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鳗鱼、惊鹿、打火石（1W）（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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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就没说吧，我想了想，让您一个孩子传话太没诚意了，还是我自己来跟他说吧！”
“不着急，不着急。”
夏目直树反复安慰着村田，笑了笑：“等吃完饭再说吧，还是赶紧布置宴席比较重要。”阑
村田点头：“也是，客人不能怠慢，招工的事是村子的头等大事……今天流水宴用的竹子昨晚就已经准备妥当了。”
夏目直树循着村田的视线望来，村口已经收拾出足够的空地来搭建桌子、布置枯山水了。
少桌短边对齐连接，在桌子的尽头用卵石垒砌好围栏，其中有白沙铺地，四周挖好沟渠，灌以村民大清晨从山林中挑下来的清泉流水，正中一方卵石上放有惊鹿。
大多数日式庭院中都有相似结构，或称「惊鹿」或叫「添水」，是用竹子做成的小器，以流水冲刷，水满则覆，另一侧落地时敲击卵石发出声响。
用作惊鹿的竹子都是村民提前一天便在竹林中砍伐妥当，然后放在屋外雪中冻上一夜就变得坚硬脆生，虽说用不少久，但声音清脆响亮。
另外多余的竹子中间掏空竹节，或做成筒状或噼成对半。
筒状的竹子穿过垒砌的卵石，有专人做好素面放入其中伴以流水，噼成对半的竹子放在那些少桌上，素面流经少竹走遍全席，客人依次就坐品尝，是日式很传统的「流水面(流し素麺)」。阑
不仅有人造景观和流水面，家家户户都会把自家的吃食都拿出来款待宾客，算是村子里自古以来最高规格的接待了。
如今山林里已经禁止打猎，村民们开始以养殖为生，散养野猪算得上是村里养猪户最好的珍馐，靠海的那几户则拿出了自家近来捕捉到最肥美的海货。
在忙碌的人群中，夏目直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这让他多少有些诧异。
宴席正北有几位妇人正围着一方临时的圆桌指手画脚，似乎是在打趣一个笨手笨脚的男人。
夏目直树走过来在外围打量，看到了七海夜也在其中。
“您行不行，不行就闪开！”一个妇人冲着男人嫌弃：“一个猎户往鱼盆跟前凑什么？别在这里捣乱！”
男人羞红了脸，似乎有些不服气，但还是蔫了。阑
刚才后厨来催鳗鱼，他是个跑腿的，来了这边见鱼盆里几条鳗鱼安然游动便心想自己捞了送来就行，但没成想抓了好几次都抓不住，他祖上以狩猎为生，如今外出务工赋闲在家，从没有跟鱼打过交道。
鳗鱼没有鳞片但异常光滑，没有经验根本无从下手，他这冒冒失失的样子不一会动静就惹来周围妇人的注意。
等看清楚情况，这个笨手笨脚的男人就被围住嗤笑了。
“后……后厨催鱼等着做饭，杀好了快些送来！一群妇道人家真是磨蹭！”
男人握了握拳头，然后把黏湖湖的手掌往身上一抹，低着头啐了一句便快步走了。
妇人们乐的见这些平日里吆五喝六的男人吃瘪，纷纭大笑，前仰后合的。
倒是只有七海夜只是嘴角微扬，显得淑女的很。阑
“这么早就起了，我还以为看错人了呢。”
不用来看也知道是小家伙的声音，七海夜便转头看着今天一身衣服英气十足的夏目直树笑道：“那我可要伤心了，刚才我可是隔着老远就看到您了呢。37摄氏度的人怎么能说出比今天的风都要冷的话来？”
夏目直树拿这个坏心眼的女人最没办法了，尤其是她现在这幅故作幽怨的眼神让他更是头疼，赶紧转移话题，“刚才怎么了？”
七海夜也看出了他在转移话题，一笑而过：“一个不会抓鳗鱼的男人。”
“语气多少带点不屑，我可不疑您会抓鳗鱼。”夏目直树耸了耸肩：“一个流连于居酒屋和料亭的女人，我猜您在家里都没杀过鱼。”
七海夜一挑眉，示意周围的妇人们都闪开，优雅地挽起了袖子来到了鱼盆边。
看着七海夜这般熟练的准备动作，夏目直树心想不会吧。阑
七海夜看出了夏目直树的疑惑，开口说道：“听说过静冈滨松的鳗鱼吗？那里的烤鳗鱼和鳗鱼饭可是金字招牌，滨松之宝很是有名哦！早些年喜欢旅游的时候经常到处游山玩水、品尝美食，怎么抓鳗鱼是在滨松中川屋跟料理师父学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下手来抓鱼盆里的鳗鱼。
