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事有必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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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了一个陌生人的面貌。

对她而言这不是常见的事，因为除了那红色的梦之外，她鲜少梦到特定的人或场景。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是作为一名看客，默默地观望那些现实中能找出来的、找不出来的景象。但这次不太相同。当下，她正与一位女性相对而坐，前面的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糕点。这些都是她过来吃过的，有桂花糕、海棠稣、青团、凤梨酥、云片糕……

吟鹓几乎要闻到那熟悉的香甜味了。

但她的目光没有逗留在桌面，而是向上移动，定格在对面那位女性的脸上。她看上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吧？或许再年少些。她面容姣好，标致的鹅蛋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她穿着一身色彩渐变的齐胸襦裙，布料层层堆叠，设计繁复且精妙。从肩上的雪白至中段的妃色，又巧妙地过渡到鱼尾草似的紫，自然而然。女人端正地坐在她面前，回应她的注视。

“这是哪儿……？”

“您猜猜看？”

她的声音很轻柔，像是漫天飘荡的柳絮。吟鹓四下看了看，她竟然身处一片林中，有柳树、槐树、杏树、杨树，什么树都有。但有些树的花朵并不应在此时绽放，她很快反应过来。

“我在做梦？”

“不用我多做表明真是太好了。”那名女子双手合十，贴在脸颊上，“很多人总是纠结于自己如何来到这里，要反应老半天呢。”

“您是……唔，我见过您么？”

“您梦中出现的所有人，都是在这江湖中存在的面貌，哪怕只见到一瞬。那些被您忘记的碎片，就会构成虚假的路人，从您的梦中走过。毕竟人永远也无法想象出没见过的东西，永远也无法制作脱离现实的造物。”

“您……”

吟鹓看着她，觉得她的面貌发生了变化。现在，这位姑娘成了瓜子脸，有些尖削，眼睛显得好像比刚才大了些，脸蛋儿上泛着刚才没有的红润色泽。她补粉了么？不应该，自己不过是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时间可不够。但这是梦里，谁说得准呢？

“但我可以告诉您，我们是不曾见过的。”

女子笑了笑，她的声音比起之前也不太一样，现在显得更成熟些，一听就知道和刚才不是同一人。她将手背从脸颊上挪开，为她斟了一杯茶。她的身段依然婀娜，没什么变化，不过手挪开的时候吟鹓看到她那侧脸上多了几枚雀斑，不明显。这张脸比起刚才确乎不同，但一样好看。吟鹓不清楚为什么，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我们没有见过？”她皱起眉，“可您不是……唔，不是我想出来的吗？”

“说什么呢，我们可是第一次碰头。”

这到底是为什么？吟鹓皱起眉，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忽然面露惊讶。

“等、等等！我可以，可以——”

“可以说话了？您当然可以，只要您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吟鹓吃惊地摸上自己的嘴，又顺着喉咙捋下来。在梦中，也就是自己的脑袋里，听到自己的声音当然不会觉得突兀。谁会因为心中默念一首诗，就被脑海里忽然出现的声音吓到？这再也自然不过了，以致于她现在才发觉有什么不对。

“好了，言归正传，再逗您可要天亮了。”女子停顿一阵，抿嘴笑起来，打量她的眼神有些古怪，但吟鹓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是一位六道无常。寐时梦见·莺月君。”

“莺月君……”她重复了一遍，“您能通过梦境与人谈话么？”

“与其说是能，不如说是——只能。”女子耸肩道，“我是黄泉十二月中唯一不存在实体的无常鬼，只能在虚幻的世界里穿行。我的真身是一幅画，在一个草少莺飞的阳春三月被誉了……但我的灵魂永远留了下来。”

“听上来是个很迥殊的画……一定是很厉害的大师画的吧？”

“嗯！”莺月君欣然点头，“的确。我是这位大师与一位六道无常同台出展的作品呢。而且画布上沾染了蛾妖的磷粉，能轻易魅惑他人。”

女子说罢，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时，她忽然又化作了另一位美人的样子。她有一对儿英俊的狐狸眼，透着些小小的狡黠，唇色例如才要浅，鼻梁也更高挺。吟鹓说不上到底哪张面貌是最鲜艳的，因为她们都很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