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回：无悔之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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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刀！”

一阵耳鸣声中，白涯听到祈焕若有若无的呼喊，它几乎被层层嗡鸣掩饰过来，显得有些虚幻。他回过头，看到祈焕拾到左近的那把断刃，立刻后滚翻到刀边，一把抄起，并拉开与那怪物的距离。

白涯另一只手捂在脖颈上，摸到温热的血，但量不大，只是看上来可骇。

忽然，他的眼前闪过几个片段。

就在他的血接触到这把断刃时，一些奇特的场景不停地在他眼前闪现。他隐约觉得，这把刀里封印了什么记忆……是父亲留下的？人的确能利用一些法术，从逝者的贴身之物上抽取一些回忆，并以某种方式投射出来。这便是许多神婆或是道人所能做到的。只是那些疑息向来抽象，不乏许多江湖骗子借此任意解读，肆意敛财。

但灵根相同的血亲的眼睛，倒是能看得更直观些。

白涯虽然拿到了武器，瞳孔却有些涣散了。意外的是，被蟒神附身的楚天壑不再关注他了，就好像白涯不再是某种威胁。或者说，此刻祈焕所做的事更需要处理。而在记忆不停在白涯脑内闪回时，他动也不能动，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失来了反击的能力。

但他不仅看到了，还听到了一些迥殊的东西……

“我儿子会来找我。”

从他的角度说出了这样的话，分明是父亲的声音。而面对面听着他说的面貌，正是谁人普普通通的大神官楚天壑。他们之间有一盘棋，格子是歪歪扭扭刻上来的，棋子是近于黑色与白色的不规则石头。他爹拿的是白子，一边说出这句话，一边犹豫着如何落子。

“嗯……我疑您教得出这样的好儿子。但迷失之地，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找到的地方。若不是我碰巧外出逢到您，您也找不到这里的。您内心刚强，时刻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您不属于这里。”

“这不正好伴您解解闷儿。”白砂笑了笑，将白子叩在一个地方，“该您了。”

楚天壑放下茶杯，将棋盘左看右看。他大约是陷入苦战了，毕竟很久不曾逢到像样的对手，多少有些掉以轻心。他的目光在棋盘上寻摸着，一只手来回摩挲着黑子。这些棋子原本没有现在这样光滑，大约就是这样被渐渐磨来棱角的。

“您现在还是一个人？我们上次相见，是二十多年前吧？那时候……”

“孩子他妈刚走没多久。”白砂从蓑衣下伸出锐利的刀，在一个高度上比划了一下，“我儿子大概这么高吧。”

“我见到您时，还不知道您已经走了。当时还恶作剧，说要请我吃孩子的满月酒。返来交任务时才知道您这算是……潜逃。”

“那时候和您不熟，也没敢多说什么，知道的越少越好……还是您轻松，时间签得短，来来也方便。”

“多亏了您多说。我可真怕知道太多，被您一刀了却，幸亏我嘴没那么欠。但我知道，您并非如传言那般极尽凶残乖戾，是是非两道极尽污蔑。就算是那些恶劣残忍的现场，也只是左衽门的要求，您向来都是一刀了却，绝不给目标徒增痛苦……我嘛，轻松不轻松的，也不见得。不过是趁您们忙时，从左衽门牙缝里抠点饭吃。说起来，他们将嫂子和其他人葬在一处了，您知道的谁人地方。逢年过节，我会烧些纸钱，以慰在天之灵。夫人是好人。”

“干我们这行，就不说什么好人坏人了罢，统统是要被朝廷杀头的……烧香之事，感激涕零。不过，我可不会凭此就让着您的。”

说罢，他又落下一子。楚天壑有些惊讶，望着错综复杂的棋局。他已多次死里逃生，也没少给白砂设局，不过小伎俩很快被看破，都落空了。他执子踌躇，苦笑道：

“您可这是不留情面。但说起来，我还真没想过，我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也有怡然自得地坐在这儿，慢悠悠地下棋喝茶的一天。”

“是啊……说来也是缘分，我们本没什么交集。在这九天国逢到您，着实是巧。除了最后一次，我们似乎也只见过一面。您看上来很年轻，几乎没怎么变过。我这些年带着儿子东躲西藏，心态虽好……但估计也老了不少。有时候我与左衽门的熟面貌擦肩而过，竟没人一眼认出我来，真不知该哭该笑。”

“我不过是习得驻颜之法，心里也早是个老头子了。”

楚天壑终于挑了个地方。没有太多犹豫，白砂紧跟着下了一步。

“这么多年，您不也只是一个人么？您难道没想过讨个老婆，好好过日子？”

“我在此地做神官，不也不错？不论女人还是朋友，我现在都不惦记了。一心一意侍奉神明，大概才是我这种手上沾血的人，最好的忏悔方式。”

楚天壑落子后，白砂有些惊讶。这是一处极小的细节，他聊着天，也不曾注意了。场面地步发生了微妙的反转，不仅让他皱起眉，认真地重新研讨起棋局来。他单手转着白子，左看右看。棋子还未落下，他又问了一个问题：

“说起来……您这座神庙，供奉的究竟是什么神？只听说是个本土的神，却不着名字。他司掌什么，庇佑什么，又有何讲究与禁忌？”

“呃……”

楚天壑嘴上暧昧起来，他似乎也不知道该从何介绍起这位神明。他思索再三，与思考棋局的白砂一样费神。良久，他徐徐道：

“白爷，说来不怕您有偏见，这是一位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