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仁者的坚守（1 / 1）

感谢各位支持：8小说网 本站第一时间更新(我从世界尽头归来) 欢迎各位书友收藏+转发，好记的网址：https://www.8xsw.com

“别闹......”聂宸渊见状眉头大皱。 “我没闹。”柳琴的眼神认真至极。 “呼......”聂宸渊压住情绪，就要绕过柳琴来揪言鹳。 “试试看。”柳琴再度挡住聂宸渊，扬起下巴贴近对方的脸。 柳琴的眉间锐意横生，脸上没了平日的温婉，罕见地展露出强硬的一面，犀利的目光死死锁定聂宸渊。聂宸渊不得寸进，盯着柳琴看了良久，最终狠狠地吐了口浊气，周身的凌厉威势逐渐退来。 柳琴降住了聂宸渊，便也散掉那股狠劲，朝李暮雨微微颔首。 “暮雨，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合适，可我真的看不得这种事儿。”柳琴低眉垂目，十指紧紧扣在身前。“我知道我拦不住您，不过您在脱手以前，至多先让我失来干扰能力吧。” 面对李暮雨时，柳琴恢复了温婉，如泣如诉地娓娓道来。 女子身形单薄，轻轻一推便会摔倒，根本构不成任何阻碍。 饶是如此，她依旧寸步不移，始终挡在费水和言鹳前面。 没有丝毫倔强，唯有纯粹的静谧，以及毫不设防的温顺。 “咕嘟......” 凝视着面前的女子，李暮雨咽了下吐沫，艰难地喘了几口气。漆黑的瞳眸倏忽受尘，双肩突然间垮了下来，青藤掌门人的战意消散无形。旁观的韩晴看不下来，想要上前拽开柳琴，却被恋人一把抱住。 冲突还未开始，便被柳琴化解，俘虏处置就此中断。 青藤成员们面面相觑，就这样僵在了原地，几乎忘记时间在走。 所幸还有人记得情况紧迫，比如推着伤员的吴远群。 “再耗着九天帮都该来了！最后一票是您改的！要杀快杀！”吴远群急火攻心，先是朝赵霜大喊大叫，又将目标转向童奕聪。“小童！平时就您主意多！咋这会儿不吭声了！赶紧特么动起来啊！” 吴远群修为不高，却是青藤的老资格，在组织里人缘很好，与童奕聪三兄妹的相逢，也正是他跟随赵霜外出时发生的事情。这场恶战之中，他失来了许多挚友，心头的恨意早已满溢，对俘虏们没有丝毫同情，只希望能尽快办理麻烦。 赵霜被吴远群喊醒，硬着头皮准备脱手。 杨小暖却突然扑过来，死死攥住赵霜的胳膊。 “赵年老！放过他们吧！他们没犯错啊！干吗非得杀他们呀！” 杨小暖两眼通红，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泪水仿佛落雨般滴坠。 望着泪如泉涌的女孩，赵霜落得进退两难，就这样定在了原地。 几丈之外的地方，童奕聪捏着杆少枪，目不转睛地盯着俘虏们。 明显无人阻拦，他却没能前进半步，握枪的手难以抑制地战栗。 “行行好！饶了我们吧！”有老翁始终旁观，见状直接匍匐在地，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求求您们！留我们一命！我们以后当牛做马！”有大婶连连作揖，凄厉的声音泛着哭腔。 “爸爸！妈妈！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有少年未及总角，被吓得瑟瑟发抖，双手抱头地哭天喊地。 哀嚎声，哭泣声，怒骂声，求饶声，尖叫声，声声入耳。 破败的西寨乱作一团，变成了情绪的大染缸。 统一的思潮澎湃对撞，撕扯着七色石的俘虏，同样摇曳着青藤诸人。 便是在这种喧嚣之中，空灵的嗓音再度响起。 “智者易寻，仁者难觅。” “......” 仿佛具有魔力那般，场间的杂沓戛然而止。 众人纷纭调转视线，见白雨薇伫立于草间。 漆黑的双眸澄澈明朗，透着发自内心的欣赏。 “有人说过，善良比聪慧更加难得。”白雨薇娓娓道来，仿佛置身于漩涡之外。“因为聪慧是种天赋，善良则是一种选择。重压之下，仍然能心存底线，对众生怀抱怜悯，敢于将心念付诸实践。” 白雨薇停住话头，目光随之开始平扫。 掠过杨小温暖费水，落在柳琴与言鹳身上。 下一刻则舒眉展颜，清丽的浅笑徐徐绽放。 “如此作为，是谓仁者。” 白雨薇笑靥如花，宛如天使降落世间，看得青藤成员们微微失神。 至于俘虏那边，也出离了本能的惊惶，齐齐望向挺身而出的几人。 无论柳琴还是杨小暖，模样看着都有些文弱，言鹳的体格亦显清癯。 便是身强力壮的费水，站在一大堆壮汉中间，也同样显得有些渺小。 可是此时此刻，在众多老幼眼里，这几道身影却无比伟岸。 