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本来是道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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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香炉一怔，然后吐出一口香灰，正要发难，但转念便想起了之前感受到的东西，不得不沉默下来。 书疑师长教师微笑道：“眼前明显有一座金山，明显也告诉过他可以随意取用，但他却从未拿过一两挪作私用，这样的人，罕不罕见？” 小香炉煞有其事地点头道：“像是挂一尾鱼在猫儿面前，还得告诉那猫儿吃就吃了，没什么大不了，可那猫儿还是一直不吃，这就很难了。” 书疑师长教师笑眯眯道：“还有一点，那就是他今年不过三十，这般年纪，就这个样子，可不容易。” 小香炉皱眉不满道：“这种事情您也没告诉我。” 书疑师长教师笑而不语，只是重新将目光放到这掌心的那枚天金钱上。 小香炉想了想说道：“我要是咬咬牙，吃他一口气运还是没问题的。” “不用了。”书疑师长教师摇摇头，拒绝了小香炉的提议。 小香炉皱眉不解道：“那您就打定主意要做一次无本买卖，要知道，没有报酬，您不管支出多少，那都是亏本买卖，只是多少的问题。” 它有些替眼前的书疑师长教师着急，要知道从他决定要走这么一条路开始，已经是数百年不曾改变了，也没有任何一次破坏规矩，眼前这次，看起来是可有可无的算了，但它可清楚，一开这道口子，有什么后果，谁都说不好。 后果还好，其实最让人感到害怕的，还是有可能会让他想法动摇，从此再无法心无旁骛。 书疑师长教师自然知道小香炉在担心什么，只是有些缅怀道：“当初从谁人地方出来，觉得修到道门大真人又如何，还是没太大意思，但主要还是觉得，要是这么继续修行下来，这辈子就止步于此了，做个道门大真人，是挺风光的，但也仅此而已了。” “所以读了些太平道的教义，就想着来看看这两脉之外的另外一脉是个什么意思，当然了，在谁人时候，所有人就会都觉得我疯了，当然他们对我为何要这么做没有半点在意的，只是感到恐慌，我这么一做，少生道岂不是颜面扫地？所以当时无数人都站出来要么是苦口婆心地劝我，要么就是直接出言威胁我，有些事情外人不知道，我也没听过，当时那一代的痴心观观主，可是言之凿凿地对我说过，倘若我真要这么大逆不道的行事，他就亲手出手打杀了我。” 小香炉听到这些陈年旧事，也有些愤怒道：“这事儿原本就跟他们没关系。” 书疑师长教师摇头笑道：“他倘若出手打杀了我，少生道只会更加拾人，要不然依着那些年痴心观那趾高气扬的作派，哪里会说这句话，直接出手，简单直接。” 小香炉叹气不已。 “后来我妥协了，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就是怕死。” 书疑师长教师感慨道：“真要坚持，那家伙就要出手跟我打一场，痴心观观主，道门第一人，甚至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人，谁人时候怎么打得过啊？” “但他们也不好把事情做绝了，毕竟把一个道门大真人逼到绝路上，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才会有我在这道观里读那么多年书，之后才会有这座丹霄城。” 说到这里，书疑师长教师顿了顿，眼神迷离，“说着就是几句话的事情，但做的时候真是不容易。” “不过我后来看完了太平道的教义，还是觉得不够，太平道比少生道而言，也就多了一个不争，不如此执着，但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书疑师长教师笑道：“那不是我想要的。” 小香炉点点头，后来的事情它就知晓了。 不想要走太平道的路子，少生道的路子又是自己选择不来走的，所以还想往前走，就只能找一条新路子走了。 所以后来那些年，他才会在丹霄城里摸索新的路子，最后算是认定了一条道路，就是做书疑师长教师，与人代写书疑来换银钱，至于换来银钱做什么？大部分拾入香炉里看一看那人的善恶好坏，有小部分人，若是有所求，他便以对方所求索取一些报酬。 还是在钱上。 由小香炉吃一些对方的气运，反哺自身。 这条路子走了数百年，他得以成功跻身扶云，但他的想法是不止于此，要继续往前走来，自己给自己设了一个节点。 那就是把丹霄城如今还在世的所有百姓，都和他建立一种冥冥之中的联系，等到一切都建立完全，那么他就要一口吃下这座丹霄城的气运，让自己的修为，突飞猛进。 谁人时候的他，才是真正的丹霄城主。 这样一来，其实有极大的不确定性，那一会儿涌入的气运，能让自己修为突飞猛进，但之后，双方在互相影响。 他若是在修行路上，一往无前，那么此地百姓，就会气运越来越足，之后像是科举高中，出些了不起的人物，都会更容易。 这是他这位丹霄城主带给百姓们的益处。 但倘若是他之后在修行路上，停步不前，生出许多困惑，甚至生出心魔，境界下跌，那么此地百姓也会颇受影响，经商者生意难做，科举者年年不中，名落孙山…… 而在百姓这边，若是他们发生什么大的变故，也会影响到他的境界，他有可能被拖累到止步不前，甚至倒退跌境。 今夜苦樵节，逢到的谁人中年妇人，刚好就是最后一人。

