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回:别有用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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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花开，绯花败。

绯色的花空自哀，绯色的花空垂泪。

绯色的树下埋着谁？

绯色的树下埋着谁？

……埋着谁？

“桜咲桃良生前是个英俊的姑娘。她还小的时候，爹娘嫌她是个女孩，拾到花林来——花林繁花丰茂，桃花尤多，被远道而来的旅人称作‘世外桃源’，无非是偏僻罢了……他们说女儿是让妖怪抢走了，倒引起了恐慌。她呢，被桃花树的妖怪扶养，在草木之灵的照料下少大了，模样水灵可爱。过了几年有猎魔人来，村民请他杀了那群妖怪，不曾想那孩子被活着带了返来。花林受创，死了些妖怪，包括她的养母。”

另外三个姑娘没说话了，都悄悄听着这边的故事。

“她爹娘那时候又有了个弟弟，心不甘情不愿地养返来了。少大后，他们逼她嫁给路过借宿的财主，她不肯，被财主杀了，又埋在‘桃源’的樱花树下。灵力充盈的她冤魂难散，花林又令她回忆起儿时淡漠的真相。于是在一个言灵的指使下，她杀了财主和她的亲生父母。他们都死在床上，第二天醒来时，身上开枝散叶，满地血红，像纷纭扬扬的落英……弑亲之罪尤为重之，不论如何，她沾染鲜血的双手都无以洗净。”

您的母亲是杀人犯。如月君仿佛这样同他说。倒没有别的情感，只是单纯的陈说事实。

山海心里有些沉痛，虽是未曾参与他人生的人，但一想到这样的血脉联系，此刻心脏的跳动也令他悲伤不已。

“啊，我想起来了。”木棉突然开口，“莺月君……对，莺月君常来我们这里。她很亲切，一点也不像杀人犯。我还小，这故事是听其他妖怪说的。她坦言自己被任命为走无常，不仅是为了人间，更为了认清自己的过失。可、可怎么想，我觉得也不是她的错。”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干燥的摩擦声。木棉连张嘴都变得有些困难，发声不准确，面部的皮肤十分僵硬。慕琬连忙制止她，想把她抱起来以防扎根。可她太沉了，像一棵大树。

“规矩就是规矩，那位大人怕是不想开什么先例。当然，她当年也不支持叶月君的恋情……直到红玄青女为此魂飞魄散后，她才隐隐清楚了什么。您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如月君看着山海，“他是个普通人。青女为您母亲打开了门，您父亲将她牵了出来。”

“那我母亲到底是……是那位大人……”

“不。那位大人说到做到，奉行了与前朽月君的启诺。您的母亲在父亲的帮助下，找到了当初指使她杀人的谁人言灵……并将它除掉了。”

“那是……怎样的妖怪？”黛鸾问。

“是她被剖开的心。”如月君吸了口气，“爱与自由，您母亲都想要。她不舍得您父亲，您父亲只是说，‘来吧，来选您真正要的。这几百年来，您受苦了’。对她而言本不在乎这只需人类一生的时间，但爱人的家人与镇民极力反对，百般阻挠。您父亲本不在乎，但是莺月君心疼了。她不想让她爱人因爱而痛，便选了两人的自由。”

她不想让她爱人因爱而痛，便选了两人的自由。

凛山海难熬难过的说不出话。他过来曾一直相疑，奈落至底之主总是纵观全局，总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总能做出诸多决策中最正确的选择。直到现在，他也丝毫不曾怀疑。

但太没有人情味了，太没有了……冷极了，仿佛终年不化的热冰。

这是规则与情感的斗争与融化。他能清楚，但这与他为此而悲伤并不矛盾。可这悲伤无法继续太久，因为有人来了。

“真是太感人了！”

柔软的地面淹没了木屐的声音，空中传来一阵僵硬的掌声。如月君微微皱眉，注视着穿过瘴气迎面走来的人，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山海心中原本涌起些许柔软的感想，突然像是撞上了石头，粉身碎骨，缓缓下沉。他分不清来者——朽月君身上的颜色，到底本身他的衣服就是这种颜色，还是别的什么染成的。或许传来淡淡的铁锈味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无弃呢？”黛鸾喃喃念叨。

朽月君并没有回答他。带血的面容无比活跃，比在此的任何一位朋友更有气色。妖冶、诡谲、阴鸷……除此之外一切令人恶热的气质中和了这种感觉，让他的神态更相符从血海中破浪而出的妖怪。

他张开手，纤少的指甲缓缓滴下半凝固的红褐色液体。

“我有点儿累……但没关系，就要结束了。”

说罢，他突然闪现在木棉面前。这是与厌倦的声调截然不同的敏捷，如流窜迸溅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