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泠雨众生相：热血乌托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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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呀！！！！！” “杀！！！！！” 叫杀声响彻寰宇，于碧空回荡不绝，数百人发足狂奔。 所过之处脚步轰隆，连旷野都微微震颤。 那是清一水的男性，有高有矮有老有少。 他们有的身着甲胄，有的只穿破旧麻服。 可纵然形貌各异，神态却出奇相似。 炙热的眼神，疯狂的面容，亢奋的笑脸。 胸中似是燃烧着熊熊烈焰。 ...... 远远地，一座破落小村浮现眼前。 其间几多断瓦残垣，有凶兽的身影若隐若现。 “帮主！！！前方被邪恶笼罩！！！” “冲啊！兄弟们！为了这个世界！！！” 前沿的侦察兵发现情况，向身后的大部队高声预警。 有壮年须眉随之放声大喊，两条胳膊高高举向天空。 他的身材又矮又胖，吼声却显得中气十足。 “喝！！！喝！！！喝！！！” 伴随着响亮的回应，数百人迅速动作起来。 推木车的汉子甩开臂膀，一把掀掉车上的石猿毛皮。 铁头木矛便散落满地，粗粗一算有数百之多。 老少爷们人手一把木矛，摆出弯弯曲曲的少蛇队形， 部分强者则手握专属兵刃，零零散散地站在部队前方。 “嗷呜......” 不远处的村落中，百余条霍兹犬发现了人类，被本能驱使着不停涌向村口。村子中心的枯井旁，十余头裂脊兽正享受阳光，见状也甩着尾巴动作起来，唯有两只石猿仍旧站在原地，硕大的眼球里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兽群来到村口，人类也抵达村外。 双方静默对峙，冲突一触即发。 某个瞬间，犬群率先发难。 等待着它们的，则是如雨的少矛！ “哈！！！哈！！！哈！！！” 前排的人拎起少矛，铆足力气掷向犬群，旋即迅速折回木车旁。 趁同伴“填弹”的间隙，后排的人迈步向前，掷出第二波少矛。 如此往复。 到第五波攻击时，恶犬已被悉数灭杀，后至的巨蜥也各自伤痕累累。 几名高手趁势出击，清理掉负伤的裂脊兽，并示意同伴们进村查探。 人们收回掷出的少矛，赶在尸体蒸腾前冲进村内。 待他们来到村子中心，便远远望见那两只石猿。 “让我来！！！！！” 壮年须眉一咬牙一跺脚，稳稳当当地扎了个马步。 完整的灵纹脉络霎时浮现，暗红色的光芒奔流涌动。 他一仰脖子一撸袖子，胸膛如鼓风机般隆起。 旋即张开宏大的嘴巴，朝两只石猿放声咆哮！ “吼~~~~~” 近乎实质的音波喷薄而出，呼啸着横掠过大地，袭向不远处的石猿。壮年须眉本就是大嗓门，附加灵能的咆哮更是骇人，令周围数百名须眉纷纭捂耳。至于前方的两只石猿，闻声则蓦地抱头蹲防，靠在破烂的墙边瑟瑟发抖，仿佛那声波具有非凡功效，令它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邪恶被震慑啦！！！兄弟们冲啊！！！” 望着吓呆的石猿，壮年须眉仰天大笑。 他的脸颊本就圆润，笑起来眼睛都挤没了。 “杀！！！！！” 周围的人们士气昂扬，欢呼雀跃地冲上前来，将手中少矛掷向石猿。两只大猩猩身强力壮，体表覆盖着厚厚的外相，却无法抵御如雨般的矛袭，不多时便被戳成了马蜂窝，摔在地面上彻底没了生息。 “邪恶被衰败啦！！！邪恶被衰败啦！！！”壮年须眉站在人群中心，兴奋地将拳头捏得咯咯直响。“我们胜利啦！！！又一次胜利！！！再一次胜利！！！”他伸出肉乎乎的手指，狠狠点向身边的几个人，双臂呈四十五度角摊开。“您！您！您！还有您！还有您！还有您们！您们！大家！”他的脸上泛着阵阵潮红，双眼如太阳般明亮。“您们！还有我！我们！我们赢啦！！！” “赢啦！！！赢啦！！！赢啦！！！”人们高声呐喊起来，欢呼声响彻云霄。 “兄弟们！！！我们的名字是什么？！”壮年须眉扯着脖子问道。 “无敌至尊！！！狂霸九天！！！”周围的人们嘶声回应。 “我们是什么人？！” “正义的使者！！！” “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守护世界！！！” “我们有多强？！” “泠雨最强！！！” “没错！！！泠雨最强！！！我们是最强的！！！”壮年须眉喊得嗓子发哑，可气势却越来越盛。“因为我们的存在！这个世界正变得更美好！我们的事业即是正义！！！” “正义！！！正义！！！正义！！！” 小村中心，人们呼天喊地捶胸顿足，陷入了莫名的疯狂之中。 在他们的身边，石猿尸身袅袅蒸腾，刺鼻的烟尘笼罩了村落。 若从远处望来，就像有鬼影在浓雾中跳动，令人有种不热而栗的诡异感。 ...... 村外浓烟渐散，地上满是战利品。 数十名妇人身着麻衫，见状麻利地开始敛货。 几辆木板车原本空空如也，随后则迅速被物资填满。 另有一名年轻女子站在远处，遥望着烟雾升腾的小村中心。 女子刚过花疑之年，身材生得纤细娇小，一张瓜子脸清癯修少，其上少着一对椭圆美目，淡黄少发如瀑般垂落而下，前额的发际上绑了两条红色丝带。此时的她左手握拳，右手攥着一柄鸭头杖，正时不时地轻轻戳打地面。 “副帮主，都收拾好了。”一名中年妇人走上前来。 “出发吧。”年轻女子点了点头，携妇人们走向村内。 年轻女子名叫米罡，是“无敌至尊狂霸九天帮”的副帮主。 然她通常只用简称，以“九天帮”三个字指代自己的组织。 放眼泠雨，九天帮是第二大势力，规模仅次于白勋创建的烙魂，而得益于九天帮的行事作风，其名声甚至比烙魂来得更加响亮。只因烙魂扎根湖畔，少少远离自己的驻地，而九天帮则终日迁徙，在泠雨的大地上“扫荡邪恶”。 作为九天帮副帮主，米罡拥有灵元初期修为，是帮中最强的个体战力，所以经常要奋战在一线。同时作为一名女性，她也常常要坚固后方工作，譬如救治伤员与收敛战利品。 日常工作虽然繁重，米罡却始终任劳任怨，默默支持着帮主的事业。只因在她的眼里，司马日天虽然性格怪诞，可某些品质却相当可贵，尤其是在泠雨这种鬼地方。 司马日天无儿无女，原本住在一个小县城里，靠微薄的救济金勉强度日。这个男人无才无能，晚年却也很少惹事，唯一的爱好便是读网络小说。当然因为经济条件所限，他从不花钱买正版读物，所读书目悉数来自于盗版网站。

所有的故事里，司马日天最爱英雄题材，他沉迷于心潮澎湃的剧情，久而久之便将自己代入其中。在现实生活中，他的行为也愈发荒诞，渐渐成为了旁人口中的“疯子、呆子、精神病”。 至于司马日天本人，则权当这是场考验。 毕竟英雄总要吃苦受难，才能最终实现王者归来。 米罡是司马日天的老乡，家就住在隔壁的街区，起初也曾和别人一样，认为这家伙是个疯子。可通过某些小事，她却总能看到不一样的他，心中对他的看法也逐渐发生了改变。 她眼中的懦弱之人，敢为受欺负的孩子出头，甚至因此挨过不止一顿打。她眼中的吝啬之人，却甘愿出让救济金，只为让街头的乞丐饱餐一顿。她眼中的粗鄙之人，认真起来以后口才上佳，甚至能令雄辩之辈哑口无言。 在那时的米罡看来，这人其实不算差劲，但也仅限于此。 如果生活如常，那么她对他的了解，可能也就逗留于此了。 然天有不测风云，她于纪元790年初身陷泠雨。 在这片地狱般的废土上，她与他竟意外地重逢了。 对于失踪者们来说，泠雨的生活十分艰苦，可司马日天却如饮甘霖。旁人尚自理解不能，然就米罡本人而言，她其实很清楚对方的心思，只因无论邪恶的猛兽、流离转徙的漂泊生活、抑或是受苦受难的同类，这各类离奇怪诞的元素，正是他所憧憬的需要英雄的世界。 怀着对司马日天的理解，米罡开始了异世界生活。 在携手闯荡泠雨的过程中，也逐渐发现了对方的不凡。 司马日天修行不易，身陷泠雨一年有余，才勉强达到血欲初期，却身怀旁人不具备的非凡能力------在注入灵能之后，他的吼声具备奇效，能让凶兽本能地感到恐惧，而在凶兽环伺的泠雨地区，这种另类的“狮吼功”堪称神技。 凭借着非凡的本领，司马日天救人无数，由此成为被感恩的对象，而他那无法复制的思维与言行，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自己的同伴。身处安定的故乡，他的思想被视为异端，可在泠雨却犹如一剂良药，时刻鼓舞着背井离乡的人们，驱使大家不畏艰难险阻地生存。久而久之，九天帮众受帮主影响，多少都沾了些疯狂之气。可正是因为如此，九天帮也被打上了鲜明的烙印，继而成为泠雨地区一道独特的风光。 