他只需要将银钱带回，拾入香炉，就可着手来做这件事。 当时他自己颇有一种夙愿达成的兴奋，所以才会独自一人在河边喝酒，然后便逢到了陈朝。 兴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其实最开始他并不担心陈朝来找自己的麻烦，他虽然是大梁镇守使，但丹霄城一地，好像过于非凡，虽说此刻是名义上属于大梁，但实际上一城百姓，都可以看作道门私产。 当下的这个节骨眼上，他不相疑这个年轻武夫会节外生枝。 之后两人在河边互相试探，他没看出来对方有这样的心思。 不过自己好像要做的事情，也并不是伤天害理的勾当？ 当然了，谁人年轻武夫也好像根本没看出来。 深吸一口气，书疑师长教师笑道：“说了要赌一次，输给他了，就得愿赌服输嘛。” 小香炉咂咂嘴，“那也没说啥都不要了。” 书疑师长教师摇头道：“也不是什么都不要了，他指了一条路出来，让我窥见一角，就算是报酬了。” “还不是得自己来走！” 小香炉咬着牙，它还想劝劝眼前的家伙，一件事都做这么多年了，马上就要成了，就说放弃就放弃了？ 书疑师长教师笑道：“我觉得新的路是对的啊，我应该能走到彼岸来，如果我不死的话。” “我觉得还是要好好想想，不急于一时做选择。” 小香炉满脸希冀地看着书疑师长教师，它还是害怕他做了错误的选择。 书疑师长教师看着它，微笑道：“就算是我改了一条路来走，您还是在的。” 小香炉皱眉，没好气道：“谁想这种事情了！” 书疑师长教师说道：“就这样吧？” 小香炉不再说话。 书疑伸出手，提起小香炉，然后就要把它倒过来。 小香炉哭丧着脸，“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花了一辈子矜矜业业做工存钱，马上就要娶上媳妇儿了，结果您说他娘的不要了，不要也就不要了，钱也要还给那些人，那这一辈子，到底在干些什么？！” 书疑师长教师笑道：“就宛如彷佛出门来到处看看，钱花了，路走了，最后返来了，好像也宛如彷佛没出来过，但其实不是这个道理，那些景色在脑子里，那些经历在回忆里，不是手里没有东西，就没法子证明得到过什么。” 说着话，他已经将香炉倒过来，里面累积了无数的香灰，在这一刻，开始不停飘落，只是当这些香灰飘落出来的时候，就开始化作点点金色的光辉，朝着四周掠来，在刹那之间，四周到处都是金色的光点。 好像笼罩了一座道观。 小香炉哭丧着脸，要不是没法子跟人一样流泪，这会儿它绝对是眼泪鼻涕一大把了。 那些光点，可都是它这些年攒的钱啊！ 书疑师长教师看着那些光点继续掠向远处，落到那丹霄城四处，落到千家万户，一会儿便有些释然。 宛如彷佛心里一会儿空了，整个人好像是有一种迥殊空明的感觉。 很奇怪。 小香炉里的香灰一直掉落，这个过程继续了很少时间，毕竟这里积攒的不是一两年的东西，而是整整数百年时间。 小香炉虽说是倒着，但在眼里，其实没啥区别。 这会儿它也静谧了不少，轻声道：“这样一来，这一座城的百姓，或多或少都会有在短期内有一次好事发生了。” 书疑师长教师说道：“就当这些年，我们做了一次银号，只是他们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座银号在，这会儿发一笔横财，只当是上天眷顾。” 小香炉叹气道：“您倒是看得开。” 不等书疑师长教师说话，小香炉还是问出了它一直想问的谁人问题，“其实您不是今天才想清楚这件事的对吧？” “不想这么干了几个字，您至多想了百余年了。” 书疑师长教师没辩驳，“其实这个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人是能被劝动的？伤心的时候，旁人劝您别伤心，您就真能不伤心？后来您不伤心的时候，也八成是自己想清楚的。” 小香炉唉声叹气，原本按着原来这家伙的启诺，自己再过个两三百年就能不必是眼前这个样子了，到时候可以化作人形，跟一般旁人无异了。 可这样一来，是不是悉数都要重新来过？ 惆怅啊，可太惆怅了。 书疑师长教师似乎看清楚了眼前的小香炉是个什么想法，伸出手，把那枚天金钱拾到香炉里，“虽然不要这小子的报酬，但您留着这东西，对金身有益，聊胜于无吧。” 小香炉苦着脸道：“现在换我守着一座金山只能看不能用了。” 书疑师长教师打趣道：“也亏得您是用不了，不然让您守这座金山，您第二天就能监守自盗。” 小香炉嗤笑一声，懒得辩解。 书疑师长教师也不多说，只是拍了拍它脑袋，笑道：“来把箱子里我那道袍找来。” 原本是很寻常的一句话，但小香炉一会儿便愣住了，它看着眼前的书疑师长教师，眼里情绪复杂。 但激动肯定是有的。 书疑师长教师随口笑道：“原本就是个道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