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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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秋风盯着徐启宗模模糊糊的身影，心下惊疑不定。他知道只要自己拔刀相向，徐启宗必然会死在自己的刀下。但是此时倭寇阴谋即将发动，杀了徐启宗不只于事无补，反倒会断了寻找倭寇的线索。而且依徐启宗所说，他虽然一心要除掉聂、陆、赵、杜四家，而事成之后，必然也要对付倭寇。瞧此人的模样，倒不似作伪。但是要厉秋风完全相疑徐启宗的话，一时之间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以他左思右想，难以做出决断。

徐启宗见厉秋风沉默不语，知道他心中定然在思忖是杀了自己，还是留自己一条性命来对付倭寇。是以他微微一笑，对厉秋风道：“厉大人，您们锦衣卫奉命办差，无非是求功名而已。若能作壁上观，眼看着倭寇被尽数杀掉，自身却无丝毫损伤，岂不是正中下怀？听说此次连锦衣卫指挥使阳震中阳大人都到了修武县城，他老人家宦海沉浮数十年，若是知道了此事，定然如徐某所想，乐得坐收渔翁之利……”

徐启宗说到这里，厉秋风心下一动，刹那之间，他心下已然雪亮，清楚了徐启宗为何要苦苦说服自己不要插手。想来徐启宗知道自己是锦衣卫之后，便即打定了主意，要通过自己说服阳震中，不要阻碍他借倭寇之手除掉聂、陆、赵、杜四家的计谋。作为交换，他会想法子再将倭寇干掉。只不过徐启宗却不知道，自己早已叛出锦衣卫，只是借用锦衣卫的身份来应付聂老太爷和徐启宗罢了。虽然他已答允许鹰扬，与锦衣卫联手对付倭寇，却没想到张昊是倭寇的卧底，使得他与锦衣卫的联络已然中断。此时就算想找锦衣卫帮忙，却也找不到了。

念及此处，厉秋风心下暗想，徐启宗一心想要报仇，为此不惜与倭寇勾结。眼下倭寇即将脱手，自己若是杀了徐启宗，要么打草惊蛇，使倭寇暂时收手，不过他们必然会有更大的图谋。要么使得倭寇狗急跳墙，行事更加没有顾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如让徐启宗放手与倭寇合谋，待他们即将发动阴谋之际，自己再出手对付倭寇。好在倭寇不会在花灯节当天在修武县城内大动干戈，百姓不致于血流成河。自己先要想个法子通知百姓遁藏，不要伤在倭寇手中。

他正思忖之际，却听徐启宗道：“厉大人，再有几个时辰，倭寇就要脱手。事情已到了紧急关头，不容您多做斟酌。只要厉大人不与聂家那伙人沆瀣一气，徐某以性命担保，绝对不容许倭寇杀伤百姓。”

厉秋风此时已打定了主意，冷笑了一声，道：“徐大人不愧做了二十多年的衙门师爷，当真是算无遗策。到了这个地步，厉某只能遂了徐大人的心意。只盼徐大人不要忘记自己是汉人，休要做出助纣为虐，残杀百姓的恶事。”

徐启宗见厉秋风总算答应了下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到肚子中。他对厉秋风道：“厉大人果然是明事理的人。请厉大人放心，咱们只是要找聂、陆、赵、杜四家报仇，绝对不会伤害城中百姓。徐某赶来修武县城之前，便以警告过谁人老者。徐某和他的敌人只是封门村四家，与百姓无关。若是杀伤百姓，势必惊动朝廷。到时朝廷大军进剿，谁都启担不起这个后果。那老者也答应了徐某，只是要找聂家算账，取回银子。若是杀戮太重，地方震动，他们也落不到好来。”

