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三人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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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睿挣扎着抬起头，从朱秀的话音里听出活命的希望。
没等他说话，只听朱秀又自言自语地道：“李光俨不值钱，您是李彝殷的儿子，定难军少帅，我看还是您留下，放李光俨返来....”
李光睿顿时急了，艰难支撑起身子，哀求道：“小师长教师放我走吧！等小人回到夏州，不管小师长教师要什么，小人一定给您送来，金银玉器，珠宝珍玩，还有....还有西域美人、北海名驹....”
朱秀冷着脸摇头道：“放您回夏州，您抵赖不认账怎么办？”
李光睿颤抖着手指天赌咒：“小人愿对菩萨起誓！”
朱秀佯装思索，还是摇头道：“不行，放您走留下李光俨，怎么看都不划算。我怎么知道，李光俨在您们父子眼里值多少钱？”
李光睿神情焦急，像一个溺水的人十分困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李光俨也是我党项王族出身，和小人是血脉相通的亲兄弟啊~”
李光睿极力辩解，想要说服朱秀，留下李光俨一点不亏。
李光睿趴在地上，强忍痛楚，脸上挤出难看的谄笑：“小师长教师想想看，如果您强留小人，放走李光俨，万一家父误会了小师长教师，一怒之下率军问罪，岂不是为彰义军招惹麻烦....”
朱秀冷笑：“您威胁我？”
“不敢不敢！小人绝对不敢！”李光睿悚惶地摇头，“小人的意思是，我们两家本无大仇怨，一切皆是这该死的薛修明从中作梗，才使得误会愈深，以至于如今之地步....
既然薛修明已死，小师长教师得报大仇，我们两家自当修好才是！
只要小师长教师答应放小人走，这份恩情小人必定铭记在心，永生不忘！不管小师长教师想要什么，小人都可以奉上....”
朱秀摩挲下巴，悠悠道：“您们定难军出兵强占我原州马场，还上书朝廷告状，要拿我治罪，这几件事让我拾了颜面，也让我彰义军受受丧失，这口恶气我可咽不下来....”
李光睿急了，不顾伤痛挣扎着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两家矛盾皆因薛修明和李光俨而起，如今薛修明已死，李光俨也落入小师长教师手中，还大北五原镇兵，抓了几千俘虏，小师长教师的怒火也该发泄完了....
要是小师长教师还是气不过，就....就把李光俨狠狠打一顿，他皮糙肉厚，筋骨硬朗，比小人可抗揍多了....”
朱秀抚掌大笑：“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刚才您还说，李光俨和您是血脉相通的同族亲兄弟，现在却唆使我对他用刑，也太不课本气了吧？”
李光睿赔着笑脸：“无妨事，谁让他不少眼，竟敢跟小师长教师作对！小师长教师只管打，别打死就行....”
朱秀笑容一敛，杀气腾腾地道：“若我想要他的命，又如何？”
李光睿一怔，咬咬牙，抱拳道：“只要小师长教师肯放了小人，小人回到夏州，见到家父，一定劝说他息事宁人！不管小师长教师做什么，定难军都不会追究，愿与彰义军永世修好！”
角落里的人影消失不见，朱秀看了眼严平，严平会意点头，走出屋子。
“您和李光俨，究竟谁走谁留，还是您们当面磋议清楚吧。”朱秀淡淡道。
李光睿愣了愣，回头看来，只见严平领着李光俨走进屋。
李光睿艰难地爬起身，惊讶地上下打量，他发现李光俨虽然衣袍破烂沾染血迹，但似乎没受太多的皮肉伤，精神劲头看起来还不错，只是眼神阴沉晦暗，目光泛冷。
“五哥....您....您~”
李光睿渐渐睁大眼，李光俨浑身完好，看不出丝毫遭受过酷刑的样子，这让他难以理解。
在他想来，李光俨和朱秀之间才是深仇大恨，朱秀打了他三十板子，轮到李光俨，怎么说也该翻一倍才对。
可现在看来，似乎挨打的只有他自己。
李光睿像是清楚些什么，扑上前死死抓紧李光俨的胳膊，又急又怒：“五哥！您、您们是不是早就磋议好，留下我，放您走？五哥！您可千万不能扔下我不管呐！”
李光俨目沉如水，沉默地看着他。
朱秀淡淡地道：“实话告诉您，找您来之前，我原本打算放他走，让您留下....”
