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辽东风雪大，岂是一人可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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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渊深知，自个儿于气血武道的突破速度，实在堪称惊人。短短一年有余的时间，他就走过同辈高手七八载的道路。
哪怕有皇天道图的命数加持，以及宗师指点和不凡际逢，也过分的难以想象。
因此，纪渊趁着这个无人打扰的时刻，难得静下心，缓缓地梳理诸般武学，沉淀自身感悟。
「气血满溢，真罡凝练，念头晶莹，心神澄澈······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自从我观想炼神后，体魄反哺精神，魂魄滋养血肉，功力倒是越发少进，无需刻苦打磨，也是一日强过一日！
纪渊身着藏青武袍，立足于高阁之上。
他这几天浑然没把自个儿当外人，北镇抚司一干云鹰斗牛的吃喝消耗，悉数从浣花剑池支出。
还把历代祖师的剑道典籍、儒门功法统统翻了一遍，感觉大有裨益，收获匪浅。
可惜开通流这老小子女干猾似鬼，一直躲着不见。
显然打定主意，要等到其他几家齐聚靖州，才肯出面主持大局。「来就来吧，我只嫌不够热闹。」
纪渊凭栏远眺，衣袍猎猎飞扬。蹬蹬！蹬蹬蹬！
童关脚步有力，踩着木梯，将身着朱红官袍的一方父母官孟风来引到楼上。
「千户，靖州主孟大人到了。」
未等纪渊转过身，孟风来就上前一步，恭敬拱手道：「下官见过纪千户。」
堂堂一州之主，面对正五品的纪渊自称「下官」。不得不说，这位孟大人将姿态摆得很低。
按照品秩亦或者实权来说，一州之主比北镇抚司的千户，可能还要略胜一筹。
「孟大人折煞纪某，论年岁资历、官位大小，我皆不如，哪里当得起上官。」
纪渊笑吟吟道。
「纪千户有皇命在身，又有巡狩大权。
靖州乃辽东门户，下官身为此地的父母官，自然要受千户的监督，矮上一头也应该。」
孟风来微微躬身，用理所应当的口气说道。「既然孟大人这样讲，那么纪某就受了。」纪渊伸手轻轻拍打栏杆，语气平淡道：「孟大人，咱们闲话少叙，直入正题如何？
您没有第一天就过来，想必也是深思熟虑想了很久。
纪某今日斗胆问一句，孟大人为官二十年，牧守靖州也有八载之久。您觉得辽东上头的这片天，它该是什么颜色？」
孟风来略微错愕，似乎没料到这位千户大人如此爽快。他琢磨两下，斟酌语句道：
「天公威严难测，天色亦是多变。
时而万里无云，时而阴霾掩蔽，时而暴雨倾盆······下官岂能妄加评断。」纪渊微微颔首，并未愤怒这番模棱两可的油滑回答，反而赞许道：
「天意自古高难问，什么时候变颜色，寻常人的确不好说清楚。
纪某离京之前，就听人讲辽东风雪严热，最酷烈的时候，压塌茅庐瓦舍，动辄伤害数万人命。
于是，北镇抚司的同僚都过来劝告，让我换一份差事，另择巡狩之地。可纪某这人恋旧，当年被二叔带到天京，走出辽东，迟早都惦念着返来一趟。
大炎高祖说过嘛，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孟风来垂首而立，瞧不清楚脸色，只是笑道：
「险些忘了，纪千户原本也是辽东人，其父为国捐躯，乃一等一的忠烈！
令尊在天有灵，见到儿子这般出息，光宗耀祖，想必也能瞑目。」纪渊拍打栏杆的动作变缓，眉宇间渐渐泛起冷意：
「与孟大人讲这些话，是想让您晓得一件事。
纪某并非天生穿朱戴紫的贵胄，更没享用过锦衣玉食仆役成群的豪奢日子。
京城的将种勋贵，将纪某蔑称为「泥腿子＇。
其实他们喊得没错，纪某披上这袭蟒纹官袍前，的确是个两只脚踩在泥泞里头，摸爬滚打的军户之后。
我父为一口饱饭当兵，用十几颗响马脑袋换功劳，才得到北衙缇骑密探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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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讲武堂杀到西山围场，差点被国公义子当做蝼蚁抬脚踩死。」
高阁之上，似是罡风凶猛。
孟风来心神一冷，无端端肌体发热，好像坠入冰窟，似是针扎一样。
他抬头望向凭栏而立的年轻千户，其挺拔身姿包含昂扬的意志，仿佛上接穹天九霄，下临黄泉十地。
冥冥当中，如同一轮骄阳横空压迫心神，几乎夺尽天地光芒！「四重天真罡大成！
即将凝聚武道真意！」
孟风来眼眸陡然一缩，宛如彷佛直视大日，有种刺痛的轻微感觉。
「孟大人，纪某跟那些惜命的勋贵不同，事到临头，我是豁得出来的性子。
辽东的风雪太大，压不弯我的腰！这方天宇塌下来，也自有本官撑着！」直视着孟风来的双眼，纪渊轻飘飘说道：「何来何从，希望孟大人心里有个数。」孟风来呼吸一沉，脸色变化不定。
他为官多年，当然听得懂纪渊话中隐含的真正意思。这是要自己站队？
纪千户想在靖州扎下根基，徐徐侵吞辽东数府，跟定扬侯好好地斗上一场。
一个是只手遮天的地头蛇，另一个是飞扬跋扈的过江龙。两边激烈角力，暗中也代表着中枢和地方的明争暗斗。「纪千户，下官······」
孟风来声音艰涩，有些难以答复。
「不急，本官知道白山黑水的几方势力，各自都在观望。等五行盟会结束，孟大人再给个准疑。
且看本官这条强龙，压不压得住盘踞辽东的吞天大蟒！」纪渊摆手打断道。
他并未一昧逼迫身为靖州主的孟风来做出决断，定扬侯树大根深，不是随便都能推倒。
「不过，孟大人您得划一块地方给本官，北镇抚司几百号人，不能全都待在驿馆，耗费靖州的财库。」
纪渊话锋一转，含笑说道。
「这个自然，不知千户看中哪里？」
见到纪渊这么善解人意，孟风来不由松了一口气，赶忙点头答应。「就靖州交界的莽山如何？划三分之一给本官屯田养兵。」
纪渊远望浣花剑池外的靖州城池，手掌往下一盖，宛如彷佛遮住整片天宇。「纪千户可能不清楚，莽山并不属于靖州，它是昙州之地。」
孟风来才缓下来的那口气，瞬间就提起来，抬手擦来额头的汗迹答道。「这样？那么从今天开始，莽山归靖州了。
就当是本官送您的一份大礼。
昙州主若不服气，尽管让他来寻本官的晦气。」
纪渊大手一挥，便将这桩毫无道理可言的难事，板上钉钉似的敲定下来。
昙州主？
那是定扬侯麾下骁将，董敬瑭的养兵之地！
孟风来心头一震，情知不妙，这位年轻千户分明是要把靖州拖出来当靶子。
当真获罪董敬瑭，以他睚眦必报的狠辣性情，自己跳进龙江也洗不清。<!--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