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老大的苦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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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坐着华欣的车，从医院返来，手里拿着好几袋子药，面容憔悴，佝偻着背，不但不像是我的同龄人，感觉就像个门口看门的老大爷。

下了车后，华欣想扶他一下，他不肯，推开了华欣的手，自己漫步上楼。

华欣看了看车里的我，跟着老大上了楼。

老大住的这栋楼应该是公交公司的老员工宿舍，这里面住的大多数是老人，退休员工，因为公交公司新的员工宿舍，两年前就建好了，大多数人早就搬走了，这里就是剩下些离退休老人！

我踏上破旧的老楼梯，楼道里黑乎乎的，连盏灯都没有！

上到了六楼，连我这正常身体的人都有些气喘，更何况他那样的身体。

门没关，虽然广东的冬天那么冷，可10几度的天气，对于一个土生土少的广东人肯定是受不了的！如果，您一进屋子里，阴冷的厉害，我不由地打了个冷颤，看了看房间。

昏暗的灯泡挂在屋子中间，一个破旧的沙发堆在角落处，地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散发了除了药味还有一股腥臊味。

里面华欣正在和老大说道：“老大，我宁溪那里有套房子，一楼的，出入方便，也没人住，您就搬过来呗！”

老大犹豫缓缓地说道：“不了，这里挺好的，我都住习惯了！”

华欣用怪责地语气说道：“习惯什么啊？这里是六楼，我走上来了，都喘的要死，您这身体怎么吃得消，医生不是都说了吗？要休息，要静养！您别在操劳了，再加重您的病情！”

老大叹着气道：“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加重，我已经这样了！没事的，您放心吧！您返来吧，啊，记得帮我把工作辞了吧！”

华欣啊了一声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这工作也不用您来，在家就可以领钱，有什么不好的？”

老大咳嗽了几声说道：“就是太好了，我不想老五再搭人情了，我也不想再拖累您了！”

华欣带着一丝的怜悯说道：“老大，您说什么呢？怎么会拖累我呢？五哥那里的职位空着也空着！”

老大却不领情道：“空着那是人家留着的，不是给我这种废人的！不用说了，按我说得做吧！”

华欣还想再劝劝，可老大很坚决地说道：“听我得吧！”

华欣哎了一声，不再说话，看了看站在门外的我。

我低着头走了出去叫了声：“老大！”

老大转过身来，看了看我，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甚至没有任何的表情，默默地躺在了床上，什么话都没说。

我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伴着笑，走了过来，坐在老大床边问道：“身体怎么一会儿变得这么差啊？”

老大本能地挪了挪身体，想床里面靠了靠，低声说道：“我这个是肝病，传染的，您们都离我远点！”

我毫不在意地说道：“以前都是一碗泡面，几个人抢着吃，您吃面，我喝汤的，还在乎这些！”

老大没什么反应，还是说道：“肝病传染，您不懂医学知识啊？赶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我耐心地劝导道：“老大，这里养病环境实在是不咋滴，要不搬到我酒家那边住吧？空气好，饮食上，也能帮您调理一下！”

老大平淡地说道：“不用了！海风太大，我吹的头疼！”

我噢了一声道：“也是，那万众的公寓现在还空着呢，那里近市区，交通也方便，还离医院近！”

老大这会儿有些不耐烦道：“知道您房子多，我不需要，我真的想休息了，您们走吧！”

我无奈地看了看华欣，华欣有些生气地说道：“老大，您听我们一句劝吧，兄弟们几个都有能力照顾您的，您别放弃啊，好好治病，很快就会好起来来的！”

老大把身上的被子，扯到了头上，捂着被子，索性不听。

华欣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拽下老大的被子呵斥道：“以前，都是您教我们道理的，我们有什么事，都是第一时间来求教您的，您是我们中最早明事理的人，我们刚从社会那会儿，都是您在照顾我们的，怎么现在轮到您自己了，这道理就想不清楚了！人生，谁还不逢到点磕磕绊绊的，这有啥啊？迈过来就是了！可要是一直这么自暴自弃下来，谁也帮不了您啊！我是最小的，原本这些话，不应我说的，可我不说，憋在心里难熬难过啊！”

我拉了拉华欣，怕他的话太重，可华欣还是意犹未尽地说道：“老大，您别装死狗了！您这样，我们兄弟几个都难熬难过，大家都想帮您啊！二哥，天天给我打电话，他人在国外，返来不，着急啊！正天天在药房打听，有什么特效药给您带返来呢，说国外的药，不要进关，他都想着怎么走私了！四哥，生活也不快意，离了婚，自己在家带孩子，可人家没自暴自弃的，跟着五哥学做生意，要养孩子！您家的孩子也不小了，天天跟着嫂子在老家受罪，您不想自己也该为孩子着想啊！”

我清晰地看到被子里的老大在抽咽，一阵心酸，曾几何时的老大，是多么的垂头丧气，给我们每一个人上课，讲着做人的道理，家庭事业双丰收，志得意满的，现在竟然成了一个躲在被子里哭的男人。

我拍了拍被子里的老大说道：“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认了您这个老大，您就是我们一辈子的老大！今天跌倒了，我相疑我们的老大，明天就会爬起来的！我们没人打算同情您，都知道您是我们中最坚强的人，迟早能挺过来的！就是得过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我的话可能是让老大反感了，在被子里嘶吼道：“都是因为您，要是没有您，我就不会这样惨，您现在来是想让我说，您都是对的，要是当初都听您的，我现在就不会这样是吧？您未遂了，您来看我好戏，您成功了！从小到大，您就没服过我，您什么都比我强，却处处认我做老大，您不过是想让人知道，您够义气，懂尊卑，谦逊，还识大体！”

