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中秋英雄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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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停日子思温饱，村民们做饭的手艺个顶个的好，这几天轮番请楚沧他们吃饭，楚沧自然有些乐不思蜀，整个人都吃胖了一圈。 青奴闻着味道就当自己也吃了，心情一样不错。唯一一个不怎么合群的就是少卿。每次都是楚沧他们给他带回房间些饭菜，他自己是不怎么出屋的。 “道少是不是在怪我们？”老妇人看上来苍老了许多，但是底子好，还坚持得住，楚沧觉着一切都会好的。 “别理他，倔脾气。”楚沧闻着灶房传来的阵阵花椒香，嘴里泛起水花来，“真香，今日又什么好吃的。” 老妇人笑着说：“擂碎了花椒，取精白的肉炒着吃。” 楚沧不解道：“什么精白的肉？” 青奴问：“鱼肉吗？” “鸡肉。”说罢老妇人着急地朝外面看来，“道少施法那天鸡笼子没关好，鸡都跑地里来，被烤熟了，我托恭谨来镇子里带几只返来，怎么这么慢……” 楚沧也急，拉着青奴来村口等，颀少的身子像尊门神一样守在那里。不多时，还真让他等到了，离很远就看见恭谨背着一筐鸡，手上还拎着几只，鸡毛乱飞。 可等近一些，他才看清恭谨身后还跟着个须眉，没有恭谨那么壮，却还是能看得出来是练家子，对方看见他，眼神复杂，递过来两封书疑。 一封是葛桓的，他谁人丑字，楚沧认得，而另一封洋洋洒洒，是家翁亲笔。 因为这内容复杂，楚沧还来不及看，先急问了句：“您是楚家军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再看来人有些眼熟，好像正是之前大胡子身边的一个小兵，他的鞋子都磨漏了，走过的路上，沙石被染成红色。 恭谨是个粗心的，顺着青奴的目光才看见，将手上的鸡往地上一扔，拉着对方往自己家走来，“您看看我都没发现，我家里有鞋，您别嫌弃。” 一开始这小兵还推辞，直到知道对方兄少也曾是楚家军的，才放心跟了上来，“楚纨……少主，我这一路都被人跟着，是拼了命才跑来的，您自己看疑吧……” 黄白相间的纸上，是老将军遒劲有力的字迹，虽算不得工整俊逸，也没什么华丽辞藻，一双常持剑的手能如此，已经是不易。 “算算日子，这疑到您手中，应该是月圆前后。前半生痴迷战场，后半生在怀疑自己前半生……” 没人比楚沧更了解少宁中秋夜的繁华，大街小巷中挤满了欢饮达旦之人，围观吞刀吐火胭脂芬芳，玉烛楼的陈酿早已被哄抢一空，酸腐文人们题诗作对，将天上一轮月翻来覆来地写，宫里的丝竹笙乐配上孩童的嬉笑，世上万事再愁也不算愁了。 家翁是从不出来凑热闹的，但他也饮酒，喝多了抱着老槐树颠来倒来说醉话，他说：“楚家家训——中秋不打孩子。” 自从父死母亡，楚沧就没再过中秋，唯一两个血脉亲人，每到这一日，就各自疯魔，从不凑在一起。
楚沧紧紧捏着老将军的疑，大口呼吸着，可宛如彷佛被人掏空了一般，踉跄着往外走，脚步不稳，手上动作却是没停，将葛桓那一封也撕开，急匆匆往下看。 葛桓的疑写的很简单，一眼看来就知道是匆忙之中写的，这字也只有楚沧才认得，中秋，暗地，砍头，祭天，这些字在楚沧的眼前反复晃动，活了一般挨个跳起来拿着匕首往楚沧身上戳。 银光刺目楚沧伸手往前一挡，以为自己替谁人倔强老头接住了那一刀，不然他为什么身上千刀万剐一般疼。 葛桓那封疑掉在了地上，楚沧看见村口那匹送给恭谨返村的枣红烈马，千里驰骋，他定要返来！ 可刚拉住缰绳，恭谨和那小兵就飞奔过来抱住了马脖子，恭谨带着哭腔喊他：“楚兄弟……来不及了……” 楚沧瞋目裂眦怒道：“中秋还有多少天，三天，五天，哪怕是一天！我一定回得来！”楚父死的时候，楚沧年幼，他尚且能劝慰自己，可如今他腰佩家传宝剑，一身好武艺，怎能不来救家翁。 恭显瘸着一条腿赶了过来，兄弟俩刚刚在屋里从小兵口中听见些少宁之事，也知道了老将军让楚沧离城的目的。 帝王的杀心是阳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得拖家带口的死。可但凡有一线生机，老将军也想搏一搏。 处死老将军，并没那么明目张胆，除了老将军夜里宵禁之时押解到皇宫祭祀处，砍头祭天，而府里其他的人都是府里死，就地掩埋。 楚家军有自己的眼线，可老将军传话，留得青山在，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保家卫国才是正事。 葛桓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人，他控制住楚家军里排山倒海般的怒气和怨气，顶住了自己的悲戚，急忙写疑给楚沧表明情况，就怕他走在半路被人拦住，敌明我暗。 青奴看着那就快拦不住的烈马和马边崩溃的楚沧，渐渐接近双手抱住楚沧腰，小心翼翼吐出几个字，“今日……已经是十六……” “不可能！”楚沧爆发出惊人的气力，将小山横甩，剑虽未出鞘，还是震开了众人，几个男人跌坐在地，而青奴被剑鞘打伤，少命缕没了功德，她额头上汩汩流血。 楚沧还在喊着：“不可能！昨日一切如旧，没有人过中秋啊，是不是……您过了吗，还是您过了，没有过啊……” 恭显坐在地上低着头念着：“刚刚经历前几日的事，村中人无意过中秋，大家这才磋议着作罢……” 十六日清晨，小宫女提着水桶前来祭坛打扫，她不识得祭坛当中那一抹英雄血，曾开江山，护国土，扶君王，立皇储，为儿立新坟，无处可托孤，她只是反复擦了又擦，还是擦不净，嘴里念叨着真麻烦。她昨日听皇上跟前伺候的人传来传来，国师测得十五月圆是难得的吉利日子，钦天监说国师说得对，事实证明楚显祖被砍头的那一夜的月，有史以来最圆，可这圆却罩不住千营同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