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最后审问，复杂的因果（合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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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局，办案大厅。 当完整的dna鉴定结果摆在众人面前，宋立顺的作案动机已经呼之欲出。 因为一次肾脏移植和亲子鉴定，从王宝贵开始，都是假的。 宋立顺没有儿子。 作为男人，不谈凶杀，陈益还真有点同情宋立顺，多年来前后娶了俩老婆生了俩孩子，俩老婆都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俩孩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 一般人得知后会就地崩溃，宋立顺得知后不得疯。 他在宋家有绝对的权威，如皇帝一般高高在上，兄弟侄子把他的自尊按在地上狠狠践踏，说不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时候，内心还在嘲笑。 宋立顺，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因此，他内心的杀意根本按耐不住，如果不是因为七十四岁的体力不足，恐怕被碎尸的不仅付蓉蓉一个，此案血腥程度要远超当前。 跟着我混还偷我家，都得死，谁也别想活着。 要不是孙子们包括王宝贵在内不在平县，不知宋立顺会不会彻底让宋家变成绝户，站在他的角度，怕是能干得出来。 “这一家子……什么情况？” 何时新憋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发问听听别人的看法。 徐文兵扶着额头：“反正就是……挺乱的，宋立顺活了七十多年，到头来却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奋斗一生的家产为别人做了嫁衣，能做出八条人命的惊天血案也就不足为奇了。” “案发突然，这件事肯定不是他自己查的，估计是付蓉蓉告诉他的，原本是质问王宝贵亲生父亲，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拔出萝卜带出泥把更多隐情给牵了出来。” 话音落下，办案大厅再次陷入安静。 陈益一直没有说话，他在思考如何审问宋立顺，真相能知道多少，就看宋立顺交代多少。 认不认罪的问题他不担心，宋立顺是好面子的人，戕害付蓉蓉八人除了泄愤，应该也有灭口的想法在里面，未来谁也不会知道宋家的宋立顺，其实是孤家寡人，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昆裔。 这件事要是传开了，平县人能记一辈子，茶余饭后只要想起来，都得谈论，而是还是以调侃为目的的谈论。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家都喜欢聊新鲜事。 纵观国家历史，宋立顺的经历绝对算的上炸裂无比，哪怕有一个亲生儿子都是好的，结果一个没有。 “宋立顺没有时间来做dna亲子鉴定。” 半响后，陈益声音响起，开始分析此案未知的疑点。 有些细节只能靠瞎猜，但有些细节是可以推断出来的。 就比如，宋立顺如何确定宋平全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可不傻，七十多岁了心态平稳，仅凭他人之口的几句话就疑了？不太可能。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众人反应了几秒，很快清楚过来，徐文兵开口道：“陈支，您的意思是，宋立顺看到了证据？” 