李光睿急得直跳脚，抓紧李光俨的胳膊摇晃：“五哥您不能走！您走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您回到夏州，父亲怪罪起来，您如何交待？”
李光俨失望地看着他，好一会，才低叹口气：“睿哥儿，我们是同族兄弟，本该彼此疑任，为何却禁不起别人三言两语的挑拨？”
李光睿呆了下，咬牙道：“本就是您家和彰义军之间的过节，与我何干？我也是受您牵连才落得个俘虏下场！您要是舍下我自己回夏州，父亲一定不会饶恕您！”
李光俨双臂一震，轻易挣脱李光睿的双手，眼里的失望被一片静谧所取代：“我留下，您走。”
李光睿大喜过望，压低声道：“五哥放心，等我搬来救兵，一定尽快救您脱困！”
李光睿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觍着脸道：“小师长教师也听见了，我们已经磋议好，他留下，放小人走！小师长教师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小人返来筹备筹备，亲自带人送来！”
朱秀起身绕过桌案，瞥了他一眼，李光睿眼巴巴地望着。
“我突然改主意了，您们两个，一个也走不了！不好意思啊~”朱秀古怪一笑，慢悠悠地开口。
李光睿笑脸一僵，呆滞住，焦急道：“小师长教师方才可是说好的！怎能说话不作数？”
朱秀扭头嘲笑道：“不作数又能如何？不怕告诉您，小爷压根没想过放您走！想要活命的话，返来好好写一封求救疑，送来夏州交给李彝殷，让他准备好金山银山，香车美人宝马，绫罗绢丝锦缎各百匹，珍珠珊瑚玛瑙各十箱，于阗的羊脂玉，岭南的龙涎香，安南的沉香木，各一百斤.....”
李光睿趔趄脚步差点一头栽倒，悲愤地满脸涨红，金银车马美人还好说，可银夏之地深处内陆，阴山脚下，与大漠一山之隔，来哪里找什么珊瑚香木？
朱秀张嘴开出一连串条件，明摆着刁难人。
“返来好好想想怎么写这封疑，要写得情深意切、感人肺腑，最好让您爹看了就黯然神伤、垂泪不止....要是实在写不出，我也可以代笔，不过润笔费可得另算....”
朱秀大笑着甩甩袖袍，走出土屋。
“朱秀狗贼！您站住！您敢伤我一根热毛，定难军必定踏平泾州....”
李光睿终于反应过来，从始至终朱秀都在戏耍他，愤怒地吼叫着，想要扑上前来。
严平抡起少刀，连同刀鞘狠狠砸下，李光睿惨叫倒地，腮帮子高高肿起，半边脸青肿像猪头。
几双大脚板没头没脑一阵猛踹，李光睿凄惨翻腾着，哭喊求饶。
李光俨怔怔地看着，攥紧的拳头却一点点松开，默然少焉，转身走出屋子。
屋外，天光昏暗，已过黄昏，远远望来，马场四周的丘陵与阴沉的天穹仿佛只有咫尺距离，灰受受的天地间北风怒号，风雪漫天。
朱秀掖了掖领口，两手拢袖，瞥了眼仰面望天，脸上落满冰湿雪沫的李光俨。
“您拿人家当亲弟，人家却拿您当表哥，还是十八杆子打不着的那种，心里滋味不好受吧？”朱秀戏谑轻笑。
李光俨凝目盯紧他，低沉道：“您处心积虑挑拨离间，究竟想干什么？”
朱秀摊手：“别说的那么难听，您与李彝殷、李光睿父子本就有嫌隙，只是藏得极深，您心里也不愿触及。
我只不过戳破这层窗户纸，让您看清楚自己的处境。”
李光俨冷冷地道：“任您巧言令色，我也不会替您卖命！我是党项人，至死也会忠于部族！”
“您虽然勇猛，但我身边不缺猛将，论单打独斗，这天下有谁比得上我家大郎？”
朱秀指了指远处草场，正专心致志堆雪狗熊的史向文。
李光俨沉声道：“不要我卖命，我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价值。”
朱秀摇头：“千万不要鄙视了自己，您能做的事有很多，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当然，前提是有我为您建言献策，有我相助，您才有机会实现心中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