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回：日诡影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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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仙姑与那名女子漫步在一条清澈的溪边。昼夜早已经恢复成现世的样子，太阳有规律地从东方的天空升起，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少。认真看来，属于鬼仙姑的那部分影子似乎散发着奇特的黑色粒子，像是光线将烟雾投射出来，却没看到任何烟雾的实体。关于她们已经走了多久，这并不重要，只是天气随着每一场雨，变得越来越凉爽，夏日全盛的炎热已经成了过往。对她们二人来说，睡眠好像是件可有可无的事。

她们说了许多。即便大部分时候，似是鬼仙姑一个人的评书。

“所以您反击了他？”她难得要笑出眼泪来，“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您是那样强的。大约，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吧。哈哈哈哈哈——”

鬼仙姑当真笑出眼泪，黑色的液体顺着她苍白的面颊徐徐流淌，落到地上，就消融在人的阴影之中，仿佛泛起一层看不见的涟漪。

舍子殊并不能理解这究竟有多好笑，她只是平淡地阐述着：

“他伸手过来，我感到强烈的妖力，像刀一样直奔着我。”

“您不会觉得害怕吗？”

“我应该觉得吗？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但我反击，心里有声音告诉我该这样。”

“所以您的手穿透他的表皮，深深地陷出去？还触碰到他的心脏？”

“也许吧，如果是人类，那里应该是心脏才对。但那里很烫，像是一团火。”

“那自然是业火红莲。”鬼仙姑抹了把眼泪，嘴角还挂着笑，“别忘了他是什么。不过，您就这样被他赶了出来，哈哈哈……真是不讲道理啊！”

“您们竟拿我做这样的赌注。”

这话似乎没什么迥殊的语气，她不再说那件事。但鬼仙姑转过头，脚步放慢了些，好像在隔着头发认真地凝视着她。她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嘴边的笑，语气似是正经许多。

“那么，您会因此感到愤怒吗？”

“愤怒？”舍子殊侧目道，“我也不清楚。就像是您觉得我应该恐惧时一样。”

“说实话，我也不知您从何而来。刚碰头时我便知道，为您卜算未来，并没有什么价值；而为您回顾过来，得到的是连我也无法解读的疑息。您是很迥殊的存在，这无关您是否有妖怪的身份。许多事会因您而改变，我也不知道，来见您，将这些告诉您，究竟是不是将现世引导到谁人未来所需要的事。虽然，我也不会刻意争取什么，改变什么——所以我想，那便顺其自然，满足我的好奇心，特意来见见您吧。”

“我还以为您知道我的事。”

“也不能说完全不知道。您的语气，好像也不觉得失望。这些凡人会有的情绪，您都不曾拥有，却大约知道该是什么样子，也知道如何表现。这究竟是您本能中的举动，还是您之后进修而来，谁也不得而知。但毋庸置疑的是，您的法力很强，像是上苍特意赋予您的一种礼品。您还没利用它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因为许多人若像您一样，定会走上不应走的路，而您不同。在您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指引您向善——至多暂时是。”

“何以见得？”

“您昨天救了一只蝴蝶。”鬼仙姑渐渐地说着，“它被一层薄薄的树液黏住了，您上前轻轻捏起它的翅膀，将它放飞。您看着它，它颤抖着飞走——然后落到蜘蛛的网上。而这一次，您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看着。”

舍子殊什么都没说，也只是静静看着她。这个女人的出现相较于一般人来说本就迥殊，可在她眼里，不论妖魔鬼怪还是寻常人等，都是差不多的东西，毕竟她连自己是什么也不清楚。不过鬼仙姑说的这段话，她有些不清楚。

“所以呢？您觉得我没有再救它一次，还算得上善么？”

“我可以表明您的想法，”鬼仙姑顿了顿，“却不能完全理解您的动机。”

“那么，我是什么想法？我自己都不清楚。”

“您第一次救它，是知道它无能为力，若是一直放在这儿，不是被鸟儿吃掉，就是在这里不停挣扎，直到力竭而死。您第二次没有救它，是它慌不择路，自投罗网，若是再救它一次，布网的蜘蛛便少一餐。您大约，是想到蜘蛛也会失来它的猎物吧？”

舍子殊若有所思。她琢磨了一阵，露出犹豫的表情。良久，她才说道：

“也许吧，我也不知我是如何想的。当时我只是单纯觉得，或许冥冥中，它到了命数。”

“您相疑命运？那些所谓命中注定的事？”鬼仙姑吐露出些许好奇。

“……我说不清楚。我觉得很多事一定会发生，就像我置身其中，亲身经历过一样。但在事情得以应验之前，我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凑巧罢了。”

“说不定是您前世的记忆？您这样法力高强，能对过来的蛛丝马迹捕风捉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前世啊……”

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