陈益：“不一定是具体的证据，我们来捋一捋过程。” “当宋立顺得知王宝贵并非亲生儿子后，先压下怒意完成了肾脏移植手术，身体恢复后，立即来找了付蓉蓉。” “然后，付蓉蓉就失踪了，我们判断正是在那一天，他把付蓉蓉戕害。” “杀了付蓉蓉后，宋立顺返回医院，过了六天再次出院毒杀了宋立国七人。” “从过程看，付蓉蓉肯定和他说了什么，让他相疑除了王宝贵外，宋平全也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现在提出三种可能。” “第一，没有证据，一句话而已，宋立顺疑了。” “第二，付蓉蓉手里有宋立顺和宋平全的亲子鉴定报告。” “第三，宋立顺不能生育。” 听着陈益的话，大家显然更关注第三点，因为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新猜想。 “不能生育？” 何时新徐文兵等人陷入思考。 第一种情况可能性不大，宋立顺肯定需要求证，那就是第二种和第三种情况。 如果付蓉蓉手里有宋立顺和宋平全的亲子鉴定报告，她是从哪来的呢？谁做的鉴定报告？宋立国吗？为了确定宋平全到底是谁的儿子？ 如果宋立顺不能生育，能表明他为何没有亲生孩子，那么多年，两个老婆，就算两個老婆都出轨也不能这么背吧，一个孩子都没有？ “都有可能啊。”何时新开口，“要是付蓉蓉手里有鉴定报告，来源肯定和宋立国有关，要是宋立顺不能生育……那这件事可能要追溯到宋立顺的前妻陶培娟，她多少得知道点什么，或者猜到点什么……” 说到这里，何时新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两个女人也许都是因为孩子才出轨的？” 陈益：“如果宋立顺不能生育的话，陶培娟有可能，付蓉蓉可能性不大，付蓉蓉有自己的优势。” “这样，先不审宋立顺，徐队少，想办法找一找宋平全出生前后，和宋家走的比较近的，亲戚也行，朋友也行。” 徐文兵：“那得五十年前了啊，行，我马上带人来打听打听。” …… 第二天，陈益见到了一位老人，年龄和宋立顺差不多，都是七十多岁。 不是宋家的亲戚，是宋立顺的朋友，晚年的时候和宋立顺关系很好，后来宋立顺发达了，因为债务关系发生矛盾，自此再也没有过往来。 借钱借出仇怨在现实生活中很常见，这年头谈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谈钱。 “宋立顺？您们要是不提，我都已经忘了曾经认识过这个人。” 小区一楼的院内，老人摸着身边的宠物狗，声音响起，目光中带着追忆。 那么多年过来了，就算有仇怨，也都消散在岁月的少河中。 “说来惭愧，我还欠他一千块钱呢，就因为这一千块钱，朋友没得做了，我的错，当时的确拿不出来钱，关系就渐渐疏远了。” “后来我来还过一次，他没要。” 八十年代的一千块钱并不少，那时候工人的工资也就几十块钱而已。 陈益递过来一根香烟，问道：“大爷，当年宋平全出生的时候，您和宋立顺关系还很好吧？” 老人接过香烟，点头道：“很好，我还随礼了呢。” 陈益：“宋立顺娶亲的时候十七岁？” 老人：“对，十七岁，就是没领娶亲证罢了，到了年龄才来补领的。” 陈益：“五年才生了一个孩子，宋立顺有压力吗？” 老人笑道：“肯定有啊，村里哪有五年都没有孩子的，都是娶亲就怀上，第二年就生，两人后来领了却婚证都没生，周围人都瞎传是不是谁有问题，好在怀上了。” 陈益：“因为这件事两人吵过架吗？” 老人：“哪能不吵，当年我们两家离的很近，大晚上的都能听到。” 陈益：“您听到过一些狠话吗？比如要把陶培娟赶出来之类的。” 老人摇头：“那就不知道了，以我和宋立顺的关系，只能装没听见。” 离开之前，老人回屋找了一千块钱现金递给了陈益。 “毕竟是欠他的，这一千块钱当时帮了我很大的忙，我知道他现在不缺钱，算了却一桩心事吧。” “帮我和他说一声，开开，等我死的时候，希望他能来见见我，上柱香，要是他先死了，我也会来的。” 人老了都念旧，看来当年老人和宋立顺的关系的确不错，因为钱闹翻着实可惜。 发小，可是拾一个就少一个，永远找不返来。 陈益没有多说什么，收下钱透露表现会将话带到。 县局。 宋立顺被带到了审讯室，陈益准备攻破。 现有的线索外加推测，整件事情在陈益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就算某些细节和事实有所出入，但也足够将宋立顺击垮。 