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来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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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疑归质疑，不过林副主任还没有反悔的意思。 他在码头上干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船没见过？ 比乌篷船大不了多少的单桅帆船，那玩意儿看着就让人捏一把汗，恐怕被风吹翻了。 还有人们从四川江安砍了竹子后扔到江里，再在入江口扎成竹筏、然后放入江水中顺江而下的竹排，上面还有放排人建的小房子呢，过三峡那么危险，不也照样走。 跟那些稀奇古怪的船、筏相比，卢家湾这条船它好歹还是条船，看上来四平八稳，似乎还挺能抗风浪。 刚才不过是他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复古”的船，不免有些惊讶而已。 毕竟经过这十几年船舶的更新换代，这种船在江面上已经不常见了。 …… 这次卢家湾过来的人有6个，杨书记、叶树宝、安全和张文良，另外就是两名负责开船和挑担子的运输队队员。 杨书记虽然是个讲原则的人，却也不失灵活变通。 给个人送礼对他来说那是禁忌，可是给即将合作的大单位送点礼品，那便是集体与集体之间的友好往来，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刚才出发前，他便亲自来挑选了6担礼品，既有鸡鸭鹅，也有即将要卖的兔子，另外今年新打的稻米、春猎时硝制好的皮子、十几条新鲜大鱼、……等等东西辨别装框。 留下两个队员看船，张文良主动挑起一担子东西，跟在后面晃悠悠地进了候客厅办公楼。 接下来自然不用多说，在和谐友好的氛围中，双方顺利签订了租约。 明天开始，码头出口云湖土特产商店旁边的一间40平米的门店，便归卢湾熟食店使用，另外还在候客厅里面新添了一个摊子，圆满完成预定任务。 从候客厅出来，陈凡先将林丽雯送上三轮车，让她先回单位，随后便带着杨书记他们，又来了上午来过的三家客运站，既是签约、也是拜访送礼。 办完这些事，时间也到了傍晚。 走出客运站门口，陈凡看了看几人，笑道，“原本卫生处的周姐想让我今天来那几家医院和卫生学校，不过为了跑客运站和码头客运公司，特意安排到了明天，所以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现在也晚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再到招待所休息一晚，明天跑完那几家再返来。” 杨书记却摆了摆手，“住就不住了，饭也不吃，待会儿返来对付两口就行。” 这话一出，叶队少倒是神情自若，在他看来，现在队里有了自己的专用船，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而且今天那船反正是要返来的，明天一早也要过来地委送货，既然如此，又何须花谁人冤枉钱呢，他们几个人住一晚，再加上吃饭，少说也要六七块吧？ 可是只要返来住，这几块钱就能省下来，能省则省嘛。 张文良和安全倒是想在地委住一晚。 看看这里，城市就是不一样，宽敞的大马路两旁，天还没全黑就亮起了路灯，前方不远处的小广场上，有打篮球、打羽毛球、乒乓球的，有人拿着象棋捉对厮杀，也有一片专门开辟出来的“跳舞池”，一台双卡录音机放着舒缓的音乐，一群青年在那里跳舞？ 跳舞？ 有没有搞错啊，这才77年，云湖这种小地方就有人公开跳舞啦？ 看到这一幕，陈凡一时连杨书记的话都忘了回，瞪大眼睛扫视。 哦，原来是男的和男的跳，女的和女的跳，那没事了。 其实从今年开始，这几年的小青年们的小日子过得挺洒脱，甚至在饭店里喝酒划拳的人也不少，以至于在82年出了一条规定，在饭店和食堂里面“禁止：划拳、行令、播放音乐、跳舞” 所以在吹倒春热之前，群众生活其实挺丰富的。 就拿烫头发来说，最早在76年底，BJ王府井四联美发馆就开始偷偷恢复烫发，转年夏天，也就是77年5、6月份，正式公开烫发业务，收费4毛钱一次，当时还引得好多外媒报道。 相比之下，这种同性之间一起跳的交谊舞根本就不算什么，在不少单位的工会活动室里面，还有专门的异性相亲舞会呢。 嗯，算起来的话，刚好是后来跳广场舞的那批？ 也就卢家湾小地方，疑息交通不便，才没什么变化。 不过现在打通了地委的贩卖渠道，以后每天都会有人往来地委，未来会发生什么变化，可就不好说了。 这不，热闹的夜景深深吸引了还是青年人的张文良和安全，差点都挪不开眼睛。 倒是几秒之后，陈凡迅速反应过来，对着杨书记说道，“这天都要黑了，返来最快也要将近两个小时，晚上开船多不方便？” 杨书记立刻摆摆手，“没事，我们带了探照灯，什么路都能照得见，不怕。” 顿了一下，杨书记又说道，“今天带来的东西，还剩了两担，干脆都给您留着，待会儿您找个车，拉到卫生处来，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咱一点透露表现都没有可不行。” 听杨书记都这么说了，陈凡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点了点头，“清楚，我会安排好的。” 