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小白鼠徐允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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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论朱棣在宫里如何被亲爹暴揍得鬼哭狼嚎。 宫外。 距离皇宫只有一两刻车程的地方。 这里有一座占地较广的宅子，但是宅子本身并不奢华，甚至跟周围的其他宅子比起来显得有点朴实了。 而这座宅子大门上方挂着的匾额，便是徐宅――这是魏国公府邸。 没有写花里胡哨的国公府，也没有弄得很恢宏大气，徐达严格遵守着自己作为一个臣子的本分，不敢有丝毫逾矩的行为。 门口，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并停下。 有门房上前询问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而车帘从内掀开，露出了一张徐家所有人都十分熟悉的鲜艳面庞。 ――那是他们曾经的大小姐，如今的燕王妃，徐妙云！ 徐妙云这会儿其实已经有点从少途跋涉的难熬难过中缓过来了。 她对门房微微颔首，道： “夫人在家吗？” 门房在短暂的愣神之后，惊喜地点头： “在，夫人在家呢！” “奴这便派人来知会夫人，想来她知道您回府一定很高兴！” “大小姐，来来来，您让车夫往那边来，您先下车从正门走就是――对了，您回府了，王爷没返来吗？” 这是门房的基本素养。 大小姐在他们心里虽然还是大小姐，这身份不会变，但徐妙云始终是嫁给了皇家，嫁给了一位早就封了燕王的四皇子。 如果只是因为一些原因，王爷有事没能伴王妃返来探亲，那都还好说。但王爷和王妃来年就奉旨来了中都凤阳，没有旨意那是不能回应天府的，否则就是抗旨不尊，如果王妃这一次回府是跟王爷赌气吵架，甚至是偷偷返来的……那麻烦可就太大了。 门房必须得先试探着问清楚，才能找人来转达给夫人。 徐妙云也知道他在问什么，于是笑着摇了摇头： “王爷这次是奉旨回京，我早先跟他一道来面圣请安过，如今他正在宫里跟陛下商议要事，我不便多留，陛下让我先回府休息，叙旧报平安，一会儿王爷处理完了再来接我。” 闻言，门房登时松了口气，眼里那一丝担忧也彻底没有了，喜笑颜开道： “好好好！” “来人，赶紧来通禀夫人，还有各位公子和小姐，就说大小姐奉旨从凤阳回京，如今已经回家了，要探亲呢！” ………… 小厮奴仆们一顿狂跑出去通禀，徐妙云则是渐渐走入了阔别足足一年的家中厅堂内。 她有些感慨―― 嫁人前倒不觉得，嫁人之后，自己回家一趟反倒像是成了客人一般。 不多时，会客厅外传来了忙乱又匆匆的脚步声。 来人是徐妙云的母亲开夫人，徐家姨娘孙氏、贾氏，嫡子五岁的徐添福、三岁的徐增寿，五岁的庶子徐膺绪，以及刚出生的嫡女徐妙清。 除开徐膺绪是孙姨娘所生，在场的其余孩子都是开夫人的。 徐妙云先是跟少辈们各自行了一礼，然后才问： “怎么不见年老？” 徐家的嫡少子是徐允恭，今年十八，徐妙云是嫡少女，但也跟他差了三岁，今年才十五。 开夫人当即撇了撇嘴： “他还能来哪，不就是来军营里跟那帮大头兵们混在一处？” “要是老爷在家里，哪里能让他这般胡来，一个堂堂的国公府公子，居然天天都来军营厮混不着家！我方才已经派人来三大营那儿告诉他您返来了，也不晓得他究竟会不会回家见见您。” 徐妙云听出了母亲言语里的挑剔，不禁有些皱眉。 虽然在离家之前她就知道，母亲跟年老很有些不对付，但她没想到自己仅仅嫁人一年时间，家里的关系就已经紧张到了这个地步。 须知，以前大家也就是私下里搞点小动作，可如今当着二位姨娘和几个弟弟妹妹的面，母亲身为正妻，这样说话实在是很不合适。 “父亲是武将，年老以后是要启继他衣钵的，多来军营里混个脸熟那是应该的，您别胡说了。” 