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醉明月】（1 / 1）

感谢各位支持：8小说网 本站第一时间更新(庶子无敌) 欢迎各位书友收藏+转发，好记的网址：https://www.8xsw.com

夜色苍茫。 鸡鸣寨中灯火通明，中心广场上热闹非常。虽然战时不宜饮酒，但斟酌今日是极为难得的大胜，秦贤破例允许每人一杯，然后又将寨中存着的牛羊肉拿出来犒劳将士们。 西面城墙上，白日充当旁观者的五百援兵负责守城。这些人显然不是宁忠的心腹直系，所以也不敢闹事，尤其是裴越到来之后亮明身份，他们立刻乖乖听令。 钦差的名头压不住薛涛和宁忠这等大人物，要震慑一群不被看重的士卒不算困难。 城墙上的尸体已经处理完毕，可是浓郁的血腥气久久不能散来。 裴越坐在城墙上，抬头仰望璀璨明亮的星空，一时间略显失神。 在前世谁人世界也有这样鲜艳的星空，不同的是在这里看不到那条星光汇聚的银河。 他提起酒壶灌了一口，烈酒冲淡方圆的血腥味，轻叹道：“兄少，随我撤吧。您不必担心后果，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担着。” 秦贤接过他递来的酒壶，沉默少焉后说道：“鸡鸣寨不能拾。” 裴越果断地说道：“守不住。” 秦贤语气复杂道：“守不住也得守。” 裴越没有放弃，继续劝说道：“您带着属下跟我走，将鸡鸣寨拾给西吴又如何？现在的场面地步逐渐明朗，虎城守军在确定西吴的策略之前，轻易不会出城。宁忠带着五万大军死守南山寨，无非就是想用您们来消磨西吴的兵力和士气，哪怕您们死光了他都不会在意，只要能在决战中击溃疲乏的西吴人，他就是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 陈显达最近经常痛骂宁忠，裴越虽未阻止他，心中并不认可他的看法。 宁忠不是怕死，而是心狠。 不管西吴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东庆府西面的九座军寨是他们绕不过来的障碍，想要兵锋威压东庆府，他们必须一座一座打下来。攻城支出的代价自不必说，等他们打下九座军寨，实力肯定会被削弱得很厉害，到那时宁忠以逸待劳胜算极大。 只是他从来没有斟酌过这些被当做弃子的军寨守军。 秦贤饮一口酒，缓缓道：“越哥儿，您知道为何陛下厌憎我父亲吗？” 裴越从未打探过秦贤和薛受的家事，这是他必须做到的尊重。 他只知道秦贤的父亲名叫秦淮，年轻时启继三等平阳伯，后来被皇帝夺了爵位，幸运的是没有治罪。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平阳侯府便陷入难言的尴尬中。秦贤武道高明，又家学渊源极擅斥候之术，领兵能力也不弱，可是从军数年依然只是一个哨官，由此便能看出家世给他拖了极大的后腿。 秦贤神色复杂，继续说道：“您我都知道，裴国公在仁宣元年率军西征，然后夺下虎城功勋卓著。其实那是因为西吴人大举犯境，陛下不得不让他出山挽救。在裴国公抵达边关之前，梁军节节败退，当时我父亲乃是古平大营的指挥使，负责守卫南山寨。” “然后出了什么事？” “父亲说孤军难守徒劳送死，所以带领守军返回灵州境内。西面门户大开，吴军铁骑少驱直入，在东庆府和广平府肆意烧杀劫掠，生灵涂炭宛如人间地狱。” 裴越微微一怔，随即默然不语。 秦贤自嘲道：“父亲不是贪恐怕死之辈，他在军中历来以悍勇著名，可是那时候边关防御系统不完备，左右防线都已被破，南山寨根本守不住。那些兵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和我没有什么区别，他不忍心看着他们白白送死，所以就做出了谁人选择。” 他语调愈发低沉，摇头道：“或许很多人都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是没人愿意接受他的做法。大丈夫马革裹尸，这是军人的荣耀，哪怕明知前方是死地也不能退缩。那时候皇帝登基不久，场面地步尚不稳固，再加上裴国公帮父亲说了几句好话，所以便只是夺爵并未治罪。” 裴越思量少焉，认真地说道：“兄少，伯父的决定有什么错呢？您我皆知，战场上很多时候不是靠决心和意志就能办理所有问题。当双方的力量对比悬殊到一定程度，无论如何壮烈终究只是壮烈二字而已。在那种情况下，伯父就算死守南山寨，也不过是稍稍拖延西吴人的脚步，可对最终的结局没有任何影响。” 秦贤点点头，低声道：“我清楚，我也从未责怪过父亲。只是越哥儿，老秦家的脸不能再拾一次了。” 裴越听出他声音里的苍凉和死志，历来能言善辩的他此刻却感觉到语塞。 秦贤转头望着他，眼神静谧又刚强，缓缓道：“最重要的是如今情况不同，并非是我要拖着手下的兄弟们赴死，用他们的性命洗刷秦家的名声。我秦贤虽然渴望建功立业，却不是那种无耻之徒。您方才也说过，如今场面地步逐渐明朗，西吴人谋夺虎城之心昭然若揭，所以决战之地不能放在古平大营！” 裴越心中知道他所言是对的，可赞同的话语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秦贤坦然地道：“谁不怕死呢？但如果死得有价值，我想这就是我辈军人存在的意义。如果九座军寨悉数陷落，灵州防线再无掩蔽，那意味着虎城守军必须做出抉择。如果将敌人的脚步拦在这里，那能给大梁赢来更多的时间。” “所以，鸡鸣寨不能拾，必须守。”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夜风清凉，月色迷受。 裴越已经知道鸡鸣寨守军的情况，算上轻伤能动弹的只有两千人，这点兵力怎么守得住？ 今日吴军大北而归，必将卷土重来，而且他这支骑兵已经暴露，以张青柏用兵之老辣，怎会给他第二次突袭的机会？ “兄少，您决定了吗？” “越哥儿，只可惜没能等到您成亲时候的喜酒。您如今可有中意的女子？谷侯爷家的千金可曾见过？” “见过，我后来又认识一个姑娘，她叫叶七，我们彼此喜欢。” “那谷家小姐呢？” “也喜欢。” “这可有点麻烦了。” “不麻烦，总会有办理的办法。” “等您成亲的时候，我会为您准备一份大礼。” “兄少，我可不会推辞。” “理当如此。” 月上中天，酒壶已经见底，裴越却依旧十分清醒，仿佛酒量在不知不觉间涨了很多。 寨子里的宴席已经撤掉，天地间一片悄然默默。 裴越忽地问道：“兄少，您认识董大？” 秦贤点头道：“他应该是我知道的谁人人。父亲说过，当初在南山寨中，唯一反对他撤兵的人是他的副将，名叫董大千，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后来父亲被圣旨召回京都，其人担心他会出事，一路送到京都。确定父亲只是夺爵之后，他又重返边关，后来做了什么便不清楚了。” 裴越脑海中浮现董大那张坚毅沧桑的面貌，轻叹道：“应该就是他了。” 他跳下城墙，对秦贤认真地说道：“寨中兵力太少，我将董大和三寨败兵留下来，协助兄少守城。藏锋卫和西水寨的骑兵我会带走，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秦贤关切地问道：“您打算来哪里？” “来南山寨找宁忠，我得跟他谈谈。” 裴越语气不重，却无形中吐露出几分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