旁边的张文良和安全见陈凡也劝不动，只能死心地跟着返来。 坐公共汽车到了码头，他们先帮陈凡把两担礼品挑上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虽然明天一早又会过来，可是美好的夜景已经不在了啊！ 陈凡站在马路边上，看着台阶下的木船缓缓驶离码头，再转头看看窝在笼子里嘎嘎叫的鸡鸭鹅，忍不住抹了把脸。 一担东西我还能挑走，两担？ 没办法，还是坐车吧。 陈凡一手一个担子，先到候客厅门口的商店买了点东西，再将担子抬到公汽站。 旁边等车的人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再看看两副箩筐，闻着一股混着汗臭夹着鸡鸭鹅的气味，果断选择保持距离。 这是被嫌弃了？ 不过陈凡倒是没在意，嫌弃农民兄弟的城里人多了来，他们算老几？ 不一会儿公交车到站，等其他人先上，陈凡挑起一副担子便准备上车。 结果还没走到车门口，售票员就“砰”地一声关紧车门，司机与她配合得天衣无缝，弹射起步就飙了出来。 陈凡赶紧将担子打横，汽车从眼前飞过，卷起一阵尘土并留下一串尾气。 还好他练过，立马屏住呼吸连退两步，重新回到站台旁。 靠，又被嫌弃了？ 难道我英俊的相貌被遮掩住了吗？ 之后又等了两趟车，原本他还想着头一个挤上来，这样售票员总不能关门了吧。 可惜这里是码头！ 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何况他还带着两副担子，怎么可能挤得过别人。 又不能打人，好气哦。 到了最后，他也只能无奈放弃坐公汽的想法。 幸运的是，这里是码头，也有一个出租车站，流动过来的人力三轮车、乌龟车比其他地方要多一些。 不过排队的人也多。 他买了出租车票，还因为两副担子加了钱，然后默默排在部队中，这样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坐上一辆乌龟壳，身心俱疲地回到卫生处招待所。 挑着两副箩筐进门，柜台里的夜班接待员立刻迎了出来，“陈老师您这是来哪里啦，怎么还挑着担子呢？” 说着就要接一担过来。 陈凡摇摇头，将两副担子都放到角落里，微微喘了口气，心里想着还是回家好啊，不会被嫌弃。 随即指着四只箩筐说道，“这些东西是我们生产队送过来的，为了透露表现对卫生处对生产队的支持，特意送过来的礼品，明天一早麻烦您通知一下周姐，让她决定怎么安排。” 接待员顿时喜笑颜开，“哎呀，这么客气的啊。” 如果不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接待员，这时候候肯定要客气两句，现在嘛，能说的只能是，“开开啊！” 陈凡笑着摆摆手，“麻烦您了，我先返来休息，今天太累了。”

接待员，“不麻烦不麻烦，那您返来好好休息，这里就交给我了，保证没问题。” 陈凡笑了笑，转身便往楼上走。 回到房间，先洗澡换衣服，连饭都没吃，就上床睡觉。 半夜12点，陈凡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也不开灯，直接起床穿衣服。 现在穿的自然不是衬衫西裤皮鞋，而是一身很普通的深蓝色土布单衣，脚上穿都是布鞋，这种穿着在小地方几乎满大街都是。 穿衣服的时候，他走到墙壁上的地图前，将云湖市区的地图又温习了一遍，与记忆验证确认无误。 随后拿起一个小布包揣进兜里，走到窗边，先看了一眼外面，确认没有人，才悄无声息地推开窗户，一手撑着窗台翻身跳出外面。 人却没有落下来，而是在窗外挂着。 他先将窗户掩上，再松开手指，这才落到地上。 弯腰沿着墙壁前进，来到院墙前，双脚轻轻用力，便已飞身腾空，伸手在墙头一搭，人就到了院子外面。 身体紧贴着墙壁，过了几秒钟，没听见院里有任何动静，陈凡才沿着街边的阴影绕到前面，只见整个招待所只有门口和大堂亮着灯，没看见接待员的人，倒是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呼噜声。 不用说，绝对睡着了。 他对着里面微微一笑，隐藏在路边的黑暗中飞奔。 同时忍住心里的刺激感，想着如果林师父知道他第一次用功夫，却是来做偷偷摸摸的事，会不会找自己单挑呢？ 其实他也不是来做什么坏事，只是今天在码头候客厅，听林副主任说了发洪水时，某个村子都被冲走的事，心里就想着，这里面是不是有机会给自己的来历打个补丁？ 如果他永远都不出云湖、不离开卢家湾，也不出风头，低调过自己的日子，有没有来历其实不重要。 就杨书记他们那样的，只要自己对卢家湾有贡献，他们才不会管自己是什么来历，反正能帮到卢家湾就行。 而且在别人问起来的时候，还会帮自己打掩护，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但是，正如那句话说的一样，“我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 留下还是离开，那是陈凡自己的选择，却不能因为这个漏洞，给自己留个隐患，让自己不敢轻易往外跑，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能将这个隐患消除。 那时候是出来旅游，还是直接在外定居、偶尔返来看看，都没有任何问题。 只不过一直以来，陈凡都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认个亲？ 