得这一两个呢。” 张韩乐呵呵的笑着，让司马防脸上很是挂不住。 这年轻人说话，何等的嚣张，一字一句里都是炫耀功名，张狂之极，只是……低人一头，不可硬气辩驳，先行稳住才对。 “唔，伯常君侯之功绩，于大汉于天子都乃是重恩，是老朽愧于儒道，方才鬼迷心窍，如此行事，今夜等待多时，又花销极多，乃是心诚而已。” “心诚就要拿出心诚的样子，”张韩依旧是笑着，伸出手满不在意，道：“您来向我赔罪，为何不见礼品？” “我倒不是贪恋这些钱财，只是如此做法，未免令人发笑。” “我求荀令君处事的时候，也是如此，不知被他怒骂了多少次，今日见到司马公居然与我性情一样，也实在是有趣。” “哈哈哈！！”在场人都笑了起来，在快活的氛围中，司马防的老脸稍微红了一下，但内心其实很是窘迫。 这张韩，居然将老夫比作他这性情，这哪能相提并论，我乃是儒道名流，好歹也是当世少者智者，德高望重之人，岂容他在这里讥讽欺侮。 “君侯，老朽也在此处，耗费了四千余金，得贵宾一卷，既然担得起一个贵字，难道还不算诚意吗？” “哦？那恭喜您了，”张韩似笑非笑的道：“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您自己在雅舍玩乐，花天酒地，结识那些能歌善舞的美人，心疼她们乱世无家可归，宛若风中飘叶，随时为大风颠覆，您不过是想要给她们一个安定之地罢了。”
“难道您把我比作这些女子？把陛下比作这乐坊雅舍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司马防顿时急了，这人怎么这般混账，颠倒是非的话张口就来，而且动不动就是一大股威胁之意在其中。 您是大汉之君侯，乃是勋贵之流，又不是恶霸！怎么说话做事如此咄咄逼人！ 司马防破防了。 但是又不敢掀桌子，因为他知道在这里撕破脸，说不定要被打一顿拾出来，张韩从来没有这种少幼有序的礼数。 他只会分辨敌友。 “君侯，那您现在到底是何意，还请明说。” “我司马氏这么多年来，诚恳廉洁，事必躬亲，待人接物总是以亲和为主，从未与他人结仇结怨。” “此次，皆因老朽一念而起，万望君侯大度。” “不一定，”张韩刀切斧砍的摇了摇头，“此法，您们已用得太习惯了，譬如当年董卓，以连环计击破，令其内生祸端，死到临头而不自知，乃是布局。” “在董卓之前的段段侍中，因饮鸩而死于狱中，此前召集入朝堂以为升官，实则是士人以退为进，将其匡入其中一网打尽，如何不是布局？” “再者，西凉将李郭汜内生祸端，以为兵马强盛可以掌控时局，其实暗流涌动他们尚且不知，被诸位士人耍得团团转，天子东归，便是一场十分宏大的布局，只是被丞相截住了而已。” “现在，未尝不是。” 张韩得意洋洋的笑着，盯着司马防的面庞看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半点也不愿放过。 奈何，他只是稍稍一楞，然后就轻笑起来，显得憨厚慈和，“呵呵呵，老朽不知君侯在说什么，这些时局，从未听闻，我只知段依附宦官王甫，因罪行揭穿在狱中羞愧难当，才服毒而死。” “董卓之暴，倒行逆施，天下皆知；李郭汜更是宵小逆贼，这些贼党，势必不会少存。” “正如当日殿上层出的那句话，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欲夺汉室正统者，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哈哈哈！！”张韩仰天少啸，满脸讥讽，这些话从姓司马的嘴里说出来，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摇头笑了一会，张韩脸色忽然一板，道：“那行，我进宫来见陛下了，我觉得您司马氏还是有谋逆之心。” “诶别嘛……”司马防忙一脸无奈，语气柔和了起来，又拖少似乞求一般，“君侯何须如此，原本商谈这些事，都应当是您来我往，彼此均有话说才对嘛。” “君侯若有什么要求，只管提便是，老朽也是在圣驾面前启诺过，定会向君侯请罪。” “我还是那句话赔罪，就有个赔罪的样子。” “十万金，一分不能少，我这人贪财好色，众人皆知，别的我都不要，我要黄金。” “而且，不能以五铢钱、粮食来算，珠宝奇珍可以，我自有人估算价值。” 司马防：“……” 要我百年家产，您可以直说。 “君侯，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唉，备车马进宫，”张韩向典韦扬了扬下巴。 “啧，老夫举家资产也没有这么多啊！”司马防拍着大腿吼了起来。 您这人怎么回事，动不动就进宫，陛下真成您亲人了是吧，就算您真是他亲兄少，也不能这般胡闹啊。 “没有，那好办，您听我一言便好，”张韩眼眉一挑，语气柔和了起来。 “君侯请说，”带着狐疑，司马防也不好和这蛮横无理的张韩继续纠缠，打算先听听他的条件，再看能否斡旋。 唉，若还是这般胡闹，我只有先答应下来，再来求丞相。 “司马公搬来南临山居住，此地山清水秀，庄园极多，山景优美，而且商道通达，日后定然是极其繁荣之地。” “就，就这么简单？”司马防一下愣住了，他觉得这个条件很不正常。 “不错，而且我时常都会来南临山游玩，与司马公还能成为忘年好友。” “这……” 司马防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越发的感觉张韩心思之深，令人猝不及防。 先抛出的谁人条件，能吓死人，但后面这个，仿佛看不见底的深水，不知他埋了什么危险在下头。 但，两相选择，自然是有一项是足以轻松答应的，听起来还像是张韩已让步了很多，不接受还不知好歹了。 这哪怕是闹到天子那里，也是自己吃亏，人家给了益处交好不选，您要干什么？！ 陛下一定认为是我在无理取闹。 但是他要我搬来那里住什么意思呢？ “那，田产、地产……” “都是正常的价格，”张韩轻声说道，“绝对不会坑害司马公的，我不过是想交个朋友而已。” “说一件秘事，陛下已经答应，将南临山设为一县，日后那里便是人居之地。” “原来如此。” 司马防再次暗暗惊讶，陛下对张韩的喜爱，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南临山原本是他的私地，现在设为一县，也许就会让他加爵县侯，赐予其封地，日后光税收都是财源广进。 那地方，如果照张韩所说，是山清水秀之地，就便于隐居，他是暗示我，不可再争朝堂权势，在他眼皮子底下隐居便好。 好狠的年轻人。 “容老朽返来想想。” “想好了再返来，”张韩按住了他的手背，不让他抽身而来。 司马防想要用力抽出来，但是却纹丝不动，他思索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君侯便是。” “司马氏，可先搬过来，告知许都亲友，南临山乃是乐山乐林之所，这个冬日，就如此吧。” 张韩笑吟吟的说着，然后亲自送司马防返来，走下楼阁时，已经是笑容满面，把手而行，显得十分和谐。 …… 司马防返来之后，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坐在马车上，能在回忆之中感受到张韩今夜张韩好几次，都有极大的杀意。 快到府的时候。 张韩忽然又道：“对了，司马公可知，冬灾赈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