犹如参天古树，屹立在风雨之中，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空。 “仁者无暇，善念为旗帜，勇气为铠甲。” 白雨薇目光流转，朝嗟叹的费水点头致意，对啜泣的杨小暖扬起嘴角，向泫然欲雨的柳琴双手合十，冲着攥拳磨牙的言鹳微微欠身。待到最后，少女忽闪着大眼睛，视线锁定了李暮雨。 “青藤有这样一群人，真的很不错。” “嗯，真的很不错，我也这么觉得。” 仅仅少焉之前，李暮雨因为意见上的分歧，还不惜要跟言鹳等人干仗，可此时面对白雨薇的评价，他却发自内心地透露表现认同。李暮雨的身旁，那些投了支持票的人，闻言则变得愈发沉默。显然少女这番真挚表达，不仅让“仁者”们深受触动，也给他们这些“恶人”带来了宏大的压力。 “不过在我看来，想除掉我们的各位，也同样不能称为恶人。”白雨薇略一停顿，便立刻话锋一转。“正所谓亲疏有别，为了亲近之人的安全，选择牺牲陌生人的利益，把威胁和隐患降到最低，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只是您们并非嗜杀之辈，如果今天真的这么做了，恐怕不仅毫无快感可言，反而会背上沉重的负担。” 少女双手背后，稍稍踮起脚尖，重心随之前移。 修少羽睫之下，是纯净的双眸，目光无念无邪。 黑水晶般的瞳仁深处，倒映着李暮雨的轮廓。 “这会是道诅咒，一路如影随形，直到生命的尽头。”白雨薇语速渐缓，静谧的声调略微加重。“作为最先提出想法的人，同时也是打算的执行者，您肯定是中咒最深的那一个。未来的日子里，您的灵魂不仅会饱受煎熬，还要面对无休无止的质疑，曾经亲密的同伴也可能跟您反目。倘若在遥远的某一天，您甚至发现自己选错了路，那么就连我都没办法想象，这对您会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白雨薇挺直了身体，目光变得有些刺眼。 “所以暮雨掌门，您准备怎么做？” 白雨薇体态单薄，嗓音也不甚高亢。 可字字句句却直击灵魂，如箴言般砸在人们心里。 哪里像是一名俘虏，分明就是一位判官，正在发出拷问与诘责。 破败的小寨陷入死寂，一道道目光沉默聚焦。 起先落在少女身上，随后则转向李暮雨。 空气于无声间凝实，化作一只无形大手，按在青藤掌门人肩头。

“怎么做......” 李暮雨喃喃自语，两条胳膊轻微颤抖，眼皮也飞快地眨动。自打投票结果确定以后，他的大脑便拨动了开关，将精神切换到非凡形式，完全摒弃了多余的情绪。可在这股无形重压之下，他那凝成晶石的瞳仁却开始融化，整个人被硬生生拽出了“任务处理”状态。眼中的滤镜瞬息消散，灰褐的世界重现光彩，澎湃的情绪随之汹涌来袭，继而有万千虚影占据了视网膜。 基地外面的坟头，没喝完的半壶酒，蜷在床上发抖的韩晴。 周允媚的狰狞笑容，刘一堰的冷淡眼神，陈忱冰凉的遗体。 泛着腥味的殷红十指，鲜血滴淌的横刀，伏尸遍地的老幼。 两眼通红的柳琴的质问的目光，指着自己鼻子的言鹳的手指。 自西方轰隆来袭的陌生人潮，绣着“司马”二字的高耸大旗。 身首异处的赵霜，死不瞑目的童奕聪，舍身断后的聂宸渊。 …… …… “呼......呼......” 李暮雨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记忆与臆想纵横交错，于内心深处肆意冲撞，令他的面貌不停抽搐扭曲，胸膛也胀得仿佛要炸裂开来。 至于旁观的人们，此刻也尽皆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着李暮雨。每当青藤掌门人表情变幻，便会有无数颗心跌宕起伏，时间的流转变得极为缓慢，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焦虑感。 …… 也许过了许久，也许只是一瞬。 李暮雨再度睁眼，竟是扬起了嘴角。 瞳仁不再如晶石般内敛，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温度。 “您们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青藤掌门人张开嘴巴，瞪着阴沉的天空，既像自嘲又像在苦笑。“原本想着放弃思考，直接闷头儿干就完了，结果一个都不给我机会......” “也许就像您说的，如果我这么做了，恐怕未来的日子就没法安生了。”李暮雨瞳仁舒张，视线短暂失焦。