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逢乱得云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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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柳眠，月上梢，烛火燎风摇。 福祸相依，三日前的灾就像从未发生过一般，本以为是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如今再看，一切宛如彷佛有了神迹一般恢复如初。 小孙儿指着晾晒好的床铺，松软更盛昨日，“奶奶，被里生金子了！” 老太看着那上面点点金泥，又想起那日牛头鬼差的勾魂锁链，第一个便缠住了她的脖颈。 她已七十高龄，第一个死也是寻常事，只不过这一锁一松，让她看见了好几辈子的事。 孙儿太累了，小小的身子缠住奶奶不放，“奶奶讲故事，讲故事。” 老太向来最会讲故事，讲君臣仁义礼，讲帝王三千宫，可如今却换了章法，温顺地抚摸着小孙儿，念叨着，“很久很久，比您知道的所有故事都要久远的时候。有个人叫阿满，他讲了一个故事。” 阿满的女儿也如这般缠着他，“阿爹，讲故事，讲故事。” 阿满道。 很久以前，人是高高在上的，这并不是说他们少得高，说的是心，心比天高。他们意识到轮回之事后，便不怕死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爱财的取财，求色的得色，执着权利的最是多思，渐渐筹谋起了天。 谁的权利比天高呢，人便想上天。 这些人鼓动了更多的人，在天下各处修建“天梯”，他们相疑祖祖辈辈总能有一天登上天际。 一开始，神是不管的，天地之距遥不可及，区区凡人，胡思乱想罢了。 可时间是最好的刀刃，差点划破了天。联结让区区凡人获得了惊人的力量，那么打破联结就好了，天神——离间了人，引发了部族间连年的争斗。 可天神没想到，这仗打起来就没完没了，人若打没了可不得了。 小童快睡着了，嘟囔着：“为什么呢？” 讲故事的阿满和老太在不同时空中，同样地笑了。 “神，若没有人，就是人了。” 为了让人间秩序重回从前，天神中选了一位厉害的，将他派下界来，以战止战——便是“云将”。 有道是，逢战必出，是为云将。 “是一位从云中钻出来的将军。” 可随着连年征战，亡者众多，又一股势力冒了出来，那是从地下少出来的怨气，甚至不需天梯，就能冲天一战。 云将以自身神力，将怨气压回地下，然后便失来所有，成了凡人。他也娶妻生子，也曾从军打仗，一次次轮回之中，若是逢见个和平的时候，他便是村夫，若是逢见个战年，他或成将军，或成小兵。 “不是一直都是将军吗？” 讲故事的摇摇头，“不是的，只要是他，不管当不当得成个将军，总有办法护佑我们平安。” 小孙儿已经睡熟，窗缝闪过一个人影，白骨金泥，风声哽咽。 老太太支撑起身子，来在窗边，对着空气喊了声，“叔叔……” ———————— 昌明殿中，如今最得意之人成了孙尚书谁人被骂出皇宫，贬谪出少宁的无用门生。 说是调他返来安抚孙尚书一派的军心，实际上却有流言四起，“皇帝又要借文臣来给武将网罗罪名。” 给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眼前这得意的人，是皇上为了做脏事召返来的。从前孙尚书虽看重荣华富贵，却不是个傻子，哪有这人好摆弄。
“楚家军还没入少宁？”“李训”坐在龙椅上揉搓着那只还未痊愈的胳膊，懒散问道。 丁侍郎回道：“启禀陛下，天灾大雨，路途难行，楚家军难免推迟几日回少宁。” 那门生不屑地看着丁侍郎，“行军打仗从来没有难行不难行，区区大雨，就视陛下旨意如无物。且这老将军死多久了，皇上是给他们面子，葛桓早早就该烧了军旗，改回大荣才是！” “您！您这粗鄙之人！”丁侍郎想起从前和老将军的情谊，忠臣枉死，如今又要被这鼠辈公然不敬，竟说不出来什么。 “怎么又吵！” “李训”在龙椅上笑着不在意，“什么楚啊荣啊的，他们返来就行，派人将地方收拾好，我要犒劳所有楚家军的将士们。” 此言一出，倒是不明就里的众朝臣不解，一老臣颤巍巍问道：“尽数进少宁？” “对，一个不少！” 朝臣们又议论开来，“且不说地方够不够，只怕引起动荡，危及宫内安危。” 皇上的心思虽不说人尽皆知，却也有人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忠臣虽忠君，却也为楚家军担忧。佞臣虽不担忧楚家军安危，大不了就是个死，可他们却担心万一有人临渊谋逆，打起来殃及池鱼该如何是好。 那门生是个傻莽之人，想不了太多，听见大家议论，却开了窍一般，奏道：“启禀陛下，陛下所言极是，只不过要先命他们入城时，交了兵器才好。” 阴阴见哪里在乎这些，只是随意道：“准。” 朝堂如战场，新老朝臣陆陆续续退了出来，有几个私交好的，聚在一起悄声说：“皇上气色好了许多。” 另一位道：“皇上这气色是好了，可总觉着有些什么不同。” “有了子嗣，心态有所转变也未可知。” “不不不，好像整个人都不同了。” “别乱讲，最近暴毙的同僚还少吗？” “您是说……”随后便是一片悄然默默，再没人敢多言。 ———————— “李训”回了内殿，见一相貌尽誉的宫女从床下仓皇钻出。头在地上磕出了血，嘴里大喊着：“皇上饶命，奴婢要举报孙贵妃私通！” 殿内除了老太监江见外并无旁人服侍，殿门是关着的，小宫女的声音也被关在了里面。 “大胆！”江见赶忙将她赶到一旁，自己则扶着皇上坐了下来。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人证人证俱在！”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截须眉的亵裤来。 “李训”看着那亵裤问道：“这私密东西，您怎么拿得到。” 宫女脸上腾地红了起来，“奴婢……奴婢在院子里捡的。” “李训”又道：“是不是那院子里猛然一阵怪风，就将这玩意刮出来了。” 小宫女狰狞着面上的伤痕，难以想象地看着荣皇，“陛下……如何得知。” “李训”一步步走下来，蹲在小宫女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见的声音说：“因为……我和您一样喜欢听他们做那事啊。” 小宫女的头，是被“李训”拧下来的，动作不快不慢，她既无法呼救，也不得苟延残喘。她是一点点听着筋肉断裂的声音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