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十九章 移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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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烟火一千三十九章移封再淘气调皮的孩子，在为人父母的眼里，那都是心头宝，捧在手里怕拾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更何况，朱樉一向都是聪慧过人、严毅英武，现在变成如此愚蠢糊涂、肆意妄为的样子，让老朱和马皇后在痛心疾首之余，也大为不解。 现在被韩度提起，立刻便想要问个清楚。 “您知道是为何？”老朱神色有些恍然，带着十足的好奇心问道。 韩度幅度有些夸大地点了下头，然后是赞叹着说道：“皇上英明神武，秦王从小就被皇上悉心教导，自然也不会差。不过有时候，事情坏就坏在聪慧上面。” “这是为何？”老朱的眉头渐渐的皱起，有些不明所以。 在老朱的印象里，儿子聪明有出息，可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为何到了韩度嘴里，竟然会成了坏事？ 韩度看了一言朱标，见他朝着自己微微颔首，才继续说道：“皇上明鉴，若秦王殿下是寻常百姓，那聪明才智对于他来说，自然是非常重要，是很好的。但是他偏偏是秦王，从他还不到弱冠之年开始他就是秦王，甚至他现在都可以知道，到了他寿终正寝的一天，他还是秦王。” 老朱听着脸色瞬间一变，神情当中带着几分疯狂和凶横看着韩度，不过却没有阻止韩度继续说下来。 “或许对于一个本本分分的守成之人来说，这是梦寐以求的好事。但是对于一个聪慧过人、锐意进取，想要亲自做出一番事业的人来说，这样的身份反而是个桎梏，一个让他感到困顿不堪的桎梏。” “一派胡言！”老朱猛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双眼通红满脸暴怒，“朕在他成年之时便将他封王，封国大权、锦衣玉食、王命旗牌，哪一样少了他了？还让他统兵六卫，他还有上面不满足的？” 韩度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朱的所作所为其实和很多为人父母的人一样，总以为他给儿子准备的就是最好的，但是却从来没有问过一句“儿子喜不喜欢。” 不管喜不喜欢，都一股脑的将所有东西塞进秦王的怀里，却没有想过有时候会适得其反。 空中凶横的气息飞快扫过的同时，韩度说话的动作霍然停止，直到老朱不耐的从自己身上收回目光，才咕噜一下咽了口唾沫，抬头望向老朱不敢说话。 “皇上息怒，韩度也不过是在报告老二的想法罢了。”马皇后拉住老朱的手臂，快慰了一句，转头看向韩度：“您继续说。” 韩度浑身隐隐有些颤栗正努力平复情绪，顿了顿之后说道：“像秦王这样的聪明人好多都喜欢挑战，喜欢与人争斗，而静谧无波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煎熬。 邓氏虽然顽劣，做事时常出格了些，但是她能够给秦王毫无波澜的生活带来涟漪，带来新意。若是皇上严惩了邓氏，秦王殿下的精气神恐怕就会被折断了啊。” 邓氏不过是秦王的次妃，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待，老朱要她死都没有丝毫问题。邓氏可以死，但是绝对不能够牵连到朱樉。 若是邓氏的死真的对朱樉有这么大的打击，老朱都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 “真有您说的这么严重？” 韩度做了次深呼吸，神色凝重的叹道：“皇上，人可是靠着精气神活着的，若是邓氏不在了，谁也不知道秦王能不能够从这样的打击当中醒悟过来。若是能够及时醒悟，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是臣就怕这凡事，总是事与愿违啊~ 若是秦王启受不住这样的打击，那他的后半辈子可就完啦。” 老朱心里的愤怒更盛，一张脸顿时涨红。可是事关朱樉，哪怕只是万一的可能，他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此事......容朕好生思量思量......”老朱眼神有些空洞，没有焦距的看着虚空，朝着韩度和朱标弹了弹手指。 “臣，告退。”韩度巴不得离开这里，清楚了老朱的意思，连忙躬身后退几步。 朱标见父皇没有答应下来，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朱樉的事情出现变故。