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黄泉十二月 第二百五十七回：以管窥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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泷邈也离开了。

他和唐怀澜一样，消失于一个无声的夜。不过是风餐露宿两个晚上的事，熟悉的人却相继告别，不留下一句告别。

沧羽的眼神有些疲惫，仿佛一宿没睡。当他发现弟弟不见踪影时，竟然没有表露出他们设想中的慌乱。于是慕琬问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他要离开的事了。

“我不知道。”沧羽黯然地说，“我只是早有预感。”

“也是，他那么嫌弃您，怎么会告诉您呢。”黛鸾起哄似的，“而且他一有动静您马上就会醒。”

这个晚上，两位六道无常已经离开了。他们猜测霜月君正是要完成自己的工作，才会跟着泷邈一并离开，或至多是追了上来。在霜月君眼中，他的工作与这群人也毫无关系，没需要把他们喊醒，然后再一个个对他们说：“嘿！醒醒，您们的半妖朋友跑了。”

没需要，真没需要。

叶月君倒是走的更早，在昨日下午就与他们道别了。这是短暂的星散，她要来最近的谁人村子视察一下，为他们和即将到来的默凉找个住处。翠萍滩的诅咒，没有人知道是否已经消失，还是换一个安全的地方更好。妖鸟们的努力或许是徒劳的，白白费上了香炉，也可能已经成功了。不论结果如何，需要他们亲自来尝试，这就与山海他们无关了。

……反正都是自找的。

沧羽的神色依然些许恍忽。山海多少有些在意，便问道：

“您不再来找他了么？”

“您说他昨天的话，是真的吗？”

他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了山海这样一句。他想了想，知道沧羽意有所指。

泷邈真正认可他了吗？作为家人。

施无弃一直没吭声。趁着这阵沉默的功夫，他颇有些凝重地说：

“我夜里觉得有股血腥味，以为是做梦。醒来的时候，这味道并没有消失。”

沧羽微微皱眉，同时点了点头。

“这儿太广，气息很淡，散的也快。我们先来左近找找，以防有什么不测……”

没人反对施无弃的说法。他们分散来找。不知为何，慕琬的目光一直逗留在唐倾澜的坟包那里。她和黛鸾一起走，来到了这个地方。

断刃躺在地上，浸透了鲜红的血。那些血已经干涸，有一枚银色的香炉就放在那儿。香炉比巴掌只大一些，反而干洁净净的，一丝血迹也没有挂在上面。

慕琬心里堵得说不出话。

她们沿着血迹走了一阵。血迹断断续续的，一开始很多，后来渐渐变少了。到了很远的距离后，痕迹突然中止，就好像伤者凭空消失了。对于妖怪而言，伤口的愈合速度很快。至于消失的部分……

黛鸾和慕琬都昂起头，仿佛能看到什么振翅飞翔的影子。

两个人将炉子带了返来。施无弃有些吃惊，说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就这么放在坟边，也不怕被人捡了。不过说实话，除了他们这些暂时过夜的人，也没谁敢少期滞留在这里。

三人在原地随便聊了几句。过了一阵，山海也返来了。沧羽本是跟他来的，但现在只有山海一个人。看到谁人炉子，他有些许惊讶，但又意料中似的发出深深的叹息。

“他人呢？”慕琬是问沧羽。

“他走了。”

山海就是这么淡淡地说着。他们之间必定有一场短而普通的对话。

“……那他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话虽如此，山海却有一丝失落，“他……突然说留在这里很无聊，想要离开。我问他在这里的族人怎么办？他说，既然他们都不把泷邈当做家人，他也不再把他们当做家人了。”

“唔……然后呢？”

“然后我问他还要找泷邈么？他只是说，随缘便是。接着，他便化做原型离来了。”

翠萍滩没有热闹几天，很快就冷清下来，仿佛把先前积攒的狂热同时爆发出来，在之后陷入更加荒芜的境界。

下午，他们要按照打算来村庄找叶月君了。临行之前，他们还应该从水中淘出洛神砂。虽然他们膝盖以下应该都没什么伤口，但保守起见，黛鸾还是建议他们用布条缠住腿。那些水底的种子很好找，它们都没有发芽，静静沉积在里面。

有时，他们能摸到一些像石头的、形状奇怪的坚硬的东西。不必多说，那自然是腐坏的尸骸。见多了以后，连黛鸾也不怕了。只要心里不想，也没什么大不了。

在水里的时候，那些红色的种子很大，颜色很浅。施无弃装了满满一袋子，准备拿来晒干。希望脱水后的种子够用。

到了那无名的村子时已经入夜。山海向当地人打听叶月君的来向，他们似乎都不认识。但有一位老人说，有个白发苍苍的小姑娘，和两个朋友在西边一户人家入住了。那里也只有一个老太太守着，她的儿女都出来打工，她一个人住空荡荡的大房子。

等他们都挤过来的时候，房子小了很多。那老太太很高兴，她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聚在自己家里。虽然她腿脚不便，却还是盛情招待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