跟刚才谁人男人鲁莽的动作完全不同，七海夜细腻的手浸入水中之后缓慢地伸向鳗鱼，趁其不备一手抓头一手掐中段，洁净利落地将一条鳗鱼捞了出来。
“小家伙，对待鳗鱼如果太强硬的话反而会熘走哦~”
她将手中的鳗鱼递给旁边的妇人，性格使然让她只学会了怎么抓，但怎么宰杀七海夜是断然不可能来碰的。
凑近夏目直树，七海夜背对着众人做了个撩舌的俏皮动作，眼神勾人，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对待女人也同样如此，但……对我可以有些例外。”
夏目直树觉得耳朵痒痒的，有蝴蝶在耳边戏弄。阑
跟她成熟又俏皮的眼神对上，只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吸出去了。
“这就是小姨您的秘诀吗？”夏目直树也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那就让小姨看看我的技巧吧！”
“阿拉阿拉，直树也要试一试抓鳗鱼吗？”
“可不是我们自吹，捕鱼这么多年，鳗鱼是最难徒手抓住的呢！”
“直树可不要大意啊！”
婶婶们七嘴八舌打趣着这个后生，夏目直树面对她们只是腼腆一笑，便单手伸进了鱼盆里。
“单手可抓不住鳗鱼的。”阑
“用双手，直树，用双手！”
婶婶们在一旁加油打气，笑得很开心，她们其实并不对夏目直树能抓到鳗鱼报什么期望，恐怕也会落得跟刚才谁人猎户一样的下场，数次抓住数次熘走，弄得全身是水狼狈不堪。
就连鱼盆里的鳗鱼也都因为突然的举动开始惊慌游窜，虽然出不来，但还是弄得水面波动。
夏目直树却毫不在意，手伸出去之后便不动了，手掌虚握，静静等着。
七海夜也来了兴趣，两只手趴在他的肩上贴了上来，探着头在指挥：“那条比较好抓，看起来像我，要不要试试？”
感受着脖颈后的吐息，夏目直树嘴角的笑意更甚，这不就上钩了？
与此同时，鳗鱼们发现逃不出鱼盆，这只手也不动弹，一共就这么大点地方不能一直折腾，渐渐就静谧下来，最后有一条鳗鱼试探性钻进了夏目直树虚握的拳头里。阑
钻洞是鳗鱼的天性啊！
于是他只轻松收紧拳头，迅速将鳗鱼捞出来，鳗鱼出水之后剧烈挣扎，这时候候再上双手，牢牢钳住鳗鱼便稳妥了。
“哇！抓到了！”
“好别致的方法呀！”
“直树是大师长教师，兴许在大城市里人们就是这么抓鳗鱼的。”
“大学里一定教了怎么抓鳗鱼，那可是大学。”
无视婶婶们的欢呼雀跃，夏目直树眼中只有七海夜。阑
他也凑近七海夜耳边，轻声道：“我的秘诀就是等待鳗鱼自己钻出去。”
七海夜的耳朵痒痒的。
现在，蝴蝶也飞到她的耳边莺莺燕燕了。
夏目直树将鳗鱼递给婶婶们处理，洗手擦净，放下袖口。
七海夜也回过了神来，转头看他，食指抚过自己嘴唇：“对待女人也一样？”
夏目直树刚想回答，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轻轻笑道：“是保留一些神秘……所以下次再跟您说。”阑
七海夜耸了耸肩，笑着摇头：“希望哪天我给您打电话的时候，您也能从您的小狐狸精身边赶过来伴我……走吧，这里不需要小孩子帮忙的。”
她以为是浅井的电话，但夏目直树走出来之后看了看来电显示，居然是雨宫千鹤的。
“喂喂喂，让我看看方位啊！”他接了电话之后，故作认真地四周看了看。
“什么方位？您已经知道我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了雨宫千鹤的声音。
“我在看太阳从哪边出来的，没错，是东边啊！”夏目直树调侃道：“那么今天怎么两个懒虫都起这么早？”
“待会见了面再好好问您另一个懒虫是谁……不对！再好好算算您说我懒这回事。先说别的，我到您村子左近了，但是迷路了，来接我。”
“迷路了？”夏目直树一愣，甚至都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早就过来，反而更关心迷路：“冷静，周围……”阑
“周围有一片竹林，有块大石头，往东边能看到人家，往西边也能看到，我旁边有一根电线杆，上面的小广告是重金求子……”
“好了，我知道您在哪了，原地等我。”夏目直树挂了电话，心想以那家伙的理智程度，告戒她冷静似乎都有些多余了。
五分钟后，夏目直树在离村子四百米的地方找到了雨宫千鹤。
隔着老远，他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戴着猫耳朵形状的耳罩、穿着粉色羽绒服、两手插在衣兜里站在大石头底下无聊地踢着小石子。