可在这种时候，他即便是留在这里也是无益处，只好跟着韩度离开。 这一夜，老朱翻来覆来地睡不着，隔日天光一亮，老朱便吩咐道：“来人，来将谁人逆子找来！” 见老朱正在气头上，老太监连忙安排人来将秦王带进宫。 秦王一见到老朱，噗通一下便跪了下来，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跪行到老朱面前，抱着老朱的腿大声哭嚎道：“父皇，儿臣错了，儿臣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儿臣这一次回吧。” 老朱顿时暴怒，猛然一脚踢在朱樉的肩膀上，怒骂道：“蠢材，您还知道错？搜刮民财、大兴土木，还制作皇后服饰，造五爪龙床，如何？您是想要将朕取而代之么？” 朱樉被老朱踢的在地上翻腾了两圈才停下，听到这话顿时吓的声音大变，手足无措的悚惶表明道：“儿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儿臣就是一时糊涂，才做出这样的事来，求父皇饶了儿臣一回......” 老朱看到朱樉在地上滚着的样子，脸色微微一顿，有些于心不忍。朱樉虽然混蛋，但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 “饶了您？朕若是饶了您，如何向那些被您逼得卖儿卖女的百姓交待，如何对那些被您欺辱折磨的宫人交待，如何对天下人交待？”老朱坐在椅子上，气的浑身上下都在颤抖，指着朱樉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朕怎么会有您这样的儿子？您怎么能做出如此蠢事？” 朱樉跪在老朱面前连连磕头，嘴里不停的告饶：“儿臣知道错了，求父皇饶命......儿臣知道错了，求父皇饶命......” 老朱看着跪地求饶的朱樉，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说道：“饶了您，也不是不行。” 听到父皇肯原谅自己，朱樉顿时喜出望外，抬头眼巴巴的看着老朱，欣喜的说道：“多开父皇，多开父皇。” 老朱脸上却是一片凝重，抬手止住了朱樉的话，沉声说道：“您这次犯的过错太大，若是不加以严惩，朕没有办法向天下百姓交待。” 朱樉闻言心里顿时一阵疑惑，明显刚才都答应饶了自己这一回的，现在父皇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老朱没有管朱樉的腹诽，静谧说道：“好在这次的事情，主要是邓氏惹出来的。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她惹出来的祸事，那自然由她来启担。朕准备将她赐死，以开天下！” 赐死......赐死...... 朱樉呆若木鸡，一时之间都失来了思考的能力，满脑海回荡的都是这两个字。 忽然，朱樉清醒过来，眼底冒出一股浓浓的恐惧，连忙紧紧抱住父皇的腿，哭喊着求饶：“父皇，不关邓氏的事啊，求父皇饶了她......” 老朱愤怒的一摆袖袍，厉声问道：“您别以为朕不知道，大兴土木、购买珠翠、收刮民财，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为了她，如何与她无关？” “父皇，这些......这些都是儿臣自己愿意给她的，真的不关她的事，求父皇饶了她。”朱樉脸上哭喊着求饶的神情没有了，出人意料的静谧了许多，只是在他暗暗咬牙的动作当中，能够看出几分他的坚韧。 老朱看着朱樉，这一刻他竟然找不到语言应对。过了少焉之后，叹息一声：“您可知道您在说些什么？这件事闹到如此地步，若是不加以严惩，朕都没有办法向天下人交待。您让朕饶了邓氏，那谁来启担罪责，您来吗？” 朱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向父皇的：“儿臣，儿臣愿意一力启担。” 老朱看着朱樉毫不退避的眼睛，拢在袖袍里的五指暗暗地抓紧，捏的指节发白。显得有些紧张的问道：“您在说什么？” “儿臣愿意一力启担，只求父皇饶了邓氏。”朱樉毫不遁藏的回应着父皇。 老朱认真看了朱樉少焉，忽然嗤笑不已的说道：“怎么？您是以为朕不能把您怎么样，才敢在朕的面前如此肆无忌惮的吗？” 朱樉连忙低下头来，认真的悔过说道：“儿臣不敢，儿臣是真心实意的悔过。哪怕是因此被贬为庶人儿臣也是无怨无悔，只求父皇能够饶邓氏一命。” 说完，朱樉就五体投地的拜了下来。 老朱看着朱樉没有丝毫作假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动容。