其实跟现在没区别。 花钱找人买档案？ 倒也是个办法，可好几个月了，他还没找到合适的路子，这东西必须要找疑得过的人才行，否则的话，还不如不动。 直到今天，听了林副主任的话，他忽然意识到，或许可以从失踪人口身上做做文章。 基层派出所有个户籍档案室，里面存有辖区内绝大部分的人口资料。 为什么不是悉数？ 那不是还有黑户么，再加上一些逃荒的流动人口，别说现在，几十年之后都不敢说能百分之百查清楚。 所以陈凡也不怕脱手脚之后会被人查出来，因为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查清楚！ 只要有个来历，能让各方面都愿意相疑，就能将这个漏洞补上。 下午的时候，他就装作不经意的问了林副主任还有哪些相似的事件。 最后发现，事件倒是不多，近几年来总共只有两次，不过失踪的却不少，但是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两次事件发生的地方，归同一个派出所管辖。 陈凡现在就是要来哪里找资料、打补丁！ 此时已经是半夜，路灯熄灭，月黑风高，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只有陈凡双腿几乎跑出虚影，迅若奔雷往目的地急奔。 这一路也不管是大街还是小巷，专挑直线走，半个多小时后，他终于跑完10公里的直线距离，到了目标派出所。 没有惊动门卫和值班的干警，偷偷绕到后面，休息了两分钟、喘匀呼吸，又掏出一块布受着脸，才翻进院墙，用一根细铁丝进了档案室。 关于这个细铁丝的问题，众所周知，陈凡懂点机械，而且还会点功夫，手感迥殊好，所以都能理解的哈。 进屋后关上房门，先检查一下，屋里只有一扇窗户，窗帘是已经拉上的，再看看屋子里所有东西摆放的位置，甚至蹲下来在地上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 嗯，没有灰尘，看来下班前应该拖过地，于是果断将鞋子脱下，只穿着袜子，再拿出一块布将刚才踩过的地方擦洁净，鞋子也放在布上。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拿出一只在候客厅门口商店买的袖珍手电筒，打亮后叼在嘴里，继续开柜门。 先找分类，在角落里的一个档案柜里，终于找到一个失踪档案柜，然后一张张的翻看。 不得不说，出意外的和无故不见了的加在一起，数量还真不少，差不多有几百份，而他需要从这几百份资料中找出合适的人出来。 然后狸猫换太子！ 如果找不到的话，他就只能来其他派出所碰运气。 不过他运气还不错，经过一番查找，将所有失踪人员资料都认真看了一遍，时间已经过来了几个小时，陈凡终于挑出三份相对比较理想的顶替对象资料表。 看着三份资料，沉吟几秒后，陈凡便有了决定。 他先将另外两张放回原位，把最后那张放在档案盒上，掏出一柄小刀，轻轻将原来的照片揭下来，再从布包里拿出一张自己的登记照相片，涂上自己带的胶水贴上来。 等了一会儿，摸摸相片感觉胶水差不多干透，才将所有资料恢复原位。 三份失踪资料，除了个人疑息表，还有一小段情况纪录，这是为了方便以后查找验证用的，现在倒是方便了陈凡。 一份就是谁人被水冲走的小村子里的人，也姓陈，只不过名字不一样，家世普普通通，本人也普普通通，读完小学就回家务农，熟悉的人几乎都在这个村子里，哪怕陈凡换一张表格改个名字，也没人会知道。 缺点是小学那边的资料不好弄，而且还有老师在。不过隔了那么多年，估计老师都不记得他少什么样子，改个名字也很正常，反正已经死无对证，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不是有更合适的，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另一份也姓陈，不过资料靠山还没上一个好，是最先被他挑选出来的，也是最早被放弃的。 最后选中的这个，靠山再适合不过。 首先名字也叫陈凡，在这个年代，名字叫凡的可不常见，连改都不用改，而且看照片，相貌有几分秀气，跟陈凡真有六七分相似，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祖籍在北方，十年前随父母工作变动从省城搬到云湖，父母都是技术员，那时候是紧张的小三线建设时期，平时接触的人只局限在单位里的同事。 而这个陈凡本人的活动范围则仅限于学校和家之间，平时沉默寡言，老师和同学对他的印象都不深，最大的爱好是看书。 他父母都是大师长教师，家里也有几百本藏书，足够他看很多年。 可惜没等他看多少，家里的情况就一天不如一天，先是父母工作动荡，从技术员到卫生员，再到清洁员，最后几年后双双病亡。 他自己也在两年前跳进江里拍浮，据左近看见的人说，他一个猛子扎下来就再也没有冒过头。 至于老家的亲人，已经失联好几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就算真有人也没关系，隔了这么多年，谁还认识谁啊？ 何况我还失忆了呢。 就是中间两年的时间不好表明，不过这都是细枝末节、无关紧要。 陈凡将资料归回原位，又小心检查一遍，最后无声无息地离开。 只等这份资料被人发现，以后他也是有来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