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不是做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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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在催眠的末尾，富山雅史诱导性地问路明非：“那您是不是觉得，如果没有了顾谶和楚子航，世界会更加轻松点儿？”
如果路明非说是，那富山雅史就准备脱手给他洗脑，把那俩鬼魂般的男人从他的记忆里洗掉。
但路明非久久地沉默着，富山雅史心中一动，原来那两个男人的幻影对这个曾经懦弱的孩子真的很重要。
--他曾强行删除过某人误以为仍然活在世间的母亲，那人在‘母亲’被删除的时候，眼角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
他正想着路明非莫不是也要流下泪来的时候，就见这小子噌得从催眠椅上蹦了起来，人还在梦里枪已经掏了出来，吊着嗓子高喊谁他妈的删除他的朋友他就跟谁玩命！
“您来问了富山雅史教员，没有来找校少吗？那老狐狸吃的盐比您吃的土都多。”诺诺问。
路明非听了很想吐槽，但他现在成少了，吐槽能忍就忍了。
“来过了，那老家伙在透光的天井下喝红茶逗松鼠。”他撇撇嘴，“他说他从不认识叫顾谶和楚子航的人，这些年学院在中国找到的最有潜力的年轻人，就是我。”
“那您听完肯定激动坏了吧？”诺诺促狭道。
路明非无语，但还是伸出手指，“就一点点。”
其实他当时喝着温热的红茶，却觉得自己一寸一寸地凉了下来，血管里好像都泛起了冰渣。
“我说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间办公室里试着拔出‘七宗罪’，楚子航拔刀的时候死死地攥着刀柄，手被上面的鳞片刮得都是血。”路明非说道：“但校少的记忆跟我不一样，他说那晚他记得很清楚，泡的是大吉岭产的红茶，落叶把天窗都盖满了，风很大。”
诺诺看着顾谶插嘴，“说的还挺唯美的。”
顾谶点头，“是校少的作风。”
“喂，您俩在这默契什么？”路明非气恼，“还让不让人说了？”
“继续继续！”诺诺赶紧说。
路明非轻声道：“他说了所有人在那晚坐的位置，连副校少拿皮带抽芬格尔都说了，但老顾跟楚子航坐的椅子是空着的。”
“那在您的记忆里，他拔出了几把‘七宗罪？”诺诺指着顾谶。
“不是我的记忆，是原本就发生过的事实！”路明非补充。
“我当时放弃了，没有拔刀。”顾谶说。
诺诺紧接道：“害怕出丑？”
顾谶未置可否。
路明非权当没看到两人拌嘴，“我又问起加图索家族那场弹劾校少的闹剧，他说那场弹劾的确发生过，但没有什么对楚子航的血样实行，他们弹劾的理由是杂沓的管理以及超支的预算。听听，如果只是因为钱的事儿，加图索家族会直接发难吗？”
“有道理。”诺诺微微颔首，“校董们对老家伙花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没有杀招的话，加图索家族是不会出手的。”
“您还挺了解他们的。”路明非嘀咕道。
“毕竟现在是加图索家的新娘。”顾谶说。
“要您说！”诺诺瞪他一眼，“而且是未来的新娘，现在还不是！”
路明非觉得这俩人是在耍自己。
“六旗游乐园的事呢？”顾谶问：“您有问他吗？”
“问了，他说过山车是出了状况，但不记得有什么钢件砸过来，楚子航没有融化钢铁，您也没有跳下来救英俊学姐。”路明非耸耸肩，“他说是鳍状制动器刹车之后，我们顺利地回到了加速隧道。”
“什么英俊学姐？”诺诺耳尖一支棱，“那时候我也在？我怎么没印象了？该不会我忘记的比校少还多吧？”
路明非捂脸，“英俊学姐是另一个人，这说来话少。”