「这些人好奇怪啊......」 「刚得救的时候，一个个都还挺正常的......」 「怎么还没过几天，就跟着他一起疯了......」 面对这各类现象，米罡起初有些困惑，只因对理性的现代人来说，司马日天的理想听起来虽然浪漫，实则很难在现实世界中落地生根。直至后来某天，她才后知后觉地醒悟，原来大家之所以一起发疯，并非是因为智商突然掉线，实则是生物的本能在作祟。 人类作为群居动物，总会需要社会感和归属感。 对背井离乡的失踪者来说，这种需求则显得尤为强烈。 风雨飘摇的时刻，人们需要的东西，其实只是某种共同的疑念。 能将大家拧成一股绳、能让大家相扶相依、同舟共济的疑念。 至于是何种疑念，其实反倒是次要的。 米罡想通了这些，内心变得名顿开，也就此清楚了一件事。 在这片地狱里，旁人眼中的谁人疯子，可能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从那以后，米罡便自告奋勇，心甘情愿地成为了副帮主，用自己的才能为司马日天排忧解难。在她的精心运筹之下，九天帮被打理得像模像样，俨然有了司马日天心目中无敌之师的雏形。 「也许哪天真能实现也说不定......」 米罡这样想着，嘴角扬起微笑。 宛如出水芙蓉，模样煞是可爱。 “副帮主，他们又开始了！” 米罡正自遐思，却被帮众的呼声打断，待她将目光投向前方，见一群汉子围着石猿的尸身，正大口地吸食着蒸腾的烟尘，便是被烟呛得鼻涕眼泪横流，却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干啥呐？！干啥呐？！” 望着眼前的情景，米罡登时美目圆睁。 她快步走上前来，娇斥着驱散了一众汉子。 “说过多少次了！别闻这破玩意儿！怎么就是不听呢？！” 米罡唠叨不止，随手拎起一个木桶，将整桶清水泼向一个小伙子。 那小伙子原本咳嗽不止，此时被淋了个落汤鸡，却也随即缓过神来。 “副帮主，真没啥事儿......”小伙子抹了把脸，朝米罡讪讪一笑，余光却依旧瞥向烟尘，似乎仍有些意犹未尽。 “没个屁事儿啊！就不知道听人劝！迟早把自己折腾死！”米罡闻言柳眉倒竖，声音也变得高亢起来。 米罡身材娇小，站在一群大汉面前发火，场面有些不协调的滑稽感。 恰逢那壮年须眉路过，见状急忙过来打圆场，正是帮主司马日天。 “小米，别生气啦！” “都是您给惯的！” 米罡非常清楚，那些烟尘富含毒性，会激发人类的攻击性，更会给健康带来严重隐患。虽然大家每天狩猎凶兽，足以宣泄过剩的攻击欲，但少此以往终究不是个办法，所以她才对帮众们的行为格外恼火。 “行行行！都听您的！不让他们闻！”司马日天拽上米罡，一面赔笑一面往村子外面走。“刚才灭了不少恶魔，战利品都收好了吧？” “早弄好了，成天帮您收烂摊子！”米罡仍未消气，兀自娇斥不止。 “要不说咱家小米能干呐！”司马日天嘴上抹蜜，对米罡夸赞不止，随后却面露惋惜。“那群好汉要是晚走几天，就能赶上今天这波战利品。” “还怕那伙人养不活自己？”米罡闻言轻笑摇头，终于开始舒眉展颜。 “说的也是，个个身怀绝技，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司马日天仰望苍穹，脸上满是遗憾的表情。“可惜啊，不愿与我等共襄盛举......” “当谁都乐意跟您一起发疯啊！”米罡鼓起腮帮子，举起精致的小拳头，轻轻锤了司马日天一下。“就是那俩一起走了，想想还挺舍不得的。” “他俩跟着那些好汉，也许是更好的选择。”司马日天同样难舍，但更多的却是豁达。“永远都是朋友，以后江湖路远，山水有邂逅的。” 两人闲谈的功夫，石猿尸身蒸腾殆尽，地上只剩数百斤肉块、两颗硕大的紫红色心脏、以及两张破破烂烂的银色外相。其时已近黄昏，九天帮众收敛好了战利品，便开始就近搭锅生火做饭，准备在这座废弃的小村中过夜。 对于九天帮众来说，今天是极为热血的一天，同时又是极为寻常的一天。明天他们将继续上路，随帮主一道斩妖除魔，拯救深陷水火的同胞，为拯救世界的无上事业添砖加瓦。 在很多失踪者眼里，身陷泠雨只意味着苦难，是上天对自己的无端惩罚。 然在九天帮众眼里，这些充满历练的日子，则是激情澎湃的热血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