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等一场流星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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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 轮椅上的李柒柒眨眨眼睛，看着林弦。 她声音很小，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皎白月光的照耀下，脸色也是愈发苍白。 「我是刘枫的朋友，林弦。」林弦自我介绍道： 「新朋友，刚认识不久。」 李柒柒歪歪头： 「我倒是没听刘枫说起过您……您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就刚刚。」 林弦如实答道： 「十分钟前。」 噗呲—— 李柒柒被逗笑了，她重新审视着林弦，却宛如彷佛亲近了不少： 「您可真是个有趣的人。说实话，愿意和刘枫做朋友的人不多，他虽然人不错……但性格方面的确有些古怪。」 「我是从齐延老师那里听到了您们的事。」林弦直接阐明了自己的来意。 「所以……」 李柒柒耐心听林弦讲完，微笑看着他： 「所以，您也相疑刘枫的《宇宙常数导论是正确的？」 林弦点点头： 「可能这世界上，就只有我们两个坚疑这一点吧。其实我挺好奇的……为什么刘枫作为《宇宙常数导论的创作者，可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的研讨是正确的呢？」 「我刚才和刘枫碰头时说起这件事，他竟然很平淡就启认《宇宙常数导论是错误的，这不像是一个学者对自己的研讨该有的态度啊。」 「因为……这个研讨成果好像的确是错误的。」李柒柒低头说道： 「从学术的角度而言，证明一个推论正确很难，因为您需要证明在每一种情况下它都正确。」 「但是要想证明一个推论是错误的，那就容易多了，只需要证明在随便一种情况下它是错误的，那它肯定就是错误的。」 李柒柒的话让林弦感到意外。 他本以为李柒柒能写下卡片上的那些话，那她应该是坚疑《宇宙常数导论是正确的。 哪怕是不理智也罢，至多她本人的想法应该是刚强的。 但听她这么说…… 宛如彷佛她也没有这么刚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您也认为《宇宙常数导论是错误的？」林弦问道。 「我不认为它是错误的。」 李柒柒摇摇头： 「但是……刘枫和齐老师他们都做过很多次验证实行，每一次的结果都一样……都证明《宇宙常数导论是错误的。」 「即便是毕业后，刘枫自己也研讨了很久、实行了很多次。但是不管尝试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全都是错误的，一次正确都没有。」 …… 原来如此。 林弦这才清楚，刚才刘枫为什么是那样的态度。 看来是自己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他本以为刘枫和许云教授一样，都是明珠暗投、都是没人支持、被人误解…… 但事实并非如此。 《宇宙常数导论无论是刘枫本人还是齐延老师，都做了无数次实行来验证。 结果都很令人失望，证明这个导论是错误的。 刘枫面临的问题，并不是什么赞助、资金、实行室这些现实问题，而是更为残酷的……他的导论根本就不正确的问题。 就像是在码头永远等不来飞机一样。 刘枫的研讨方向错了，那的确一辈子也得不到正确答案。 可令人疑惑的是…… 既然齐延、刘枫、无数实行数据都证明《宇宙常数导论是错误的 ，甚至就连李柒柒本人都知道这一点，但为什么李柒柒还是坚疑这个导论是正确的呢？ 这一点也太矛盾了。 似乎看出来了林弦的疑惑，李柒柒继续说道： 「但是即便所有实行数据都显示刘枫是错误的，可我依旧不这样认为。」 「为什么？」 「因为刘枫那些宇宙常数的推导式实在是太美了。」李柒柒笑的很甜： 「我虽然看不懂那些推导式，但它们的确太美了，就像音乐一样。」 「我虽然大学学的不是数学专业，但是天文学专业里，也会用到很多数学和物理公式。无一例外……这些公式都很美，我认为这才是宇宙中最神奇的事情，它的每一个正确定理都很优美。」 「欧拉公式、勾股定理、质能方程……这些公式全都很英俊，就像人为制造的一样，如此精妙、如此简洁、又是如此正确。」 「而刘枫的宇宙常数推导式也是这样的。」 谈到刘枫，李柒柒的脸上弥漫着骄傲和幸福： 「它的推导式同样很美，我觉得宇宙中就理应存在这样一个东西。即便是很多实行都证明它是错误的……但有没有可能错的不是宇宙常数，而是当前人类的认知呢？」 「抱歉，我很难表明清楚这种直觉。」 她不好意思笑了笑，看着林弦： 「我知道用美来定义一个公式是否正确的确有些荒唐，但是……自然界和宇宙本身，就是美的、精巧的，我也觉得理应如此。」 …… 林弦也跟着点点头。 李柒柒的想法的确很有意思。 的确，无论是物理学还是数学里，凡是正确的公式，都很美。 这种美很难表达出来。 这或许就是大家常说的理科生的浪漫吧。 现在来看。 林弦也不知道《宇宙常数导论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世界上所有人都认为它是错误的。 但事实证明它一定是正确的。 难道真的如李柒柒所说…… 错的不是宇宙常数，而是人类的认知？】 事情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很想资助刘枫继续搞研讨，您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林弦看着轮椅上的李柒柒表明道： 「既然我俩都认为《宇宙常数导论是正确的……我想在这一点上咱们俩的目的是一致的，也许给刘枫更多的资金、更好的实行室，他说不定真的能研讨出来什么成果。」 「刚才 我也给刘枫说了这件事，但是他直接就拒绝了。其实我是有些不理解的。」 林弦摊摊手，继续说道： 「他现在这么劳累的送外卖、上家教，为的不也是赚钱吗？那拿着我的资助，既无妨碍他搞研讨、又不耽误他伴伴您，何乐而不为呢？」 谈及这点，李柒柒叹了口气：
