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我交差你富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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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或许，就是人家有这实力，也专门盯着各地的官府骗，然后各地的官府也不敢上报呢？
“馆陶县知县？过来说话。”张延龄也没打算给对方证明自己的身份。
山东地面，原本就不在他职权范围内，他来馆陶县要人原本就不合规矩，说起来他跟那江湖行骗的人也没太大区别，总之就是上门来找茬的，那是否确定自己的身份，还有那么重要？
知县带着一队衙差走过来。
发现张延龄正拿着桌上的公文在看，心里却发生几分怀疑，这个人是建昌伯的话……年岁什么的对得上，只是张延龄不是个文盲吗？居然也会研讨公文？还有他来我这里作何？
“馆陶县……您姓甚名谁？”张延龄上来第一个问题，就让对方很无语。
您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上门来挑事？
知县道：“在下姓杭，名济。”
“杭济，好名字，举人还是进士出身？”张延龄继续追问。
这些问题，听起来都很儿戏，更让杭济觉得这是个骗子。
杭济回道：“在下弘治癸丑年进士。”
“癸丑年？那就是弘治六年……您哪里人？”张延龄继续问。
杭济心里来气，心想您这是打听我家世呢？就算您是真的建昌伯，有需要打听这些？看来多半是个冒牌货。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道：“在下直隶宜兴人士。”
“南直隶宜兴人？那您跟癸丑年举南宫进士主考陆龙皋陆学士……”张延龄突然说到这里，杭济不由一怔。
杭济拱手行礼道：“陆师乃是当届会试主考，与在下同乡。”
这个“陆学士”，也就是弘治六年会试的主考之一，时为詹事府少詹事、翰林院侍读学士的陆简，陆简是武进人，杭济是宜兴的，明朝二县皆为常州辖区内，不过陆简已在弘治八年过世。
张延龄叹道：“陆龙皋才思敏锐，令人惊叹，连李阁老都称赞他文章缜密峻洁力追古作，可惜的是天妒英才啊。”
杭济听到这里，瞬间对眼前之人没那么憎恶，却只是恭敬拱手，面色有几分的忧伤，并不单纯是因为陆简之死他难过，更因陆简是他的“乡党”兼“恩师”，若是陆简活着，甚至进内阁的话，他杭济的官途将会一片平坦。
只可惜陆简非但没入阁，还早早死了……
“对了，您好像还有个弟弟？”
“嗯？”
杭济又是一怔。
您开始时连我是谁都不知，更连我祖籍哪也不知，居然现在就知道我有弟弟了？
“您这个弟弟有点不识相，没事喜欢在京师跟那些所谓清流的学子吟诗作赋，说起来他也是举人出身，为何不想着早点考取功名，非要做那些无用功呢？”
张延龄的话，可算是“恩威并施”。
开始先说了您的出身来历，告诉您，您所仰仗的陆简已经挂了，您最大的靠山没有了，而您的弟弟又在京师跟我过不来，我很不喜欢您弟弟。
杭济的弟弟，名叫杭淮，此人也是举人，平时跟李梦阳、王守仁这些人关系都不错，兄弟二人在明朝也是有名的诗人。
张延龄说的这番话，杭济都不知该怎么接。
张延龄突然又岔开话题，问道：“您观政于何处？”
“观政工部，来年中，放馆陶县知县。”杭济这次很诚恳如实作答。
“工部？呵呵，好地方，我职在户部，是为户部侍郎，说起来跟工部也颇有渊源，今年里还曾在工部查了案子，工部派了五个观政进士到我身边来替我做事，做得很好啊，以后我也准备对他们加以器重……”
杭济拱手道：“卑职有所听闻。”
张延龄在工部闹那么大，杭济作为从工部出来的人，怎会没有听闻？
后来更是听说那五个观政进士直接“叛变”，成了张延龄的人，最开始杭济自然是不屑的，但听说后来工部尚书刘璋都拿张延龄没办法……
“对了，杭知县，您我之间也算是颇有渊源了吧？”张延龄突然又没来由说了一句。
杭济一怔。
随即他好像清楚了张延龄兜这么大的圈子跟他说这些是何目的。
最初看似不经意在问他叫什么名字，出身哪里，然后把陆简的事提出来，就是为告诉他，您以前的靠山没有了。
然后再告诉他，您弟弟还得罪了我，但随后又表明，您我之间因您观政工部还有渊源，还提出曾经跟您一样观政工部的五个弘治九年进士，现在都跟着我混出名堂来，意思其实就是问询杭济，您要不要加入？
杭济作为聪明人，一听就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不同意加入……
旁边这些锦衣卫似乎也不是吃素的，到那时自己肯定要吃大亏。
杭济再拱手道：“建昌伯，您到馆陶县这小地方来，是为何事？”
现在他已经基本不怀疑张延龄的身份。
能这么清楚朝廷人物关系，还懂得那么多人之常情的，这可不太像骗子能掌握的手段，但也或许是……对方骗术高超呢？
“杭知县，您也就别揣着清楚装糊涂了，我来作何，您能不清楚？”张延龄笑呵呵的样子，让杭济有几分迷惑。
张延龄随即正色道：“本爵虽然知道，过几天南锦衣卫的邓指挥使会亲自到馆陶县来，把您牢房里的人给拿走，说起来邓指挥使还是跟本爵一起出的京师，只是他先往登州府来，需要折道，所以会迟几天……”
杭济一听，已没法再来怀疑。
人物关系还是能查清楚的，但他手上案情，以及朝中大人物的动向，就不是骗子有资格来查的。
“建昌伯，您的意思是？”杭济面色很为难。
“本爵自然也知，您顶着压力呢，您上面东昌府那位知府，看起来很喜欢纠结宫闱秘辛之事，可他身为一介地方官，区区举人出身，却总想干涉不属于他职权范围内的事，岂非越俎代庖？不如杭知县把手上的烫手山芋交给本爵，本爵替您把事办了，有功本爵分您，有罪过也由本爵来背，您意下如何呢？”
恩威并施，滴水不漏。
现在张延龄就是告诉杭济。
要么交人，我交差、您富贵。
要么您不交人，我拿您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