“不用跑着来的。”雨宫千鹤见他一路跑来，心里一暖。
夏目直树便笑道：“害怕，您有所不知，我们这左近有拐小孩的，专拐三岁……唔！”
可话音未落，他便表情吃痛，捂着肚子了。阑
雨宫千鹤一记【鱼人空手道·交瓦正拳
结硬朗实打在了夏目直树的小腹上。
“说！谁是另一个懒虫！”雨宫千鹤的小虎牙闪闪亮亮：“另外这一拳是您说我三岁小孩和懒猪的惩罚！”
“是……是校医。”夏目直树假装要死了，伴着她玩。
雨宫千鹤便双手一掐腰：“好哇您！连校医都不放过！知不知道学校里禁止师生关系？”
“校医算教职工，不算教师。”
“那也不行！”
“那怎么办？”阑
“求我，我大发慈悲让校董事会改校规。”
“真的啊？”
“真的是真的，您也来真的？还真求啊？”
“恶作剧，恶作剧，疼疼疼！”
夏目直树尴尬地揉着自己小腿，然后很自然拉起雨宫千鹤的小手往旁边走。
“怎么就您自己？”
“我让女仆少把我放下就返来了，您不是跟我爸说让他饭点来吗？他还在收拾呢。”阑
“那您呢？”
“我是过来找您玩的。”雨宫千鹤理所当然道：“玩累了正好吃饭！”
“那您跟我来，我带您来个地方。”
夏目直树带着雨宫千鹤没有从村口返来，而是走了小路来了村旁边的竹林。
那片竹林连接着海岸线和枫树林，因为地理位置，虽说在东京是暑假的季节，但北海道的气温已经是秋冬了，偶尔下雪，枫叶也是通红一片铺满大地。
“这里的小屋叫林苑，以前是一位得道高僧隐居的地方，后来高僧云游之前找到村里人说他会死在南边，小屋留给村里人了。”
夏目直树拉着雨宫千鹤的手带她漫步在竹间小路上，路的尽头是一栋茅屋。阑
他看着这个小屋感慨：“后来这个屋子就成了左近几个村子小孩子们的圣地，天天为了抢地盘打架。”
“那您小时候打赢了吗？”雨宫千鹤眨着眼睛问。
夏目直树微微一笑：“用蛮力办理问题我一向认为不可取。”
体力三的小萝莉深以为然点头：“所以您请了外援，找大人帮忙了？”
夏目直树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宠溺道：“大小姐一看就没朋友，对我们来说叫大人是最下三滥的手段，是万万不可能这么做的。”
“没朋友这种事不应该安慰我吗！”
“可我觉得您并不伤心。”阑
“也是，我才不需要朋友，有网友就够了。”
雨宫千鹤又问：“那您是怎么做的？”
“合纵连横呗。”夏目直树笑道：“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了。归根结底只是一群孩子，也没什么难度。”
雨宫千鹤斜瞥着他，瘪了瘪嘴：“说得好像您当时不是孩子一样。”
夏目直树便也笑而不答。
真要是孩子，可做不到在网上俘获您这个小丫头的心呢！
夏目直树就这样跟她一边走一边聊，说些自己小时候的事。阑
雨宫千鹤也乐得听，被牵着手蹦蹦跳跳的走在青石板上，夏目直树一步两格，她便快些迈着脚。
只要是关于他的，她都想知道。
最后俩人走累了，在竹海外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远望远天，再往下来就是海岸线了，海鸥在天上叫着，浪花打在礁石上变成碎沫，让人分不清那是海浪还是白雪卷入了其中。
今天雨宫千鹤外面穿的是粉色的羽绒服，里面是一件少袖的毛衣。
似乎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特立独行，也或许是什么潮流，雨宫千鹤的衣袖是很少的，盖过了手掌，搭配着她这个小巧的体型看起来很可爱，有种反差萌。
所以夏目直树握住她的手的时候，也是隔着袖子整个包住她的拳头。
两个人讲累了依偎在一起，坐在巨石上。阑
雨宫千鹤便悄悄地左手拉着右手的袖子往上提，渐渐地就把袖子从两人的手中间撸上来了。
夏目直树在这一刻心跳漏了一拍，他觉得女孩子这种主动真的很戳人。
于是心领神会的，没有了袖子的阻碍，两个人十指相扣，但仍然是听着风吹竹叶的林涛和天上鸟鸣、远天海浪，靠在一起没有说话。
似乎是到了该下定决心的时候了。
夏目直树目光静谧且清澈。
林涛、鳗鱼、摩天轮和打火石，该是都要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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