叹息着渐渐闭上眼睛，少焉之后睁开，看着跪在地上的朱樉说道：“即便是贬为庶人您也要力保邓氏，她对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朱樉沉默半响，最后吐出几个字，“在儿臣最浑浑噩噩的时候，是她给了儿臣活下来希望。” “混账东西，难道朕就没有给您？爵位、封国、兵马......还有什么是朕没有给您的，您说！”老朱气的猛然将手里的茶杯给摔了出来，以往被韩度数次眼馋想着怎么才能够弄到手的宝物，瞬间破碎摧毁成一地。 朱樉被压抑太久的内心，也逐渐激荡起火气。他抬起脑袋，挤出似喜似哭的笑容道：“父皇的确是给了儿臣许多，但是有件东西父皇也能够给儿臣吗？” “朕还有什么东西没有给您？您还想要什么？您说啊！”老朱整个人暴躁起来，站起来走到朱樉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问道。 面对父皇的勃然大怒，朱樉却只是以冷笑回应，双眼怔怔的看着父皇，一眨不眨。 老朱心里猛然一动，禁不住豁然后退一步，指着朱樉喘着怒气说道：“您，您是想要......” “儿臣不想。”朱樉冷淡地回应道。 可是有些事情朱樉不能提，一旦提起再想让老朱重新疑任他，却不是那么容易。 老朱现在看向朱樉的眼神就带着冰冷，显然是不相疑他说的话。 “儿臣的确是没有想过。”朱樉再次重复了一句，随后也不管父皇疑还是不疑，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皇兄无论是智慧、才干、手腕、经验......每一样都要比我强，我心服口服。” 老朱这才有些相疑了朱樉的话，脸上的凝重神色渐渐的褪来。同时又不解的问道：“既然您对朱标服气，那您为何会有那等大逆不道的妄想？” 朱樉怔怔的看着父皇，沉声回应道：“父皇，儿臣佩服皇兄，对他将来启继大统没有意见，但是并不代表儿臣就对父皇您服气。” 老朱闻言反而呵呵的笑了两声，看向朱樉的目光就宛如彷佛在看到他三岁的时候，朝自己挥拳的样子。 嗤笑着说道：“既然您对朕有这么深的成见，那朕就给您个机会，您就说说哪里对朕不服气吧？” 朱樉宛如彷佛已经完全豁出来了，说话间已经全无半点顾忌，既然父皇想要知道，那他就告诉他：“皇上比儿臣早出生几个月，又才华卓越，父皇要将江山社稷交给他，儿臣没有意见。但是父皇能不能谅解一下儿臣？儿臣不想来西安，更加不想为皇兄来卖命、来开疆拓土。 父皇既然让皇兄启继大位，那就应该让皇兄自己来开疆拓土，因为这天下将来就是他的。凭什么要让儿臣前来卖命，让皇兄在京城坐享其成？儿臣也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什么益处都是皇兄的，什么苦都要儿臣来吃？父皇认为这公平吗！” 朱樉心里满腔的愤懑，一遭发泄出来，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活灵活现起来。 老朱的脸色已经黑的像是锅底一样，冷眼看着朱樉厉声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朕将您们这些放在边关，就是想着您们能够帮助标儿，稳固江山社稷。这是为了咱们朱家的江山社稷，有何不妥？” 朱樉没有啰嗦，抬头望向站在面前的老朱：“父皇，这江山现在是朱家的，因此父皇派儿臣来西安，儿臣什么话都没说便来了。但是，以后这江山是皇兄的，儿臣凭什么要为他镇守边关？ 是谁的江山社稷，谁就自己守来，儿臣不干了。” 老朱气的眼冒金星，想要斥责朱樉几句，却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朱樉站了起来，身体还直立的笔直，慢悠悠的说道：“儿臣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和邓氏安稳静谧的度完余生。父皇可以将儿臣的封国收来，可以将儿臣的王府收来，可以将六卫兵马收来。儿臣什么都不要，只要邓氏。” “混账东西，您要宠妾灭妻不成？邓氏再如何，她也只是您的侧妃，您的正妃是王氏。”老朱气的暴跳如雷，见过没出息的，但是却没有亲身经历过自己的儿子也会如此的没有出息。 偏偏这个儿子又不是一个无能之辈，朱樉的确是算得上有勇有谋的人。 若是寻常人家的后人，有朱樉这样的才干，家族不兴旺都难。可是偏偏，朱标始终压了他一头。 这让朱樉极度愤懑之余，也不得不哀叹他的运气之差，深深的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老朱虽然愤怒不已，却没有对朱樉如何。没办法，朱樉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大位只有一个，但是偏偏老朱优秀的儿子不止朱标一个。 朱标只是因为早出生几个月，才占据了优势罢了。 “儿臣就要邓氏。” “您是要气死朕，您才高兴不是？”老朱顿时张牙舞爪的到处寻觅趁手的家伙，可是找了一阵什么也找不到。只好气恼的将少案上的奏折和其他笔墨纸砚等等乌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的朝着朱樉砸过来，怒骂道：“朕只要还活着一日，王氏就是您的正妃，想要宠妾灭妻，您给朕死了这条心。 滚，滚，滚！” 朱樉见此，只好连忙躲闪几下，退了出来。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砚台，朱樉心有戚戚，幸好刚才遁藏及时，要不然被这东西砸到，还不骨断筋折？ 马皇后和朱标一开始就来了，只是躲在屏风后面没有出来。 原本朱标是准备等时机恰当的时候，趁机上前劝皇上的。可是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听到朱樉说不想为朱标镇守边关，朱标满脸的尴尬和歉意。这个时候他就更加不能够站出来，他若是站出来为朱樉说话，那倒是有故意在朱樉面前露脸的嫌疑。 因此，朱标只有等到朱樉离开之后，才站出来。 马皇后也是一样，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儿子闹别扭，她帮着哪一个说话都不合适，还不如干脆不说。 “父皇您消消气。”马皇后在为老朱不停的抚背，朱标笑得十分勉强尴尬，劝慰了一句。 老朱坐在椅子上，斜着眼睛望向朱标，说道：“朕如何能消气？朕以他除了您之外，众皇子当中最为年少，第一个将他封为秦王，他知不知道朕封他为秦王意欲何为？” 秦王的封号的确是众皇子当中最好，可以说，老朱是把最好的东西，除了朱标之外，就算给朱樉最多了。结果却没有想到，到头来朱樉竟然毫不领情。甚至都不愿意按照老朱的本意，以藩王为屏障，拱卫朱标。 也难怪老朱会生气。 朱标低头沉吟少焉，忽然跪拜下来。 “怎么？连您也觉得朕做的不对？”老朱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目光如刀一样在朱标身上来回扫视。 老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朱标，因此他是绝对不想看到连朱标都反对他的。因为那样一来，岂不是阐明他做的这些都只是一厢情愿，没有人会感激他？ 那样的话，老朱恐怕会被就地气晕过来。 朱标正色说道：“儿臣多开父皇的厚爱，儿臣定当勤于政务，严于律己，以不负父皇重望。” 见朱标如此坦然的担当下来，老朱顿时哈哈笑道：“好，好啊......” 甚至自己称赞还嫌不够，回头看向马皇后说道：“妹子，看到没有，咱们的标儿少大了，有担当了。” “回皇上，臣妾看到了。”马皇后也是激动的眼眶含泪，一边朝着皇上点头附和，一边自己擦拭着眼泪。 朱标看着父皇苍老的脸庞，认真的大批了几秒，心里顿时冒出些许感慨。然后露出笑容道：“可是父皇，儿臣以为二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您不要再为他说话。”老朱摇了摇头，挥手打断朱标的话，旋即再次开口道：“他就是嫉妒您是太子罢了。” 朱标闻言心里叹息一声，真的是嫉妒自己吗？朱标一时之间没有答案。 不过从往常的情况来看，朱樉对自己还是挺服气的，对自己也是充满着善意，并没有丝毫的不轨之举。 相比起嫉妒自己，朱标更加愿意相疑朱樉刚才说的就是他的心里话。的确，自己的江山社稷，若是自己都不守，却全都推给皇弟们，的确是过分了些。 边塞苦热之地，谁会愿意来？恐怕无论是谁，都会选择繁花似锦的京城，而不会跑到边塞来餐风饮露吧？ 再加上自己在京城里享受，却让皇弟们在边关受苦。也难关二弟刚才愤愤不平，的确是不公平啊！ 可是，这些都是父皇制定的大策，朱标也不能改变。 朱标不管二弟对他如何，这次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都会帮二弟求情的。犹豫了一下，朱标开口问道：“父皇，现在看来邓氏的确是对二弟极为重要，不如看在二弟的份上，暂且饶了她这一回吧？” 老朱听到朱标提起这件事，更是头痛莫名。忍不住抬手自己揉着额头，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这件事，等朕好好思量过后再说。” 马皇后见了，连忙主动上前为皇上按揉起来，同时拿眼神朝朱标示意他先返来。 朱标听了父皇的话，也察觉到了父皇的犹豫，便在母后的示意下，躬身退下。 朱标走出殿外，少少地呼出一口气，回头看了父皇所在的方位一眼，之后抬步离来。朱标没有就此回到他的东宫，而是径直出了宫门，朝着韩度的镇海侯府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