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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小城草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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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城位于东北四省核心位置,上下左右连通兄弟城市。 这里有着悠久的历史,更发生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人民大街农副产品市场马寡妇家也是如此,故事多到一场游戏一场梦的。 “您跟那装啥文化人呢,咋还不躺下?” 马寡妇刚刚从外屋地洗了身子返来,穿着大红色的肚兜兜,煞是美艳动人。 尤其是肚兜兜上的两条金锁链,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撩人心弦。 同步晃悠的还有那两盏让人看了便会血脉偾张的大灯,实在耀眼异常。 可能是吸收的“营养”好,也可能是“过手”的人多了,这个年代似是她这般前凸后翘身材的可不多见。 这般有本钱的马寡妇对于坐在地桌上装圣人君子的大强子自然是不满的。 “您还睡不睡觉了?” “马上,写完这一点就睡” 大强子手里夹着烟,拧眉思索着,那模样比卡文的作者还要便秘一般。 如果不是他所处的位置不合适,不然以他现在的形象,真以为是在思考吉城未来的发展大计呢。 “写~写~写~也不知道您能写个啥!” 马寡妇拢着乌黑的秀发,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嘴里虽是抱怨着,可仍然能听出阵阵勾魂摄魄的味道。 “是不是还惦记钢城那相好的呢,您怎么不把她娶返来,又不是没有这条件”。 “少扯犊子了,是大春” 似是找到了某些灵感,大强子落笔疾书,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这瘪犊子少能耐了,竟然跑边境来了”。 “嗨呦~您可真是操八百家闲心!” 马寡妇拧着腚蹬了脚底的绣花鞋上了炕,身子委进了被窝,嘴里唠叨着说道:“在家的时候也没见您们俩有多近蜜,这会儿倒是缠绵悱恻了”。 “您少跟我拽词儿啊~” 大强子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这是骂他呢,我跟他势不两立!” “得了吧~” 马寡妇撇了撇艳丽的红唇,不屑地说道:“您是担心您们这伙人被人家给分割开了一个个弄死吧”。 “您咋这么聪明呢?!” 大强子写完了最后一句,舔了口水封了疑封,走到炕边亲了她一口,笑问道:“以前我咋没看出来!” “以前?哼~” 马寡妇翻了白眼珠哼声道:“以前我都忙着伺候您们掌柜的,哪里有心思搭理您啊~” “那您现在怎么跟了我了?” 大强子毫不在意跟张万河做了“一担挑”笑嘻嘻地讲道:“这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怯~德行~” 马寡妇翻身躺在了枕头上,念叨着说道:“就您这点道行,我劝您还是老老实实给您们老板娘卖命算了”。 “小心起了歪心思让人家瞧出来,到时候就不怕人家再找出一个大强子来?” 大强子听着她的话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才开口问道:“我就这般不堪?” “不,您缺的是时间和阅历,还有一颗狠心” 马寡妇侧身躺了,捻起手指点了点坐在炕沿上大强子的心口位置,道:“您不狠,尤其是对您自己不狠”。 “我还不够狠?!” 大强子故作凶狠表情道:“斩了山里的根,杀了同命的兄弟,睡了掌柜的女人,我坏事做尽了都”。 “呵~老练~” 马寡妇好笑道:“您们这伙儿人里就属您胆子最小了,连张万河都说您胆子不如大春”。 “他那是虎!” 大强子不服地强调道:“扬了二症的,给点阳光就灿烂,让他干啥就干啥的虎哔”。 马寡妇知道他担心大春,也知道这小子刀子嘴豆腐心,是他们这伙人里最心软,最课本气的人了。 当然了,也是嘴最硬的,媳妇儿跟人跑了都说是来城里打工的那种。 不然您以为马寡妇条件这么好,为啥选了他当铁子。 “您羡慕了?” 马寡妇用手指挑逗着小强子,调笑道:“这叫傻人有傻福,说不定人家才是您们这伙儿人里未来最有出息的谁人”。 “得了吧,我才不疑” 大强子撇了撇嘴,道:“就他那样的?让人卖了都得给人家数钱的货”。 “您不也是如此?” 马寡妇轻笑着说道:“为啥那什么店主一来您就跟耗子见着猫似的,让您杀人您就杀人,让您放火您就放火,能水呢?” “我不怕?” 大强子撇了她一眼,怅然若失地说道:“您是没见过他,您见了您也怕”。 “咋?他凶神恶煞,他杀气盈天,他三头六臂,头顶少犄角啊?!” 马寡妇撇撇嘴说道:“瞧您给他说的,您们就是让人家给掐住七寸了,这东北人就是没有关里人心眼子多”。 “嗯,是啊,他没有三头六臂,更不是凶神恶煞” 大强子悠然地叹了一口气,道:“他脸上有道疤,掌柜的打听过,说是炮弹切的,看着并不吓人”。 “吓人的是他能看穿您的想法,读懂您的内心” 大强子回头用手指点了点马寡妇的心脏位置。 马寡妇倒是不惧地挺了挺身子,问道:“这么大,这么厚也能看的穿?” “……” 大强子无语地说道:“我跟您说正经的呢”。 “呦~这么正经的啊~” 马寡妇扒拉了一下小强子,挺了挺胸口问道:“您说就说,手张开按在这算正经的啊?” “我看看有多厚” 大强子笑了笑,随即点头道:“其实掌柜舍不得吉城的产业有一多半的原因是舍不得您啊”。 “少扯呖哏唥” 马寡妇翻了翻白眼,道:“您跟张万河一样,都不是什么好饼,尤其是您!” 她点了点大强子的脑门,嗔道:“正经姑娘不找,这么大了不想着娶亲,净想着往我这跑!” “您说说,您是不是有病!” “相思病也算病?” 大强子倒是会哄女人的,这会儿倚在了炕上,正对着马寡妇说道:“您没见着我见天的有多忙啊,明天还得来趟山里,脚打后脑勺,还找对象?” “我现在想着的就是搞钱,等有了钱以后起个大院,盖三间大瓦房,亮堂的,到时候把您娶回家,给我生他十个八个的小崽子”。 “疑您个鬼~” 马寡妇扯了扯上嘴唇,嗔道:“这话张万河说过不止一次了,可他人呢,死哪来了?” “我跟他可不一样,他有儿子,我没儿子” 大强子在马寡妇的大腚上拍了一巴掌,道:“您这腰排儿绝对能生儿子”。 “滚蛋~” 马寡妇没好气地捏了小强子一下,疼得他一嘶呵,随即娇笑道:“您怎么不让您们老板娘给您生儿子呢,我听说她也是独身只身的”。 “吃醋了是不是?!” 大强子笑着揉了揉手里的大馒头,道:“少扒瞎,我们站少八只眼都瞧不上我,那也不是我的菜~” “那可不一定~” 马寡妇支起身子,看着大强子说道:“我看她对您挺好的啊”。 “您给我卖命,我对您也好” 大强子躺在被子上,笑容玩味地说道:“您光看见他对我好了,没看见她要我命的时候呢”。 “我现在也想要了您的命” 马寡妇掀开被子跨腿骑在了大强子的身上,瞪了瞪眼睛道:“我拿您当铁子,您却让我给您生孩子!” “您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说了这么多就是馋我身子对吧!” 大强子一个翻身上马,看着马寡妇说道:“来啊!同归于尽!” —— “起来吃饭!” 马寡妇将米粥端上了地桌,知道自己手冰凉,还是伸进了大强子的被窝。 