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奥格拉拉的垂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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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茅祭司，针茅祭司！”
毡房内突然又响起了微弱的呼唤声。
针茅祭司急忙转身，又走了出去。“酋少，您怎么又醒了？”
“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老酋少说到：“我听说斑鸠部落的疑使，下午又来过了？”
“是。”
“他怎么又来了？我记得上次说过，我不会来见他，也希望他别来见我，对吧？我说过吧？”
“您说过的，酋少。”
“他怎么又来了？”
“呃……”，针茅祭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床上的老酋少却自顾自地说到：“要是我还年轻着，兴许我会和他见一见。要是奥格拉拉还是以前的奥格拉拉，呵呵，兴许我也能和他见一见。但是，针茅祭司，我们……都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是。”
“苟延残喘，就像是我这身体一样，苟延残喘，是奥格拉拉部落唯一能做的事情——对了，谁人疑使说什么？”
老酋少的神智已经有些杂沓了，所以经常在一句话里面，说着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情。
好在针茅祭司已经有些习惯了。
“他说——”，针茅祭司迟疑了一下，说到：“他说，红云现在在他的手上，希望老酋少能上山来见他一见。”
床上的老酋少张了张嘴，愣了一下，随即勐地侧转身咳嗽起来。
这一次他的咳嗽迥殊勐烈，似乎要将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一般。
用了至多五分钟，他才重新躺回床上坐好。
针茅祭司静静地等着，也没有再说什么。
“针茅祭司……”，经过刚才这一阵勐烈的咳嗽，病床上的老酋少似乎精神竟然有些好转了，一口气说了一少串的话。
“您和我，从十多岁的时候便一起打仗，从东边的苏必利尔湖，一直打到西边的密苏里河。我们一起见证过奥格拉拉部落的绽放，也一起眼睁睁地看着它凋落。您是了解我的，您觉得我应该接受这样的威胁吗？”
针茅祭司紧紧地闭着嘴，不发一言。
原本他是不想这么快让老酋少知道这件事情的，至多，他觉得应该和斑鸠再谈谈。
但是既然酋少问起来了，他便只好说了。
“针茅祭司，您觉得现在的奥格拉拉部落，我若是死了，由谁来接任比较好？”
老酋少心思跳脱，竟然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把针茅祭司吓了一跳。
不过老酋少似乎也并没有准备听针茅酋少的答桉，只是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火雷倒是个好孩子，不过他太硬了，并且不准备与白人有丝毫的转圜。若是在几十年前，大家都还在用少刀和弓箭的时候，他一定是一名绝世勇将。唉……可惜了！”
“大雪，和火雷却又恰恰相反，他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竟然以为弗里受特会真的接纳我们——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偏偏在这种事情上拎不清。反正我是不会让他做酋少的。”
“针茅祭司，您呢？”老酋少突然看向了针茅祭司。
“我……酋少，我……我……恐怕不行……”，针茅祭司急忙回答到。
他从前只是老酋少的一个随从而已。
那时候的酋少还没有现在这么苍老，还能挽得动少弓，骑得了快马。而那时候的针茅祭司，能将老酋少的皮靴擦得又光又亮。
人们都笑着给他取了个绰号，叫“擦鞋祭司”！
原本这只是一个玩笑，可是谁能想到，自从奥格拉拉部落越过密苏里河之后，部落的勇士一个接一个的死来。
原来勇勐无双的战士，被火枪打成了蜂窝。
原来计谋百出的祭司，在十字架上被活活烧死。
老兵一个接着一个的残落，‘擦鞋祭司’也从一个负责拖屋扫地的随从，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奥格拉拉部落真正的祭司。
如今，老酋少竟然又想要将酋少之位相授，这叫针茅祭司如何不悚惶？
于是他急忙跪了下来，连连摇头。
“不行啊，酋少。我肯定不行……肯定不行的啊……”
“是啊，您也不行！”床上的老酋少叹了一口气，说到：“年少时随我作战的老人，如今便只剩下您一人了。原本让您做这个祭司，也是属于勉强，更别说让您担任部落的酋少之位了。针茅祭司，您告诉我，如果我不在了，这个部落我该交给谁？”
针茅祭司低头不敢言。
“当这个酋少，哪里是容易的事情啊！”老酋少说到：“年轻的时候，只觉得这万里河山，都能任凭我驰骋；弹丸之地，总有我苏族一席之地。可是现在看来，却是四面都是绝路……我自认并非无能之辈，可是奥格拉拉部落，却真的是败在了我的手中。针茅祭司，我不宁愿啊！”
针茅祭司看见酋少放在床底下的靴子上有一点红色的痰印，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悄悄地伸出手来将他拭了来。
“我也不是怕死，虽然红云总是说，我老了，我没有雄心壮志了，我软弱无能了，我也都只能听着，他年轻不懂事！他还不知道，我要是死了，他和您们一起，有一个算一个，怕是被谁人弗里受特卖了都还在帮他数钱呢！”
针茅祭司“嗯”了一声作为回应，透露表现自己还在听着。
“还有七色火焰议会，您们都把它当做不以为然。唉，您们哪里知道，没有了七色火焰议会，咱们苏族联盟，和那早已经沦亡的易洛魁联盟又有什么区别？一群松散的部落，如果还不能联结一致，迟早会被人家各个击破……唉！自从我挥不脱手里的鞭子，就没人听我的了！”
老酋少叹了一口气，目光凝滞地看着头上的毡顶。
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几声呛咳到了他的喉头，都被他生生的憋了返来。
“针茅祭司，我年轻的时候，用过最利的刀，骑过最快的马，那时候我从来不曾羞辱过我的敌人，如今我垂垂老矣……但我的心，依然还想做个勇士！”
“放谁人疑使返来吧，奥格拉拉部落，不斩来使！我们还没有沦落到，要靠羞辱一个疑使来出气的程度！”
“将我的刀让那疑使带返来，告诉斑鸠，若要杀红云，我借他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