厉秋风听徐启宗说话，心下暗想，您这人太过天真。柳生宗岩和倭寇是要争取封门村，在中原腹地埋下一支奇兵，岂是要讨回银子这么简单？您虽然狡猾，可是与柳生宗岩相比，又怎么会是这个老狐狸的对手？您先来与他周旋，我乐得躲在您们身后，伺机下手除掉柳生宗岩便是。这个老家伙在皇陵受了重创，只怕伤势未愈。到时我与刘师长教师、楚掌门、许掌门等人联手，不疑杀不了这个老狐狸。“

厉秋风打定了主意，便即开口说道：“不知道徐大人有什么安排，无妨说来听听。“

徐启宗道：“厉大人回转城内之后，立即搬出城隍庙，以免咱们袭杀聂、陆、赵、杜四家之时，混战之中伤到了厉大人。只要四家授首，徐某便会对付倭寇，管叫他们走不出修武县城。厉大人可将此事禀报给阳大人，请他老人家带领锦衣卫藏在城隍庙左近。待倭寇中计之后，死伤惨重之时，阳大人便可率领锦衣卫出来收拾残局。这头份功劳，自然非阳大人和厉大人莫属。”

厉秋风道：“徐大人思虑周全，在下佩服。不过您耗费这么多心血，忍辱负重，难道只是为了除掉聂、陆、赵、杜四家，自己不想得到任何益处吗？”

徐启宗正色说道：“我徐家与封门村五家仇深似海，能将这五家除来，便是徐某最大的希望。”他说到这里，略停了停，看了厉秋风一眼，接着说道：“何况徐某周旋在聂、陆、赵、杜四家与倭寇之间，如履薄冰。聂家谁人老不死和倭寇首领都是极夺目之辈，或许事情没有办成，徐某便死在这两伙人手里，还会想什么益处？徐某只求能够报仇，生死已置之度外，从来没有想过事成之后会怎么样。此事若是能够办成，徐某侥幸不死，便会寻一处人迹罕至之处隐居，了此残生。若是死在封门村四家或是倭寇手中，徐家血脉至此断绝，徐某也没有什么遗憾之事。是以厉大人不要怀疑徐某此举是为了功名富贵，尽管放心便是。”

厉秋风点了点头，道：“既然徐大人心意已绝，厉某便暂时从权。不过厉某还有一事想请教，不知道徐大人是否能够如实相告？”

徐启宗道：“厉大人有话尽管说便是，徐某若是知道，自然会说与您听。”

厉秋风道：“咱们从洛阳一同赶赴修武县城之时，途中还曾逢到过倭寇截杀。但是待厉某从云台山回到修武县城，倭寇却神秘消失，不再见踪影。而修武县城内各类事端，却又与倭寇密切相关。依照徐大人所说，倭寇此番大举西来，人数自然不少。这么多人要隐藏踪迹，那是极难之事。数日之前，纪定中设计击溃了被倭寇拉拢的邪道帮派，倭寇痛失一臂，却仍然没有现身。是以厉某想请问徐师长教师，倭寇到底躲藏在什么地方？”

徐启宗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这也是徐某最为不解之处。自从徐某到了修武县城之后，谁人神秘的老者就再也没有出现。派来与徐某联络之人每次都不一样，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出其不意地出现，然后神秘消失，个个都是武功极为厉害之辈。徐某也想知道倭寇大队人马到底藏在何处，只不过那些人半点口风都不露，每次只是吩咐徐某做事，然后转身便走。”

厉秋风道：“徐大人连倭寇来了多少人，藏匿在何处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对付得了他们？”

徐启宗道：“这个厉大人尽管放心。此事就像猎人打猎，不管野兽来了多少，只需挖好陷阱，弯弓搭箭，静待野兽到来便可。”

厉秋风见徐启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虽然担心他过于托大，只是认真想想，就算自己追问，只怕此人也不会细说。眼下情势紧迫，不能在此地担搁太久。是以他点了点头，道：“只愿上天保佑，徐大人之计能够大功告成。”

徐启宗道：“厉大人返来之后，最好不要再回城隍庙，找一个隐密的地方先安顿下来，坐等咱们的好消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