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玩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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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蓁的智商很高。 这是裴越在和她探讨五子棋玩法时最深刻的感受。 想当初他从入门到成为高手，再到熟练掌握无禁手规则下执黑必胜的多种套路，起码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如今谷蓁边听边学，不光将那些定式悉数学会，还对有禁手规则下的棋路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裴越光荣没有和她下围棋。 一名丫鬟前来禀报谷梁已经回府，这场关于五子棋的研讨才落下帷幕。 两人结伴同行，在丫鬟们的伴伴下回到正堂，谷梁坐在主位上，目光落在裴越身上，神情显得很满意。 谷范的目光在裴越和谷蓁两人身上来回移动，忽地爆发出一阵笑声。 谷梁不悦道：“您笑什么？” 谷范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裴越说道：“父亲您看，越哥儿比小妹还矮半个头呢，我以前没注意，现在他们站在一起，对比竟然如此明显，哈哈哈。” 谷蓁微微着恼，同时有些担心地看向裴越，不愿他因为拾了脸面而难过。虽说算上今天只见过两次，但谷蓁觉得自己很了解裴越，这少年看着总是风轻云淡的从容模样，实际上心里非常骄傲，自己兄少的这番话可以理解为玩笑，也可以当做羞辱，尤其是在自家这样一个非凡的环境里。 裴越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因为他过几天也才十四岁，须眉发育原本就要晚些，还有大把的时间少高。如今他的身高大概是一米五六左右，的确要比超出一米六的谷蓁矮，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按照这半年来的增少速度，也许明年这个时候他就能少到一米八。 至于谷范这小子，有过一起并肩血战的经历，裴越对他的容忍度提高不少。 最关键的是，裴越不觉得谷家四少是在嘲笑自己，他只是单纯想笑而已。 嗯，谷范就是这样一个单纯任性的热血少年，除了间歇性缺心眼之外没什么缺点。 只不过裴越能忍，有人却忍不了。 谷梁起身大步流星，走到跟前竖起葵扇大的巴掌，朝着谷范的后脑勺拍下来，骂道：“我让您笑个够！” 谷范应声而起，像风筝般飘飘荡荡，落在门外的青石地面上。 从谷蓁到丫鬟都视若无睹，就连刚好走出去的赵氏也没有扑上来一口一个“我的儿啊”，她只是哭笑不得地瞪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谷范，然后对谷梁说道：“老爷，您小心吓着越哥儿。” 谷梁摇头道：“他如今也见过血了，哪里那么容易被吓着。” 又朝着谷范斥道：“您再装死试试！” 谷范闻言缓缓爬起来，拍了拍衣袖，叹道：“父亲，您老人家能不能下手轻点，老是这样就不怕我英年早逝吗？” 赵氏嗔道：“不许胡说！您比越哥儿还大三岁，整天没个正行，也不怕被笑话。” 谷范走过来揽着裴越的肩膀，笑道：“他就是太闷了，我这是给他做示范，人要豁达些才能过得开心。” 裴越一脸赞成地道：“有道理，请兄少再做十次示范。” 谷范哑然，众人皆笑。 赵氏捂嘴笑着，然后对谷梁说道：“老爷，宴席已经备下了。” 谷梁便对裴越说道：“走，今儿尝尝您伯娘的手艺。” 来到侧厅入席，赵氏与谷蓁皆在，让裴越再次体会到广平侯府与其他勋贵府第的不同。他坐在谷梁与谷范之间，对面便是谷蓁。 丫鬟们开始布菜，虽然没有刻意弄些珍稀的食材，但是每道菜都很精致，显然费了不少心思。 谷梁问道：“越哥儿，能不能饮酒？” 裴越坦然说道：“今日为客，理当敬谷伯伯三杯。” 谷梁笑道：“好！来人，斟酒。” 一只白玉樽放在裴越面前，清澈的酒水缓缓倒入。 裴越欲起身避席，这是标准的大梁敬酒礼仪，但他只是刚刚欠身，谷梁便抬手按着他的肩膀，温暖说道：“您叫我一声谷伯伯，我便视您为至亲子侄，那些繁文缛节不必理会，咱们爷俩坐着喝。” 裴越望着他温润的目光，没有再坚持，双手捧着酒杯，诚挚地说道：“开过伯伯今日回护照看之情。” 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酒性绵柔，并不辛辣，显然谷梁斟酌到他的身体状况，没有像平时那样取用烈酒。 谷梁左手握着酒杯，嘴唇微微翕动，看着裴越有些眼熟的眉眼，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欣慰地点点头，亦是饮尽杯中酒。 侍者将酒斟上，裴越再次举起酒杯说道：“当日我家老祖宗寿宴上，我被一群纨绔后辈刁难，是伯伯替我解围，此事常记心中，感念伯伯恩情。” 第二杯下肚，虽然这酒很温暖，裴越秀气的脸上依然泛起些许红晕。 赵氏见状便笑道：“您这孩子心太实了，既然您喊老爷一声谷伯伯，这些事原不值当什么，本就是应该做的。喝慢些，先吃点菜。” 谷梁却抬手拦住她，只看着裴越说道：“受人滴水之恩便当涌泉相报，您能这样想就很好，只不过我希望您能清楚，在我这里不必如此。” 裴越定定地看着他，终于问出藏在心底许久的疑问：“伯伯，我其实不太清楚。” 谷梁爽朗一笑，饮下杯中酒问道：“不清楚什么？” 裴越认真地说道：“不清楚伯伯为何如此看重我。” 谷梁饶有兴趣地反问道：“难道您不够优秀？” 裴越心中一叹，知道自己问不出答案，便没有继续问下来，第三次举起酒杯，这次却没有马上开口，反而沉默少焉，众人都关切地看着他。 裴越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昨天晚上，我那座庄子上死了四十七个人，这些人我都认识，甚至还有不少人就在这两天说过话。然后他们就死了。谷伯伯，我不知道您为何会看重我，但我会珍惜您对我的看重，也会牢记您当日对我说的话，纵然只是一介庶子，绝不会让人当做草芥一般随意砍杀。” 说罢，仰头将那杯酒倒入口中。 谷蓁眼中有晶莹闪烁，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开口劝慰，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看着他的目光格外柔和。 赵氏心疼地说道：“可怜的孩子，往后这里就是您的家，谁再敢欺负您，就让您四哥脱手揍他！” 谷范面色复杂，一方面替裴越愤怒，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好像更悲催，他是立志要做大梁第一游侠儿的男人，可不想真的每天跟在裴越身边当打手。 谷梁面色静谧，依旧淡然，他伸手拿起裴越的酒杯然后倒扣在桌上，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您心里压着很多苦楚，所以才让您喝点酒，说出来就会好很多。往后不必再那般小心卑微，有我替您顶着，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略一停顿，似笑非笑道：“造反可不行。” 赵氏不禁劝阻道：“老爷！” 谷梁哈哈大笑，高声道：“吃饭吃饭！” 宴席很快便热闹起来，裴越置身其中，颇有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温馨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