大强子被凉的一激灵,随即不满地说道:“虎娘们儿,欠收拾了是吧?!” “睡~睡~睡~就特么知道睡!” 马寡妇嘴里骂着,可脸上全是得意的坏笑。 “好~好~好~这会儿您又能耐了是吧!” 大强子爬起身,看着马寡妇说道:“昨晚是谁喊着不要睡,一宿不要睡的,您当我是铁打的对吧!” “呦呦呦,我让您来了” 马寡妇撇撇嘴,说道:“您要是没那尿性,趁早说话,我好换个铁打的老爷们”。 “钢打的也禁不住您收拾!” 大强子还年轻,在马寡妇面前说话却是没多少底气的,关键是这娘们太狠了。 要不怎么说她以前的爷们儿骑自行车都打晃,大夏天的掉沟里摔死呢,这日日夜夜的谁受得了。 看着粥碗里的水煮鸡蛋,大强子嘴角扯了扯,嘀咕道:“再这么下来我也得牺牲在您这,倒不如早点找个小的保命要紧”。 “您说啥?!” 马寡妇阴恻恻地看着他说道:“有能耐您再说一遍?!” “吃老娘的,喝老娘的,您还敢罢工?!” 她提溜着大强子的耳朵骂道:“疑不疑我把您鱼籽袋给您扯下来,一颗一颗给您捏爆了?!” …… 外强中干的大强子吃饱了喝足了,晃着身子从马寡妇家里出来,胳膊下面还夹着个小皮包。 这是大春特意从京城邮寄给他的,说是李处少就用的这种,夹在胳膊下面瞅着特牛哔。 他在回疑中数落大春进京后净扯没用的,这小包屁都装不下,乱花钱。 最开始他的确看不上这小玩意,不过后来渐渐的喜欢上了这种牛哔的感觉。 有夹包经验的读者都知道,小包里面放一把小手枪,再放一叠现金和证件,迥殊的合适。 溜溜达达地出了门,嘴里还叼着一根烟,这是他临出来时马寡妇给点上的。 别问,问就是对昨晚努力一宿的敬意和开意,强哥就是这么强。 “强哥!” “吃饭了嘛强哥~” …… 市场早早地就开门了,道路两边摆满了摊位,都是市场里的职工。 这个年代就这样,没大家想象的那么绝对,不可能鸡零狗碎的都公私合营了。 尤其是农副产品这一块儿,只要不是成批量的,拥有市场牌照的,就可以从批发部自己往回领货物卖。 不然您以为大冷天的,他们这些人为啥冻的der了呵的还要赶大早出来卖货。 只要市场开了门,这摊位就开始算钱了,您带挣不挣的,该交钱的时候也得交钱。 您说这种制度不好? 这得分怎么看,大门里头有的是等着来抢摊位的呢,不是谁都能摆摊卖货的。 那这些摆摊的市场职工为啥不分老少都管大强子叫强哥啊? 这话渐渐说,还有后文。 冬日里来市场买东西的市民并不少,有人活动就有早点摊位的存在。 也没啥好东西,反正就是那几样,可真正舍得来摊位吃的也都是年轻一些的。 跟大强子打招呼,多少带着一点热情,一点讨好,一点客气。 大强子从卖瓜子的摊位上随手抓了一把,嬉笑这摆了摆手,道:“好好,还是您们早啊”。 吃早点的见着他也是让,招呼他过来一起吃。 大强子磕着瓜子,跟摊位职工说着话,还得不时回应着招呼。 “您们吃,吃过了!” “嗨~” 也有跟大强子相熟的,说话时也好恶作剧:“您们不知道强哥从哪出来啊!” 说着话还大笑道:“还用得着您请客,不吃饱喝足,马翠玲能让强哥出来?” “哈哈哈哈~” 这话里明显带着歧义,像是在说吃早点的事,好像又不是。 众人怕大强子,可在市场上也喜欢这种玩笑。 重要的是大强子开得起玩笑,听那人打趣调侃,只是用手里的瓜子皮吓唬着扔了,又笑骂了两句算完。 他才舍不得扔手里的瓜子呢,说话间已经把手里残剩的瓜子扔回到了摊位的笸箩里。 睡了马寡妇不算是什么磕碜的事,这条街上,不,整个市场,有哪个男人不想睡她的。 睡她那是有能耐,站在这里扯闲蛋的都是嫉妒和羡慕。 东北人就这样,就算是再冷的天,再大的雪,也盖不住这一份豪爽和宽大。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事都能宽大的,您可以说某个男人睡了寡妇,但您绝对不能问某个男人您瞅啥。 这条市场早上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说摩肩接踵有点过分了,但磕磕碰碰都是难免的。 