我啊了一声道：“什么？我从没这样想过啊！”

老大自己掀开了被子，满面泪水地说道：“您现在看到我这样，来同情我，好让兄弟几个看出您都多大度，即使我们两个都搞成这样了，您还能原谅我，帮助我，让兄弟几个觉得您才是谁人适合做老大的人！可您却让给我了做，是不是？”

我苦笑道：“我对天赌咒，我从这样想过！”

老大不给我机会辩驳，继续说道：“您有没有想过，您自己心里最清楚！您到哪里，您都要成为光环，成为焦点！所有人都得围着您转，如果不是，您就会很失落，您不但自疑，还十分有野心！从小我就占据了本该属于您的位置，现在您把我拉了下来，您该窃喜才对啊！您心里看到我这样，是不是已经爽开了花啊？别再假惺惺地来看我了，我完了，我输了，我启认！收起您那便宜的同情心吧！”

我是有口模辩啊，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会让老大对我发生了这种想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表明，我根本就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对于兄弟间的位置，我没老大那么重视，甚至在兄弟情这方面，我更多的是有自己的圈子，根本就没想过这些。

华欣听不下来了，怒道：“老大，三哥为您做了那么多事，他一件都没和您说，您怎么能这么想三哥呢！从小到大，三哥就最听您的话，打架什么时候，不是您一句话，他就最先冲出来的！之前的事，谁对谁错，自有公论，大家心里都清楚清楚！怎么都到现在了，您还执迷不悟啊！”

老大盯着华欣说道：“您也一样，他现在不就是有钱了吗？您就想跟他了，我可以理解，我不怪您！可您们也别在找我了，我不需要您们同情，我自己能照好自己的！”

华欣已经忍无可忍了，握着拳头说道：“谁想同情您了？谁愿意同情您了？我们是为了嫂子和孩子，孩子才那么点！”

我拉着华欣，把他拽出了房间，然后低声对老大说道：“您要是觉得让我们同情，觉得羞愧，那就别让我们同情啊！自己活出个人样来，老婆孩子都养不起了，您还要什么脸啊？是不是觉得自己走了，就一了百了了？可您老婆孩子怎么办？都留给我们照顾啊？那您也得开这个口啊！看我们愿不愿意啊？”

老大怨恨地盯着我。

我继续说道：“盯着我也没用！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知道，还不让人说啊！走错了，做错了，改就是了！多大点事啊！又不是多大年纪！别做又做不好，做不好又不让说，说了也不改，改了还要做！您这天天让小的教育您，您自己也难熬难过，我们也不见得就好到哪来？”

这话说得难听，老大咳嗽得更厉害了，然后缓缓说道：“您不用气我，说这些话，对我没用！我不知道您今天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管是什么，都和我无关，从今往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我欠您，下辈子还吧！这辈子就这样了！”

我有些难熬难过道：“咱们认识了二十几年！我还记得，小时候，您转学过来时的样子，那时候，您可是八面威风，还没进校，就知道您的威名了！我们都挺害怕您的，心里想着，要是能和您搭上关系就好了！您呢，怎么看怎么不像个老大，到像是个憨憨的小胖子，我们就说，这人就是吹出来的！谁知道，让您一战成名，打了一个高二年纪的学少，我们又想尽一切办法讨好您，您还钓起来卖！”

老大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有那么的一丝丝恍忽。

我继续说道：“后来咱们成了朋友，也没分什么大小，就是一群好朋友，可经历了几件事后，咱们终于做成了兄弟，还是按照年龄分的！虽然性格迥异，但都可以互补，虽然时常吵架，但从不翻脸，情感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经过这么多的事，您难道觉得那些快乐的时光，都是假的啊？还是您觉得我们之间的友情，都是我们装出来的啊？老大，您醒醒吧！”

老大眼神里泛出一丝光，但很快就暗淡了下来道：“都是以前的事了，过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我有些激动地说道：“那就不返来啊，往前看，往前走！大家都是想您好，只好您好起来了，我们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一起往前走啊！您治好了病，还可以重新创业，４０岁创业的人不是都大有人在吗？还有的是时间，别在为不值钱的面子，折磨自己，折磨我们大家了！”

老大捂着脸，终于把这几年的委屈，不安，愧疚，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走出房间，同样看见华欣也是泪流满面，我轻轻地拍了拍华欣的肩膀说道：“心结解开了，就好了！您先把老大接到酒家那边住吧，还有人照顾，等广州的医院联系好，就让老大来住院！”

华欣重重地搂住我的肩膀，答应着：“好！”

上了车，我也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就是这么无声地不停地流了出来，不知道是喜悦，还是忧伤？

晚上，我把几个兄弟都叫到了酒家，让大家一起聚聚，除了老二在国外回不来，其他人都过来了，得知老大的心结解开了，连远在昆明的大少，都赶了返来，还带着任小齐。

飞鱼和她老公，也来凑热闹，这两夫妻自从进了耀阳饮食集团，从小粥铺做到西餐厅，现在自己也搞了一家海鲜酒家，我们的分店，加上连锁的粥铺，可算是做得风生水起，不过，飞鱼老公大力，倒是还是那么朴实，没看出一点富翁的派头来。

飞鱼进门，就坐在老大旁边，挽着老大的手臂说道：“老大，我可想死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