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泠雨众生相：漂泊之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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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绑来泠雨的人们，生活状态不尽相同。 有人流离转徙地活着，比如那些新来报道的“散客”。 有人静谧安逸地活着，比如扎根太阳湖畔的烙魂众。 有人心怀野望地活着，比如力图占山为王的鹰巢众。 有人满怀激情地活着，比如志在拯救世界的九天帮众。 当然，也有人选择漂泊，并在漂泊中寻找归乡之路。 …… 西南部近郊。 踏着城乡交界处的草甸，一支部队正自缓缓前行。 这支部队约莫七八十人，以年轻男女为绝对主力。 此时大多面带倦意，有不少人还挂了彩。 饶是如此却不见颓废，每一个人的精神都不错。 至于部队的最前方，则由两男一女领头。 为首的须眉叫荀焱枫，原本是一名公司职员，于来年年底身陷泠雨，今年虚岁二十七。他生着轮廓鲜明的脸庞，紧实的身材匀称而有型，满头红发如刺猬般根根直立，无论走到哪里都非常容易引起注目。 左侧的须眉叫肖遥，原本是一名退伍军人，于今年一月身陷泠雨，才过完三十五岁生日。他身高不足一米六五，可是体格却异常强健，肌肉发达的双手布满老茧，手指和腕部的骨节格外粗大。 那女子叫怀络梅，今年刚满二十岁，生着极具异域风情的圆脸，胖乎乎的身材充满了肉感。这胖姑娘一袭黑色衣裤，走起道来躬身驼背双手插兜，嘴里还不停吹着难听的口哨，俨然一副玩世不恭的小太妹模样。 “肖哥，还碍事儿么？”荀焱枫望向身边的肖遥。 “小伤，不碍事儿。”肖遥用力提了提手里的盾牌。 “混蛋的，他们丫。”另一侧的怀络梅开口搭腔。 “姑娘家家的，少说脏字儿，太不淑女。”肖遥教育起了怀络梅。 “应该是‘他们丫的混蛋’才对。”荀焱枫不忘纠正怀络梅的语病。 “淑女不是，我又。”怀络梅面无表情地辩驳肖遥。 怀络梅生于北陆洲，是黑岩堡大公国公民，今年二月赴烈阳洲旅游，随后则被莫名绑到泠雨，原本对烈阳语一窍不通，就连“怀络梅”这个烈阳文姓名，都是朋友通过谐音帮忙取的。 由于被拾进泠雨后，周围基本都是烈阳人，怀络梅便被迫开始学外语。如今她说话还不利索，主谓宾也常常倒横直竖，可日常交流却基本够用，至于喷人的时候也愈发熟练。 三位领路者闲聊不止，一路朝东南边向行进。 等到临近正午的时候，率队来到一条小溪旁。 荀焱枫下令原地休整，众人便开始搭锅烧水。 “三位当家！可以吃饭啦！” 没过多少时间，肉块开始飘香。 一对少男少女盛了三盒肉汤，恭恭敬敬递到三位首领面前。 这两人不到二十岁，看上来仍旧稚气未脱，男孩的身材略显瘦弱，少着五官平坦的瘦少脸颊。女孩则生得秀气可人，齐肩的短发乌黑亮泽，大眼睛下方的鼻头娇小挺翘，看上来活似一个可爱的瓷娃娃。 “都说别多礼了！”见两人似是要鞠躬，肖遥急忙伸手扶住。 “嘿嘿......”那男孩闻言讷讷一笑，看上来有些不善言辞。 “放松点儿，以后都是自己人了。”荀焱枫示意二人不必拘谨。 “适应不，这些天？”怀络梅盯着两个孩子问道。 “适应！适应！咱‘灵能奇兵’的大伙儿，都迥殊照顾我们俩！”男孩龇起满口黄牙，露出真挚的笑容。 “真的迥殊感开三位当家，愿意带我们这俩累赘。”女孩轻声开口说话，柔软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 “谁说您俩是累赘了！”肖遥闻言张开大手，安抚般摸了摸女孩的头。 “我们比不上您们老帮主，别嫌弃我们没本事就行。”荀焱枫打趣道。 “唉，我俩在九天帮时间也不短了，还没来得及报答他们就走了......”女孩听了荀焱枫的话，没来由叹了口气。 “山水有邂逅，等您们找着人了，再返来找他们也不迟。”肖遥学着司马日天的口气，对女孩耐心地安抚一番。 “嗯，肖叔叔说得对。”女孩逐渐舒眉展颜，随后向三位首领告别，拉着身边男孩回到部队中，继续忙手忙脚地干起活来。 “刘什么？周什么？”怀络梅费力地回忆着两人的姓名。 “刘一堰，周允媚。”对于入伙的同伴，荀焱枫记得十分清楚。 “刘，愣。周，怎么说，清楚。”怀络梅颇为吃力地斟字酌句。 “愣？清楚？”旁边的肖遥满头雾水，完全没有听清楚。 “她想说的，应该是憨厚和懂事吧。”荀焱枫尝试翻译。 “棒。”怀络梅对荀焱枫竖起大拇指。

