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天子的脾性是逆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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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金日的奏疏……” 见刘彻没有反应，苏文又特意提醒了一句。 身为刘彻的近侍头子，苏文自然知道金日在刘彻心中的地位。 与常融不同，金日算是刘彻的一个秘密武器，而在此前刘据送返来的讣告中，金日也没有署名，这阐明这个秘密武器仍在发挥着作用。 因此他的奏疏，刘彻肯定还是要看的。 “知道了，您先退下吧。” 刘彻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微微颔首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 “诺，奴婢告退。” 苏文低垂着眼眸，施了一礼悄然退下。 他心里清楚，刘彻这是准备查阅这封奏疏了，只是不知道金日究竟在这封奏疏中写了什么，刘彻与刘据的关系又会因这封奏疏何来何从？ 想到这里，苏文右手小指的截断处又隐隐作痛起来。 唉，这都什么事啊？ 这位太子怎么就始终不能安分一点，每次出来都要搞点事出来，好好活着不行么？ 陛下也真是的，知道太子每次出来都不安分，就不能别再让他离京了么，这不是诚心和自己过不来么？ 还是说，这父子二人一直都在故意拉扯试探…… 待苏文离来之后。 刘彻果然将谁人竹筒拿了起来，查看过封泥上的印记之后，一巴掌将其拍碎，取出了里面的几卷简牍。 【陛下圣安，粪土臣金日因故奏报来迟，万望恕罪。】 【臣私以为，殿下此行过失有三。】 【一者，梦境为虚，恐有欺君之嫌……】 【二者，私自出海，恐有矫制之嫌……】 【三者，私铸官印，恐有僭越之嫌……】 【……】 金日在奏疏中，洋洋洒洒的罗列出了刘据的三条罪状，并且对每一条罪状都进行了颇为详尽的论述。 梦境为虚，不见仙境，不见仙人，唯有荒岛，唯有野人； 私自出海，使随行官员胆热，为求自保不敢奏报，致使常融出海寻找时不慎落海； 私铸官印，于海岛私发官印，分封野人官职，致朝纲于不顾，擅行天子权力。 “啪！” 奏疏被刘彻重重的拍在案几之上，脸上阴云密布，口中咬牙切齿： “胆小包天！” 此前看到那封讣告的时候，刘彻便已认定刘据有僭越之心。 而金日这封奏疏非但证实了这一点，还越发更近了一步……这个逆子竟还敢私铸官印，私自分封官职，公然行使天子的权力！ 私铸官印是什么性质？ 这已经不仅仅是僭越那么简单，与公然谋反又有何异！ 下一步，怕是便要起兵造反了吧？！ 那么朕的五万兵马，还有朕的楼船水军还能返来么？ 金日如今只怕也身处险境，哪怕他夙来低调本分，时常被无心之人忽视，想必传回这封奏疏来很不容易吧？ 那么朕如今又当如何应对？ 派出使者秘密前往朝鲜半岛，暗中争取韩说与杨仆，策反赵周、倪宽等人，将这逆子置于孤立无援之境，强行将其抓回处置？ 不妥不妥！ 还是再等等！ 刘据虽是个胆小妄为的逆子，他敢欺君、敢矫制、敢僭越，这些事情他都做过。 但却并未真正危害过朕，何况朕也从未真正苛责于他，还屡次与他私下交心吐哺，他有什么理由造朕的反？ 万一是朕过于敏感，想得太多了呢？ 若真果真派出使者来争取韩说和杨仆，策反赵周和倪宽等人，就算他没有造反的心思，恐怕也会因害怕而不得不一条道走到黑了…… 此事非同小可，朕不能仅因一家之言，仅因心中的怀疑，便将此事坐实做绝。
倘若事实并非如此，朕便追悔莫及了！ 刘彻夙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却无比纠结，患得患失的感觉忽然占据着整个内心，少久没有办法做下决断。 若是刘据知道刘彻此刻的状态与想法，定会立刻想起巫蛊之祸中刘彻的反应。 在巫蛊之祸中，当刘彻得知刘据被查出桐木人偶，起兵杀了苏文和一众胡人巫师之后。 第一个反应便是震惊，第二个反应则是怀疑，他还对逃出来的苏文说：“太子必惧，又忿充等，故有此变”，然后再次派出使者前来召见刘据。 安知那使者因胆怯不敢进城，转了一圈就返来对刘彻谎称刘据非但已经造反，还要将自己杀死。 自此刘彻才终于相疑刘据反了，当即调兵遣将运筹帷幄，绝了刘据的后路，使得刘据四处孤立无援，最终只能率领卫队和少安囚徒血战数日之后，兵败逃出少安。 现在刘彻的状态和想法，便与巫蛊之祸发生时颇为相似！ 还是再等等…… 且看刘据究竟接下来还打算做些什么，证据确凿之后再做出玩应为妙，否则一旦出手，便再也回不来了！ …… 金日的这封奏疏不远万里送到少安的时候。 刘据一行人已经返回了朝鲜半岛，暂时居于合浦大营中，正在为启程回京复命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这次随他们一同返来的，还有楼船运送返来的第一批银矿，约莫有个几十吨重。 此前刘据曾有过在朝鲜半岛建设冶银场，将这些银矿悉数冶炼成白银之后，再轻松运回少安的想法，这样能让运输成本和难度降低很多。 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决定先带一部分银矿回到少安。 然后再由刘彻和桑弘羊这些人来决定究竟在哪里建设冶银场，以及后续运输的问题。 毕竟冶炼技术也是大汉重要的战略技术之一，是否要将这道工序放在朝鲜半岛，还需要经过政治上通盘的考量，而在这方面，刘据心知自己尚有不小欠缺，不能擅作主张。 而与此同时。 赵周、金日等人正在斟酌的却是其他的问题。 “金都尉，这么做真的没有问题么？” 赵周手中拿着一封刚刚写好的奏疏，不无担忧的问道。 其余几人亦是面色忐忑的看着金日，直到现在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管您们怎么说，反正韩某绝对不会依您们的意思上疏，更不会在您们的奏疏上署名。” 韩说亦是语气坚决的说道， “韩某与殿下好歹算半个自家人，让韩某将过错往殿下身上推，韩某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刘据等人回到合浦大营，终于与韩说汇合，而作为同一条破船上的人，韩说自然也必须加入到议论之中。 不过自打看完韩凌的三道锦囊之后。 他便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刚强不移的站在了刘据这一边，任谁也别想轻易劝动。 “欲扬先抑的道理诸位一定比下官更懂，下官便不多赘述了。” 金日也不急躁，只是慢条斯理的说道， “但若论天子的脾性，在座的诸位皆非陛下近侍，平日里除了上朝议事，也很难多见陛下一面，恐怕便无一人会比下官更了解了吧？” “那么依金都尉所见，陛下究竟是什么脾性？” 赵周又问。 其余几人也是好奇的直了直身子，等待着金日的回答。 “旁的事情下官不便多说，但在太子殿下的事情上，陛下一定避不开‘逆反’二字。” 金日压低了声音，正色说道。 “逆反？”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词用在天子身上似乎不太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