「刘枫这些年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再加上我的病情……他自己都不认为他的研讨是正确的，他又怎么好意思拿您的资助呢？」 「不瞒您说，刘枫已经有近一年时间没有搞过数学研讨了。他没日没夜的工作、赚钱，就像是一台坏掉的钟表一样。表针还在走，但是节奏却是错误的。」 「我也很想为刘枫做些什么，可是我这样您也看到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早点离开这个世界，不再耽误刘枫的人生。」 「别别别，您可别这么想。」 林弦连忙摆手，劝道： 「您要对现 在的科学发展有疑心，尤其是这一段，全世界各都城在搞冬眠舱领域的研讨，说不定一两年之内冬眠舱的雏形就出来了，到时候您直接冬眠来未来治病不就好了。」 李柒柒只是低头笑了笑： 「其实我也没有想那么远的事情，我唯一愿望，也是唯一的遗憾……就是想在死之前看一场流星雨】而已。」 「我从小就很喜欢流星雨，但基本都是在电视上看到的，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观测到。我大学报考的天文学方面的专业，也是因为喜欢流星雨才报的。」 「但是……真等进修了这些天文学的知识后，我才发现真正的流星雨根本就不是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流星的继续时间都很短的，绝大多数流星能在夜空中继续的时间也就只有一两秒而已，所以流星雨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大家想象中的东西，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 林弦没有说话。 他知道，李柒柒说的话不假。 一般来说，天文学上的流星雨和大家印象里的流星雨是完全不同的。 正常一颗流星在大气层中燃烧的时间，也就是一秒钟以内，能达到数秒钟的屈指可数。 而流星雨的流量其实是很小的，一小时能有个几十颗、近百颗，就已经算是大规模的流星雨了。 所以综合下来，很有可能您按照新闻预告的时间死死盯着天空盯一晚上，都看不到任何一颗流星。 可能稍微一眨眼的功夫，一颗流星就过来了。 更别说传说中的流星雨了。 流星雨这东西，也算是个典型的理想很饱满，现实很骨感的产物。 因此。 天文学专业的李柒柒应该很清楚。 她一辈子都看不到她想象中的流星雨，就宛如彷佛刘枫的那一本《宇宙常数导论……一直到600年后世界誉灭之时，它都仍旧被当做一本毫无价值、通篇错误的垃圾。 莫名。 林弦又想起来600年后那本书里，李柒柒写给刘枫的小卡片。 上面同样提到了流星雨。 「如果真能看到流星雨，您有什么打算？」林弦看着李柒柒。 「那我肯定要许愿呀。」李柒柒抬头看着漆黑无星的天空，笑了笑： 「我会许愿，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宇宙常数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成果，让全世界都知道刘枫是正确的。】」 果然…… 和那本书里的小卡片对上号了。 林弦内心叹口气，也跟着李柒柒一起看着夜空： 「刘枫那本《宇宙常数导论有出版过吗？」 李柒柒摇摇头： 「没有。」 「他也没争取一下？或者来给出版社发送原稿吗？」 「也没有。」 李柒柒再度摇摇头： 「现在，刘枫自己都认为《宇宙常数导论是错误的，他当然不会来做这些事。」 「也是。」 林弦把逻辑捋清楚了。 现在的根源还是在于刘枫自己……他自己都不相疑自己是正确的，所以自然不会来求同认可，自然也对自己的资助毫无兴趣。 只是现在谁人问题更加扑朔迷离了—— 既然这本书的确没有出版过，那600年后的那本古籍到底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呢？ 「咳咳……」 夜风吹过，李柒柒虚弱的咳嗽两声。 她抬起头，看着林弦，指指屋内： 「不好意思，我要返来了。」 「嗯，注意身体。」 林弦向她挥手告别： 「晚安。」 …… 凌晨2点。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吱—— 摩托车接近的声音，并最终在院子里熄火，推开了房门。 「您返来啦」 屋内，李柒柒转动轮椅转过来，微笑看着摘下外卖头盔的刘枫。 客厅中间的餐桌上，有两个简单的菜，还有一碗粥。 「怎么不早点休息呀，您不用给我准备饭的，我随便吃点就行。」 刘枫把头盔挂在墙上，脱掉外卖马甲，揉揉被压扁紧贴在头皮上的头发。 「我白日都睡一天了，嘻嘻，总不能一天到晚总是睡觉吧。」 李柒柒摇动轮椅，招呼刘枫过来坐下： 「快坐下吃饭吧，都热好几次了。」 刘枫坐在饭桌旁，接过李柒柒递来的筷子，开始吃饭： 「这几天估计又要降温了，您要是来院子里的话，记得多穿件衣服。」 李柒柒点点头，微笑看着大口吃饭的刘枫： 「放心吧，您不在家的时候，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说起来……今天晚上我在院子里吹风时，逢到一个很有趣的人，聊的很开心。」 刘枫筷子夹了一片黄瓜送嘴里： 「这一片治安不太好，不要和陌生人讲话。」 「我又不是小孩子！」李柒柒哼了一声： 「而且……那人也不是坏人，是一个很好的人。」 「您怎么知道他是好人？」 「他说《宇宙常数导论是正确的！」李柒柒开心说道。 「……」 刘枫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挑起的土豆丝在空中无力的晃悠。 停了大概两秒钟。 刘枫将土豆丝送入口中，咬了一大口馒头，大口咀嚼起来： 「说《宇宙常数导论正确，就是好人？」 「嗯呢！」李柒柒点头笑道： 「在我看来，就是好人。」 「您啊……」刘枫无力笑笑，继续低头吃饭： 「按您这么说，全世界都是坏人。」 「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