陆永强对养殖场的多次勘察也有了新的结果，证据不是指向性的，却完整复原了案发经过。 第一案发现场就在机械厂区，那是宋立顺逼问付蓉蓉的地方，是他戕害付蓉蓉的地方，是他将付蓉蓉碎尸的地方。 宋立顺带上手铐，坐在了审讯室的椅子上，陈益上前，将一千块钱现金放在他面前的桌板。 “您朋友给您的，知道是谁吧？他说以后不管谁先死，都希望另一个人来上柱香，算是对晚年友谊的告别。” 宋立顺低头看了一眼，呵呵一笑：“陈队少查的那么远，几十年前的帐都查到了，不知还有其他收获吗？” 陈益回头，警员立即搬过来一把椅子，两人近距离对视。 “看来陈队少查到了很多，我听着呢。”宋立顺说道。

陈益：“宋平全也不是亲生的，您知道这件事吗？” 闻言，宋立顺拳头握了起来，没有回答，反问道：“做亲子鉴定了？” 陈益诧异：“您没有绝对的把握，就脱手毒杀了他？不怕搞错了？” 宋立顺：“陈队少的问话方式又错了，我没有杀他，没有杀他们。” 陈益耸肩：“好吧，我回答您的问题，宋平全的确不是您亲生的，想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宋立顺：“不想。” 陈益：“因为伱已经知道了，但亲子鉴定才是铁的证据，您以为是宋立国，也许并不是。” 宋立顺目光一凝，紧紧盯着陈益：“谁的？！” 陈益：“宋立国。” 宋立顺愣了一下，刚要发作，变为嘲讽：“陈队少，您可真是老练，有意思吗？” 陈益轻笑：“当然，目的不是耍您，而是看看您到底知不知道宋平全的亲生父亲是谁，付蓉蓉告诉您的吗？” 宋立顺沉默。 陈益这次不着急，掏出香烟点燃，看着沉默不语的宋立顺，烟雾和烟味很快充满了整个审讯室。 当香烟燃烧到一半，他开口道：“生了一个儿子，是弟弟的，又生了一个儿子，是侄子的，您这么多年给别人养儿子，舒服吗？等您来世后，家产会落到旁系手中，也许还附赠老婆。” 对一个连杀八人的凶犯，审讯方式可以多种多样，怎么诛心怎么来，陈益可不会客气。 效果很明显，宋立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下来，阴沉入水，陈益甚至还隐约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淡淡杀气。 杀气不是恒定的光环，不是玄幻的实质感受，而是肢体语言、微表情等细节在瞬间展现出来的气质。 杀过人和没有杀过人，气质上肯定是不一样的。 别说杀人了，常年杀猪杀狗的屠夫，那种血腥戾气动物见了都害怕绕着走，这是真实存在的。 “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宋立顺冷声开口，带有血丝的瞳孔，死死注视着陈益。 陈益根本不惧，静谧的很，他抬手抽了一口香烟，说道：“现在只有我们警方知道，以后就不一定了。” 宋立顺身体猛地前倾：“威胁我？？” 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警方能把自己拘传留置，必然已经认定自己为本案的重大嫌疑人，现在只缺乏最直接的证据和口供。 为了让自己开口，这些警察什么都干得出来，那可是八条人命。 陈益：“不是威胁您，只是让您清楚一个事实，我们已经确定您就是本案凶手，过程已经都清楚了，您在得知王宝贵并非亲生后，第五天出院逼问了付蓉蓉，在她口中得到了更多的爆料，导致您彻底疯狂。” 宋立顺猛砸桌板：“王宝贵是谁的儿子？！” “嗯？”这句话让陈益立即反应过来，“付蓉蓉出轨了不止一个人？” 宋立顺：“到底是谁的儿子？？” 陈益：“您希望是谁的？” 宋立顺怒道：“别给我说这些没用的！不是宋平全就是宋平辉，到底是哪个狗杂种的？！” 陈益弹了弹烟灰，这付蓉蓉玩的挺花，不但和继子搞，还和继侄搞。 “宋平辉。” 听到这个名字，宋立顺胸中郁结舒缓，那是知道真相后的放松：“好……很好，都该死！！” 陈益：“谁该死？” 宋立顺：“都该死！” 陈益：“您杀的？” “我……”说出一个字，宋立顺深吸一口气，看着陈益道：“陈队少，这个案子，保密可以吗？就算我死，也不能英名尽誉！” 陈益掐灭香烟：“您暂时死不了，不是夺走了王宝贵的肾吗？他的肾很年轻，很健康。” 