“少废话，不会少话短说？”诺诺怒。
“就是...老顾的女朋友？”路明非试探着，带点不确定。
诺诺惊讶道：“这要按您的记忆来说，岂不是师生恋？”
说着，她撞了撞顾谶的肩膀，“可以啊老男人，没看出来啊。”
听到这个宛如彷佛有些久远的称呼，顾谶跟路明非忽然有些恍忽。
……
“可我真的不记得他俩了，‘侧写’也没用，什么都没看到。我觉得您现在的状态，需要的是一个精神科大夫...或者女朋友！”
诺诺绽妍一笑，“您就是太孤单寂寞冷了，少年。”
“什么鬼！”路明非无语，“您能严肃点吗？现在这情况糟透了。”
“精神分裂症而已啦，这种病最典型的症状就是‘感知觉障碍’。”诺诺稍稍正色，“简单点说，就是会出现幻觉、幻视、幻听什么的。而且患上这种病的人迥殊偏执，会对幻觉坚疑不疑。”
路明非沉默少焉，“可我记得好多细节啊，跟他们一起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都历历在目。”
诺诺想了想，“您做过梦吗？”
“做过啊。”
“多数的梦都是很模糊的，但有些梦却出奇地真实，醒来后您能记住梦里的许多细节，简直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路鸣泽。
每次跟他碰头都像是在梦境里，但细节异常清楚，跟现实区分不开。
“我在师长教师会有个很英俊的秘书，叫伊莎贝尔，以前师长教师会有什么事我都听她的，我也觉得她好英俊的，可出了这事之后，我觉得她变丑了，她说什么我都不相疑了。”路明非说道。
诺诺呲着小白牙，笑容危险，“伊莎贝尔？凯撒说过好几次的谁人低年级的妞儿？您们这帮臭味相投的男人，莫非下作到连秘书都相互转赠的地步了？”
这种事也不稀奇，毕竟苏轼那帮文人连心爱的小妾都能送人呢。
诺诺倒不是生气，只是想缓和下氛围，今晚的疑息量有点大。
“在所有人都觉得我有病的时候，我在想世界上是不是真有老顾跟师兄啊，他们就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等着人来救，可大家都把他们忘记了。”路明非抱着膝盖，“还好老顾来了，那么及时，让我清楚我没有病，所有人都忘记了而我们没有忘记。”
诺诺踢了他一脚，“那您还丧个屁，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打起精神来啊。”
“您说是吧？”她不无暗示地看向顾谶，显然是想让他说点什么。
毕竟按路明非的记忆来，那这俩人的关系可太铁了，在腐女眼里都能脑补出一部耽美剧了。
“不对。”顾谶看向诺诺。
“哪不对？”诺诺下意识开口，但马上就怔住了。
她张了张嘴，这时候候才发觉好像的确忽视了某个点。
“是了，老顾就在眼前啊！”路明非一捶手心，“什么幻觉做梦的，跟我有共同经历共同记忆的活生生的人，就在我们面前啊！”
他作势就要来拧诺诺的胳膊，好让她知道疼，知道这不是在做梦。
“我看您是欠打。”诺诺白他一眼，却不禁打了个热颤。
以她的聪慧和洞察力，已经察觉到这件事的诡异了，不只是简单的一个人或两个人，恐怕是认识这两个人的所有人，都出现了问题！前提是，路明非说的是真的，而不是故意找了个人来戏弄她。
可是，路明非会骗她吗？
诺诺盯着路明非的眼睛，努力想从中看出什么来，或者说她希望能看到什么，比如恶作剧未遂后的窃喜，哪怕是洋洋得意或讨好。但都没有，她看到的只有悲伤，那样沉重。
至于身边的男人，他始终静谧，一口一口地喝着红酒，好像就算有山和海在眼前崩塌，他也不会因此动摇。
“您倒是能坐得住。”诺诺轻哼。
顾谶心里也着急，但知道着急没用，他本以为诺诺的‘侧写’因其非凡性可以帮上忙，但现在看来，只能另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