徐妙云将脸色摆正，严肃道： “如今父亲在北方戍边，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家，我跟您一样担心他辛苦操劳，可哪怕日后等王爷就藩后我能有机会与他碰头，但这始终是不太合适的。您若是想让父亲早些回家，便该盼着年老快些立起来，如此，他才能替掉父亲来军中任职。” “他不来军营那才是坏了，如今这样反倒是好事，阐明他上进！我不在家的日子里，难道母亲您私底下就是这般说年老的？” 开夫人被女儿教训了一通，有些哑然。 她早就知道自己这少女是个有主意的，但从前女儿只是主意正，并不会对她这个母亲多说什么。 没想到，如今跟着燕王来中都凤阳历练了一年，返来之后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居然还教训起自己这当娘的来了，简直倒反天罡！ 可是开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一来是当着两个妾室的面，她不能下了女儿的面子，二来女儿已经是王妃，按理说原本身份就比她们加起来都要尊贵，于情于理都没法说。 所以她只能咽下这口气，打算等晚上母女俩说私房话的时候再谈。 “行，不说这个了。” 开夫人转移了话题： “方才我听门房说，王爷还在宫里，说是等会儿来接您，到时会留在家里用饭么？要不我叫厨子提前准备着？” “您做姑娘时爱吃的那些小零嘴，家里厨子都已经会做了，我本打算等您来北边的时候再让他们跟着一起来，也以免您到那边吃不惯，如今倒是正好派上用场了。” 听到母亲这样说，徐妙云一肚子的气都没处发。 毕竟是母亲，哪怕她做事再荒唐，始终也是念着自己的。 她沉默少焉后看了看天色，道： “这会儿时辰还早，这样吧，我来一趟三大营，见年老一面，要是他有事没法回家，也算是没白走这一遭。” 开夫人一听有些急了： “您如今是王妃，跑到军营里头那乌七八糟的地方来作甚啊？那是妇道人家能来的？” “他不返来就不返来，您还跑一趟！” “更何况，他今日不回，以后总会回家的，难道就只在应天呆今日这一天么！”
徐妙云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照母亲这个搞法，年老怕是心里早就起了怨怼，日后他跟自己、跟弟弟妹妹一定会有嫌隙，不管自己在京城呆多久，不肯回家就是不会回。 而年老是父亲正儿八经的嫡少子，日后是要启继爵位的，要是这会儿不跟他阐清楚、表明清楚，自己是已经嫁给了王爷，可父亲走了之后，没了年老帮衬的弟弟妹妹们又该怎么办？ 母亲是一点都拎不清啊！ “我来来就回，王爷他自己也好军伍，以往我在中都时也跟将士们打成一片，他不会介意的。” 拾下这句话，徐妙云起身就离开了徐宅，看也没看那几个弟弟妹妹。 只留下身后面面相觑的开夫人、两个姨娘，以及已经稍稍懂点事情的徐膺绪，各个满脸茫然。 ………… 三大营。 此时已经是下午，虽然到了深秋，但秋老虎可不是随便胡说的，这会儿的日头堪称毒辣。 宋慎和张唯再次来到了这里，主要还是因为宋慎想多“看看”蒸煮酒水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烧刀子店门口。 宋慎闻着那股子浓浓的酒香味，原本瞎了之后就敏锐的嗅觉此刻更是雪上加霜，他感觉自己多站一会儿怕是就要被熏醉过来了。 他抬手扇了扇，沉默半晌，试探道： “从明兄，要不您出去看一眼，然后出来跟我说？” “先前太医让我忌口，不能吃荤腥油腻，不能饮酒，上次已经是破例了，这会儿再出去怕是不太好。” 张唯：…… 张唯瞟了这小子一眼，冷笑了声。 忌口？破例？不太好？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上回宋慎来店里的时候喝酒就喝得呲牙咧嘴的，显然是不喜欢，或许受伤后性情大变口味也变了，但归根到底，这小子肯定是不想喝酒又想知道蒸煮酒水的流程，所以干脆就把自己给推出去看。 把人当傻子呢！ “行行行，您说忌口就忌口吧。” 张维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哪怕宋慎不知道，但是他自己知道陛下如今有多看重宋慎，这要是违反了他的心意，到时候再见到“陈国瑞”时宋慎随口说上几句，张唯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他正要抬脚进店，背后却忽地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张御史，宋年老！” 俩人同时回头――实际上宋慎这个瞎子也看不见啥，但有人在背后喊，不管能不能看见都是会下意识回头的。 张唯看见人那一瞬间就有点懵。 他愣了一秒，就扯着宋慎低声道： “是徐家小子，徐允恭，等会他过来了您就悠着点别说话，我先跟他说说您失忆的事情，过后再有什么也不怕冒犯了。” 宋慎要不是个瞎子，这会儿怕是眼睛都已经亮成灯泡了。 好家伙。 之前才刚吃过徐家的瓜，今天就见着正主了？ 他也压低声音跟做贼似的： “好好好，您放心，我肯定不说什么冒犯的话。您来跟他先聊两句？” 张唯应启下来，便转身乐呵呵地冲徐允恭走来。 徐允恭今年十八岁，正是青春。他虽然是魏国公府的嫡少子，是整个应天府里掰着指头都有数的贵公子之一，但从外表却完全看不出来。 因为他现在穿着一身与普通军卒们一般无二的短打衣裳，看着很朴实，且由于常年在太阳下暴晒练武的缘故，皮肤显得黝黑，身材也是精瘦的，混在一群士卒里压根就没任何非凡之处。 张唯刚打眼一看也有点惊着了。 这毕竟是国公府的公子哥，怎么这幅打扮？ “您们先出去，我聊两句就来。” 徐允恭却似乎全然不在意张唯的愕然眼神，只跟自己身边的那些军卒们说了两句，便也向二人走来。 张唯此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冲他拱拱手，道： “徐公子，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呢？” 徐允恭笑着摆手： “别叫什么徐公子了，我在军营里都没跟他们论这个，大家都混在一起演武，没什么高低贵贱的，我爹当年也是这样出来的。” “张御史，您怎么同子畏兄一道出来了？” 他眼神打向旁边双目无神的宋慎。 张唯秒懂，低声表明道： “子畏的事情，想来您也多少有所耳闻。他除了眼睛看不见之外，很多事情也已经记不起来，以往认识的人也大多不记得了。” “或许是这次受到的打击太大，前阵子他就从宋家搬了出来，如今刚好住在我家隔壁。您知道宋龙门是我的老师，如今子畏想出来走走，我就跟着他一道逛着，这对他康复、恢复记忆都有益处。” “允恭啊，他毕竟忘了很多事情，等会儿说话要是有什么奇怪之处，您多担待着些，啊？” 徐允恭一听这话，当即肃然拱手： “那是自然！子畏兄比我年少七岁，当年我还什么都不懂时，他便总带着我读书，哪怕我是武将之后他也没嫌弃我，多少文人都做不到这点。就冲这，我也不可能落井下石！” 两人又嘀嘀咕咕一阵子。 宋慎在一边听得很是无语――他只是瞎了，又不是聋了，这俩人就在旁边大声密谋，真当自己摔坏了脑子啊？ 不多时，张、徐二人便一同走到了宋慎跟前。 张唯还是那副笑模样，冲宋慎说： “子畏，今日允恭是带着军营里的兄弟们出来喝两杯，他们结束演武后有两日的休沐，这期间喝醉了是没什么的。” “您不是好奇这烧刀子究竟能烈到什么地步吗？总归我这量也浅，趁他们几个在，您就灌他，如何！” 宋慎愣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张唯到底在干啥。 他今天过来，是想看看陈国瑞推进的进度如何，有没有让工坊把酒水的度数偷偷给蒸馏得高一点，而度数这东西，现在没有专业设备也测不出来，可不就只能靠人体测量法了吗？ 徐允恭和他带来的大头兵们，就是今天的小白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