宋立顺沉默少焉，叹道：“好吧，您提起这件事，我启认是我强行夺走，王宝贵这孩子……” 他没有说话，可能没想好怎么形容，从语气看，应该对王宝贵并不讨厌。 陈益开口：“王宝贵算是我一个熟人吧，医院报警后我第一时间赶到询问情况，但王宝贵并不愿意说，哪怕最后我逼问了出来，他依然透露表现自己是自愿的。” 宋立顺愣了愣。 陈益：“您说您是他的亲生父亲，他疑了，您说晚年他被人偷走，他疑了，多年未曾享受父爱，您给了他钱和房子，他心中有惊喜，也有感动。” “您太着急了，如果再等几天的话，他会心甘情愿捐献肾脏的。” “以上这些话，我向您保证是真的。” 宋立顺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了复杂，低声道：“是个好孩子，可惜……” 陈益接话：“可惜不是您儿子，我很好奇，如果他是您儿子的话，您会脱手吗？” 宋立顺寻找王宝贵的目的就是换肾，这和是不是儿子没有关系，唯一的区别只有对方自愿还是强夺。 宋立顺苦涩一笑：“如果是儿子的话当然不会，我尊重他的意见。” 想要活着是一方面，对儿子下手也很难。 没有如果，王宝贵的确不是儿子。 “命案认不认？您刚才说的保密，我会让县局的人守口如瓶。”陈益发问，声音平缓。 宋立顺安静良久，两个字蹦出：“认了。” 旁观审讯的所有警员松了一口气，要是宋立顺还不认的话，不知还要耗费多少时间。 陈益站起身，拿着椅子回到了原位，坐下后说道：“既然认了，那我们就正式开始好好聊聊，从您第一次离开医院开始说吧。” 宋立顺抬起手：“陈队少，来根烟。” 陈益将烟盒扔在桌子上，身后警员拿起，上前给宋立顺点燃。 舒舒服服吸了一口后，宋立顺靠在椅子上，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 “我说王宝贵是被偷走的，没扯谎，他的确不见了，因此我才确定付蓉蓉背着我在外面搞男人。” “第一次离开医院我是来找了付蓉蓉，在机械厂间把她砸晕绑了起来，逼问王宝贵的事情，呵呵，她也挺痛快，哭着启认王宝贵不是我儿子。” “我问是谁的，她一开始不说，不说有用吗？疼了之后就说了，名字是宋平全。” “她竟然敢和宋平全搞在一起，当时我感觉浑身的血液充斥脑门，差点把她砸死。” “我一遍遍怒吼：后妈和儿子通奸，传出来我还怎么做人，谁成想她在崩溃之下，竟然喊出一句话。” “宋平全，根本不是您儿子，您没有儿子！” “听到这句话，您能想象我的心情吗？” 陈益有所回应：“能，完全懵掉，大脑一片空白。” 宋立顺：“对，就是大脑一片空白。” 陈益：“您疑了？” 宋立顺：“我当然不疑，追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 声音戛然而止，宋立顺低头大口大口抽着香烟，苍老的脸庞仿佛更加腐朽。 陈益脑海中掠过那三种可能，此刻已然有了却果：“您不能生育？” 闻言，宋立顺抽烟的动作停顿，喉咙处的烟雾炸开导致他剧烈咳嗽起来，他抬头看向陈益：“您们已经查到这件事了？怎么查的？？” 陈益没有回答：“多说，少问。” 宋立顺无奈摇头：“现在的警察，真是了不得，没错，她说我不育。” 陈益：“她怎么知道的？” 宋立顺：“因为我们查过，当年我和付蓉蓉娶亲多年没有孩子，她主动拉着我来做检查，我拗不过她就来了，检查结果是她来拿的，告诉我说没问题，没过几天……就告诉我怀孕了。” “这个女人其实很聪明，我这才知道，她是怀孕后拉我来检查，想确定我到底有没有生育能力，因为她根本不确定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我当时很忙，她说什么我就疑什么，我也压根没想过，自己竟然不能生育。” 陈益微微点头：“所以说，付蓉蓉是看到了检查结果，所以判断出宋平全不是您儿子？” 宋立顺笑出声：“不是，宋平全的事情，是宋平辉告诉她的，正因为她知道了宋平全不是我儿子，才带我来检查。” 陈益多少有些意外：“谁？宋平辉？他是怎么知道的？” 宋立顺：“是宋平俊告诉他的。” 听到这里，陈益需要重新梳理几人之间的联系。 果然，宋立顺毒杀宋立国七人的动机，不仅仅是通奸连坐泄愤那么简单，这里面有更复杂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