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间幕：将死未死之人，陌生的父亲（4k）（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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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见过尸体腐烂的人们也会对它的形态有些粗略的想象——最直观的，就是‘腐烂’这个名词。但实际上，腐烂有很多种状态。
死亡后的腐烂只是其中一种，更为可骇的，则是发生在将死未死之人身上的腐烂。死人不会在意自己是否疼痛，但还活着的人，却能感受到那种生机逐渐消逝的可怖。
就好比圣吉列斯眼前的这种。
一具还活着的腐尸——真切地存在于他们眼前，存在于一个远远称不上是王座的地方。
他瘦小的身体蜷缩在那所谓的王座中间。仅剩的枯瘦肌肉变得黏腻不堪，粘稠的汁液从骨头与肌肉的漏洞之间渗了出来。
而早已失来的皮肤显然无法启担起保护它们的功能。神经虚弱地跳动，透过那勉强挂在瘦骨嶙峋身体之上的残缺肉块来看，他的内脏显然也早已经萎缩风化了。
刺鼻的腐烂气味被燃起的圣烛所掩饰了，但圣吉列斯仍然能闻到它。他还能听见仪器单调的滴滴声，粗大而复杂的线缆从黄金王座下方蔓延而来，插在他残缺腐败的身体之上，维持着他的生命。
一个将死未死之人。
一个苟延残喘之人。
+啊，这真是一场奇妙的碰头。法师，好久不见，我注意到，您此次不是孤身前来的......+
王座之上的腐尸用灵能震颤了空气，模拟着发出了他原本具有的声音，居然还带着点笑意。
他没有直接选择使用灵能通讯，而是选择了这种较为费力的方式，或许是因为灵能通讯的声音太过冰冷了吧。
他不想用这种声音来和他们交谈。
“好久不见，陛下。”法师优雅地行了个礼。“您看上来似乎状况不错？”
将死未死之人用灵能震颤了空气，哈哈大笑起来。
+您的幽默感果真异于常人，我这副模样，也能谈得上有所好转吗？+
“至多我希望您可以有所好转，请原谅我蹩脚的笑话......我不知该如何开启这场对话，那么，您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吗？”
+我想，不必了，法师。我虽然已经不再具备有视力了，但仍然能认出来他们的模样......灵能真是方便啊。唉。我反思了自己的错误，但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那么，您们好，伏尔甘，察合台，圣吉列斯。+
伏尔甘凝视了他一会，随后一言不发地移开了视线，脸颊两侧的线条紧绷无比，咬肌的运作表明他正在折磨自己的牙齿。
而察合台，他则缓慢地行了一个天鹰礼，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竭尽全力用理智抑制着自己的情感，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父亲’，但是，在半分钟后，他的理智与情感就将彻底地混在一起。
圣吉列斯觉得自己的神经末梢仿佛在被火燎一般的疼痛，他脸色苍白低下头，不知是否该吐出谁人熟悉的称呼。最终，他没有称呼他为‘父亲’，而是采取了一个听上来不应用在父子之间的称呼。
“......您好，陛下。”
+疏远的称呼......但我接受了，圣吉列斯。请放松些，伏尔甘，您没有需要为发生在我身上的遭逢而感到痛心。我毕竟不是您真正的父亲。察合台......啊，您还是这样的清醒，很痛苦吧？+
火龙之主抬起头来，黝黑的脸古井无波，牙齿却被咬的咯咯作响。简直令人怀疑他是否会硬生生将它们彻底咬碎。
可汗几乎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呜咽——但他没有。
他忍住了。
+我毕竟不是他，我是一个相似的人......孩子们，请允许我如此称呼您们。请原谅我的失态，在这里，我没有保护好您们。所以......啊，法师，我已经腐坏的泪腺居然发生了些许酸痛，这可要算在您头上。+
将死未死之人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还故意地叹了一口气，但是，他暴露在外的，原本是声带部分的残剩肌肉却于此刻跳动了一下。他虽然自称为‘相似的人’，却仍然称呼他们为孩子们。
法师没有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那表情似乎是一个没有形成的微笑。
这似乎不仅仅只是个玩笑那么简单。
这具身体似乎还没有忘记它的本能，但那些曾经涌动不休的超凡生命力如今已经彻底远来了——诚如混沌所言，人类的帝皇已经彻底成为了一具腐尸，缓慢地死亡，苟延残喘。
他的高贵形态已经彻底被誉灭了，再无回归的可能。
圣吉列斯在恍忽之间得知了这些真相，还隐约地透过相似的思绪窥见了这个将死未死之人隐藏起来的情绪——比如，他那隐藏在柔和声音背后的无边疼痛。
巴尔的天使于此刻明悟了一件事。
他就是他们的父亲。
尽管身处另一个世界，尽管历史截然不同。但是，他与圣吉列斯所熟知的父亲一样，惯于隐藏自己的痛苦。但他更为坦诚一些，至多不会真正地掩埋自己的情感，将自己视作工具，将所有人都视作工具。
他谈不上两种谁更好，但他知道，两种都是一样的痛苦。无论是隐藏还是释放，无论是温暖还是冰冷，他们都遭受了一模一样的痛苦。
难道真的注定要有人背叛？难道人类真的没有办法摆脱这既定的诅咒与厄运？
千百个杂沓的思绪扫过，原体的超凡大脑正在运作，却不是为了计算得失与战争中的利益。而是作为人子，为父的痛苦而痛苦。
紧接着，他捕捉到其中一个思绪。
父亲，您也曾如此地痛苦吗？
圣吉列斯若有所思地咬着自己的舌尖，让鲜血涌出，希望以此来让自己清醒一些。但他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他的理智与情感被分开了，二者都在不停地涌动。
圣吉列斯开始思考，满怀痛苦地思考。
为何您就是不愿对我们坦诚一些呢？我们可以分担您的责任，自然也可以分担您的痛苦......但您什么都不愿说。不像他，他至多还能......允许我的探查。父亲，父亲啊......
天使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然后，一个陌生却熟悉的灵能将一道讯息递了过来。
将死未死之人使用灵能轻轻地触碰了他一下，其中带着一道只有大天使能够听见的讯息。
+他和我是不一样的，不要责怪他。我们的性格只是有些微的不同，但爱是一样的。他只是将其藏了起来。他爱着您，圣吉列斯。爱着您们所有人，但他被某种东西约束住了，现在，那约束已经消失。+
那您呢？
圣吉列斯的情绪没有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