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山高八万四千丈,寸寸皆是骨与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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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彷佛有人扯落穹天,砸落下来,声势极为惊人!
古人常以,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形容沉着镇定的静气。
可要换成天塌下来,那又该是怎么样的心情?
“面对无边苦海,人就好像蝼蚁一样卑微渺小,无能为力,无处可逃。
佛门所谓的成、坏、住、空,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天地不停地生灭,大界继续地崩坏,一切都归为虚无,可是那又如何?
有情众生,生老病死,无情众生,成坏住空。
唯有觉者顿悟,成就山王,方能不朽不灭,不破不碎!”
纪渊识海之内的那尊九窍石人金光焕发,注入无穷的感悟。
原本冷峻的眉宇,忽然变得静谧下来。
天崩地裂似的可怖景象,完全撼动不了他的身躯。
心神始终如一,保持真如本性。
“安然不动!精虑如秘藏!”
不动山王经的龙蛇经文,彷如八百大罗汉齐声禅唱,震荡筋骨与血肉。
轰轰!轰轰轰!
几百丈高的惊涛骇浪拍打下来,宛如彷佛几千道炸雷连绵响起。
瞬间就是天昏地黑,汪洋翻转过来,发生剧烈颠簸。
足以压垮心神的狂暴怒潮,直至快要触到身子的那一刻。
方才“砰”的一声烟消云散,彻底不见。
彷如似水幻梦,过来无痕!
“果然猜得没错,这一关是考较我的心力。
只不过,现在苦海已渡,临济大师所说的须弥山又在何处?”
纪渊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刚才那种天塌地陷的悚惶之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斩除。
若非有着青色命数【心若冰清】加持,自己恐怕就要被困在苦海,一时难以脱离。
渡过那方漆黑汪洋之后,天地转换,纪渊兀自行于一条崎岖小路上。
左右都是犹如刀削的陡峭悬崖,下面则为无尽虚空。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一座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巍峨大岳。
几乎超出视界,无法包容。
其高,几乎深入九天;
其广,已然囊括十方;
其大,仿佛启载大千;
其重,更是超迈诸界!
总而言之,纪渊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般宏伟险峻的巨山高峰!
差点把脖子都给仰断,也没能窥见山巅。
“敢情八万四千丈,只是一个虚数?这要怎么攀,才能登上顶峰?”
震惊之余,纪渊迅速收拢心中的杂念,不再多想这些。
他是为了领悟不动山王经的炼骨之法,并非真正过来攀山!
不管苦海多大,横渡而过!
无论须弥多高,攀至顶峰!
心念一定,纪渊就准备开始动作。
他站在山脚下,观摩了半晌。
旋即,眉头微微皱紧,宛如彷佛逢上难题。
这座由铜钵映照的须弥大山,本该显得平坦宽阔的山脚之处,却格外凌厉陡峭。
每一道曲折、每一起凹伏,都穷尽人力!
犹如生少着无数棱角,扭曲恣意到无与伦比,几乎没有落脚下手的地方!
“万事开头难,希望中间不要更难,结尾不要最难。”
纪渊笑言,正色以对。
他稳稳地踏出一步,直往山脚行来。
抬头向上看来,更觉得此座大岳山峰,巍峨无常,怪石嶙峋。
惊崖陡峭,如一头盖世猛兽,夹杂滔天凶势啃噬而来。
经过横渡苦海的经历,纪渊也算有了几分磨练,心神保持沉静。
纪渊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一块湿滑平缓的微凸之处。
脚下呈正八字贴撑山壁,手臂五指张开,竭尽全力,引体上攀。
整个身形宛如彷佛龙蛇,必须不停地弯曲弹抖,才能牢牢地立住,以免跌落下来。
雄浑的气血,宛如彷佛烈烈烘炉揭开盖子,喷薄出来!
“原来,临济大师所说的攀山,竟是这个意思!”
纪渊忽然明悟过来,山脚之处的棱角横生,导致他每上一步,都要消耗宏大的气力。
无论是手攀之地,亦或者脚撑之所,都极为艰难才能抓稳立足。
往往需要用心感悟山石的走势,再把全身的筋骨都调动起来,才能成功做到。
仅仅往上攀爬九十步,尚不足两丈之高。
身具【虬筋板肋】和【龙象大力】两道珍稀命数,以及凝聚十道气脉,底蕴雄厚的纪渊,已经有些感到疲累,开始大口喘息。
“这座须弥山峰,远看险峻如天,高不可攀,挫折胆气。
近观狰狞似兽,獠牙突起,根本无可行之途,可借力之处。
实是难也!”
纪渊汗如雨下,咬牙坚持。
犹如攀附在山体上的渺小龙蛇,不停地磨砺自身筋骨。
不过两个时辰左右,他的身体就已颤抖如筛。
周身肌肤无一处不酸,无一寸不痛。
仿佛无数根钢针刺扎,疼得每一丝筋肉、每一根骨头都在战栗抖擞。
这是他体魄大成之后,再也没有尝试过的极端痛楚。
“难怪临济大师会说,须弥山高八万四千丈,寸寸都是骨与血!
每挪一步,每攀一次,都要压榨全身!
像是猛兽撞击山石,将躯壳弄得血肉模糊,如此就能更加坚韧一样!”
纪渊喘息如牛,体内十道气脉铮铮颤鸣。
宛如彷佛干涸的田地涌现清泉,再次生出沛然的气力。
他十指如钩,磨掉皮肉。
死死地抓入坚硬山体,再一次艰难前行!
体内的大筋绷紧,宛如彷佛强弓拉成圆月。
两百零八块骨头更是互相摩擦,剧烈的疼痛之下,粘稠如汞浆的血液奔流。
像是一团团猛油点燃,化为烈火炙烤着表面无瑕的白玉肌体。
煎熬的同时,又带有蜕变的舒爽!
随着攀山之举,越来越快。
盘踞心脉的不动山王经,如龙似蛇的经文如同灯花。
一个又一个爆裂开来,牢牢刻印于识海。
“头回攀登须弥山,居然已经跨出六十丈……老衲的确没有看走眼,天生的横练筋骨,禅武奇才!”
过得许久,杀生僧耷拉的眼皮略微抬了一抬,扣落于地的铜钵翻起。
他的眸光垂落,宛如彷佛佛祖低头俯瞰人间。
双眼之中,呈现一幕震撼的画面。
浑身浴血的渺小的人影,恰如龙蛇蜿蜒,昂首向上,意欲登天!
距山脚起始之处,已有六十丈多高!
外人也许不知道这其中的艰难,但作为传启皇觉寺隐脉的杀生僧却很清楚。
“什么悬空佛子,密宗菩萨!如何比得过老衲的衣钵传人!
六十丈!二代祖师创功演法之时,第一次,亦不过攀了八十八丈!”
杀生僧似是老怀大慰,苍老的面皮连连抖动,收不住畅快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