“可是如果不这么做，那么不光是我自己，青藤上下这么多人，没准儿连今天这关都过不来，所谓的未来就更无从谈起了。” 此言一出，一锤定音。 青藤诸人相顾无言，俘虏更是鸦雀无声。 人群的正中心，李暮雨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白雨薇。 眼神再无迷惘，只剩浓郁的歉然，还有无以复加的刚强。 至于视线彼端的少女，闻言非但没有惧色，反倒扬起一抹笑容。 “修罗无畏，鲜血铸铁骨，孑影负山岳。”白雨薇负手而立，瞳仁深处光华闪烁，透着令人难以理解的绚烂。“仁者的坚守，修罗的负重，无论哪一种，都同样令人动容。青藤有您这样的人，真的很不错。” 白雨薇说到这里，忽然间不再言语，钻回呆若木鸡的俘虏之间。 留给青藤诸人的，则是难言的震撼，以及无可名状的异样感觉。 “雨薇，开开您。”望着少女的背影，李暮雨沉默良久，先朝白雨薇鞠了个躬，后将视线投向青藤诸人。“在我的印象里，应该是头一回吧，连投票这招都不灵了，足见大家的分歧有多严重......我现在的心情，比干仗的时候更难熬，估计大伙儿也是一样的吧。” 李暮雨前一秒还在感叹，下一刻却突然面露谐谑。 头一歪，嘴一咧，眉毛一挑，眼珠子转向言鹳。 “唉，您说，我姐跟唐威在的话，他们俩会怎么做呢？”李暮雨笑问道。 “还用想，当然是支持您，毕竟跟您臭味儿相投。”言鹳冷冰冰地回答。 “不不不，我是指现在这样，您投完票又反悔了。”李暮雨左顾右盼，先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想了想又换成一根铁棒。“他俩肯定废话不说，直接先给您干晕了，剩下的事儿回头再聊。” “那您来啊！”言鹳的表情突然狰狞，随手抄起脚边的少矛。 “可我不是他们，我想用我自己的办法办理。”李暮雨却是右臂一抖，将铁棒递到言鹳面前，目光依次扫过柳琴、费水和杨小暖。“谁不同意我的做法，就上来打我十棍子。我不闪不躲，也不开灵能护体。” “暮雨年老，您......”杨小暖双目圆睁，轻捂住微张的嘴唇，刚要准备说些什么，却见李暮雨竖起手指。 “如果最后我趴了，您们就把我扛上，带着俘虏一块儿跑。”李暮雨打断了杨小暖的话头，自顾自地往下说。“如果我还能站起来，那咱现在就说好了，到时候谁也别再拦我。” “行啊！您说的！”言鹳上下打量李暮雨一番，脸上露出不屑的嗤笑，一把将铁棒抢过来。 “胡闹！不行......呜......呜......”韩晴闻言登时急眼，尖叫着跳出来反对，却被恋人用一个吻堵住了嘴。 “那算我一个，我最后改的主意。”赵霜沉吟少焉，竟也透露表现认同，直接站到李暮雨身旁。 “不用，就让我自己来，帮我拦着她就行。”李暮雨把韩晴推给赵霜，又朝准备上前的聂宸渊摇了摇头。 “呵......” 白雨薇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素净的双颊微微鼓起，露出疑似玩味的表情。 至于绝大多数人，无论俘虏还是青藤成员，都被眼前的情景整懵了。 因为俘虏处置的问题，青藤内部分成了两派，两种观点水火不容。无论双方僵持不下，还是其中一方妥协让步，抑或是靠干架办理争端，都还算是相符逻辑的结果。 可李暮雨划下的道，却让人们愕然无语。 “我吃饱了撑的！我打您干吗呀！”费水听完急得直跳脚。 “要不您出个主意，能让大伙儿都满意？”李暮雨微笑摊手。 “暮雨，您这是何苦呢？”柳琴心里堵得慌，眼角都泛起潮意。 “我脑子不好使，只能想到这种笨法子。”李暮雨龇起满口黄牙。 “这不挺好！快点儿开始！早完事儿早走！”言鹳将铁棒杵进地里。 于是乎，在李暮雨和言鹳的催促下，一场非凡的较量拉开帷幕。 西寨中心空出了一块平地，青藤掌门人站在北边，南边则是他的反对者。 放眼整个青藤，不少人主张保全俘虏，可基于这场较量的内容，最终站出来的却只有七个，辨别是言鹳、柳琴、费水、杨恭、杨小温暖另外两个小伙子。至于主张杀俘的人们，则更是憋着满腔愤懑，死死盯住参与较量的五男两女。 迎着百余道灼灼目光，几人只觉得如坐针毡，要么不自在地垂着头，要么强迫自己望向前方，唯有言鹳的表情毫无波澜。空地的另一端，李暮雨双臂抱胸站在那里，脸色比先前看着更加苍白。 “这回不能再不认了吧？”李暮雨笑着问道。 “我再反悔，脑袋给您。”言鹳斩钉截铁。 “那就好，开始吧。”李暮雨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