“他娘的服您了，这也能听清楚......”肖遥闻言露出憨笑，表情随即变得有些复杂。“憨厚懂事儿啊，搁国内倒还不错，跟泠雨这鬼地方嘛......就说昨天那帮王八蛋，指定专找老实人欺负。” “他们叫什么来的，应该是‘七色石’吧，如果没记错的话。”提起昨天的遭逢，荀焱枫也有些不悦。“明显就是找茬儿的，如果咱规模再小点儿，他们估计真敢一口吃了。” “他们丫的混蛋。”怀络梅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终于成功捋清了语序。 “他们丫就作吧，哪天惹上九天帮，指定被一锅端了。”肖遥咬牙切齿。 “说起来九天帮真挺不错，可惜跟咱不是一个路子。”荀焱枫有些唏嘘。 “不一样。”怀络梅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隶属“灵能奇兵”的成员，都有一个相同的目标，即能够早日回归故乡。他们为此踏遍废土，日复一日地寻找线索，早已习惯了漂泊的生活，对于谁人志在拯救世界的组织，在尊敬之余却也实在无心参与。 三位组织首领边吃边聊，享受着短暂的闲暇时光。 其余成员也同样在休养生息，毕竟很快就要继续踏上路程。 “呼......天气真好......” 部队的边缘地带，屈贡斜靠在树上，正仰望天空怔怔出神。 夏日炎风徐徐，拂过他静谧的面容，也于他心底漾起涟漪。 屈贡家住赤峡市，原本是名自由职业者，于今年春夏交接时身陷泠雨。他的性格刚毅坚韧，便是平日里吃尽了苦头，也绝少自怨自艾地抱怨伤怀。可在远离危险的当下，仰望着天上的片片浮云，偶然回忆起被绑后的各类，却也恍然有种失神的感觉。 刚刚来到这里时，屈贡结识了三名同伴，共同度过了最初的三天三夜。待到第四天时，他们与陌生人发生了冲突，四人之中仅有两人幸免于难。不久之后的某天，最后一名同伴也病死在大雨里，孤苦伶仃的他则被荀焱枫所救，加入了刚刚成立不久的灵能奇兵。 遥想成立之初，灵能奇兵一直在北郊活动，不知疲倦地寻找着归乡之路。直到初夏的某天，他们与名为“鹰巢”的组织相逢，随后则发生了大规模交战，并最终以己方的大北收场。灵能奇兵损兵折将，被迫逃到了西部远郊，在休养生息后一路南下，并于月亮湖畔逢到了巡游狩猎的“无敌至尊狂霸九天帮”。 面对路过的灵能奇兵众，司马日天帮主诚挚相邀。 然荀焱枫等人志在归乡，便没跟着对方拯救世界。 告别九天帮后，灵能奇兵朝东南边向进发，进入城区西南部的近郊地带，一路走来倒也还算顺利。只是昨天傍晚时分，他们不慎闯入有主之地，被一个名为“七色石”的组织纠缠了大半个时辰。 一番冲突之后，灵能奇兵摆脱了七色石，却有不少成员因此受伤，就连二把手肖遥都挂了彩。众人不敢多做逗留，披星戴月地逃离七色石的地盘，连续奔走十几个小时才最终抵达这条溪边。 屈贡身陷泠雨已久，早已习惯风餐露宿，也见多了生离死别，本就坚毅的内心也因此更加强韧。先前启受的诸多磨难，也不再是心头挥之不来的阴影，反而成了促使他不停变强的动力。 譬如那些凶恶的怪物。 又如以曹鹫为首的匪徒。 再如发生过冲突的那两个人。 “呼......” 对于彼时彼刻的情景，屈贡至今都记忆犹新。 念及那两个陌生人，他不自觉皱起眉头。 那只是一次萍水邂逅，屈贡四人与对方偶逢，仅仅三言两语便要分开，眼看着从此以后再无交集。可是因为某些误会，他们却与对方发生口角，那二人也因此下了狠手，最终的结果则是自己这边死了两个。 在屈贡的眼里，导致冲突爆发的原因，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回过头来看完全可以避免。无论己方再谦虚些，还是对方再耐心些，只要其中一边稍作努力，事情恐怕也不会发展到谁人地步。 「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图个啥呀哔哔人家......」 「那俩人也是，那么大戾气......」 「刚来的又不懂，说清楚就完了......」 「小郭跟小刘是不对，也犯不上给弄死啊......」 复盘着当时的情景，屈贡心中郁结难遣，手指骨节也捏得咯咯作响。直至荀焱枫下令开拔，同伴们开始收拾行囊，他才重新调解好情绪，将各类不快与憋屈尽数埋回心底。 是的，漂泊和寻乡才是当下的主题。 至于往日的恩怨情仇，便暂时寄存在心里吧。 泠雨幅员辽阔危机四伏，萍水之人未必还能相见。 若是不再见，那便不再见。 若是再次邂逅，自当有个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