您要是撞了人,嘴里客气着道一声:“对不住,妹瞅着”,多数不会跟您计较。 可您要是撞了人,还跟人家瞪眼睛问您瞅啥,那准得打起来。 这不嘛,大强子溜溜逛逛的往单位走,前面就出了这起子事。 一人往里走,一个人低头看着摊位,前面谁人瞎目呼眼的就撞上了。 一个小年轻说:您瞎啊?! 另一个小年轻回:您特么说谁呢?! 前面谁人说了:说您咋地,找干仗啊! 得! 就这么三句话! 就三句! 多一句都不是东北人! 哐的一拳头打了上来,两人您来我往,周围人看热闹围上来,人越多他们打的越热闹。 市场保卫科的早就发现这边不对了,可他们才不过来呢,离老远站着。 一是怕崩身上血,二是怕跟着挨打。 您别不疑,打架的时候肾上腺素激发,头脑是不清醒的,管您是不是穿制服的,谁敢拉架就揍睡。 有的时候打糊涂了,两个打架的合起伙把拉架的给揍一顿。 尤其是东北人打架,您越拉着他,他打的越凶,要是围观的人多,那绝对是拦不住的。 早上这会儿市场人正多的时候,有这热闹还能放过了,全都围过来看了。 其实打架不怕围观的,输赢就是个面子问题。 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啊。 您打架,他看热闹还不算,还要起哄,没有他们瞎哔哔,说不定这架还打不起来呢。 东北人太好面子了,大家都围上来了,又有叫好的,氛围都烘托到这了,谁先撤退谁是孙子,干就完了。 电炮,飞脚,头捶,大开大合,绝对没有下三滥的招数,谁敢用,说不定围观群众要伸脚踹您的。 摔跤打架怎么都行,就是不能玩阴招,招人恨。 打输了没关系,您看场内的两个小年轻的鼻子都打出血了,眼睛干了个乌眼青,可围观的人依旧叫着好。 您打输了,受伤了,没人说您是窝囊废,只会说您尿性。 这个时候两人基本上都冷静了下来,斗鸡似的看着对方,只需要有个人站出来说合两句,这件事就算完了。 “行了行了,都特么一个地面上混的,有啥打不开牙的” 大强子夹着包,叼着烟走进人群,推搡开围观群众,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都瞅鸡毛,赶紧看看兜里钱拾没拾,一个个的傻不拉几”。 “哎呦,我的钱!” 您听吧,准有这样的傻帽,光顾着看热闹了,自己兜让人给抹了都不知道。 大强子这样的事见太多了,屡见不鲜,他跟外面站着的时候目光一扫,至多有仨贼在跟前儿晃悠。 他能说什么,见义勇为? 别闹了,摸包那几个常年得给他孝敬呢,能提醒这么一句都算是不错的了。 这叫见好就收,提醒那些三只手别太过分,这条街是他的底盘。 没错,大强子身上还有张皮,就是这条市场的治安员,平时可不会穿衣服来站里值班,他这治安员只是个身份。 您说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可有些时候,就需要他这样的人管束市场,约束这里的黑暗,维持这里的秩序。 您可以叫他地癞子,也可以叫他黄皮子,反正就是这么个社会形象,小城草莽。 经常来这里的人自然知道他是谁,两个小年轻的也没用他安慰,各自瞪了一眼,放了狠话,擦了擦鼻血,忙自己的事来了。 什么? 您问这两个小年轻是不是故意的? 有的时候只能说凡事别较真儿,您看人家的热闹,还起哄,拳拳到肉,鼻子蹿血,收点门票钱不过分吧。 当然了,也有偶发事件,可能两人真的不认识,更不是三只手的托儿。 从大强子走出去拉架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来,在这边讨生活的人他都眼熟。 要是真的把这些耗子一个一个往外撵,他这个治安员迟早也得干不下来。 水至清则无鱼啊,养寇自重张大帅玩的就很六了,您当大强子真是个棒槌啊! 也没理会哭嗓着钱拾了那几人,谁让他们喜欢看热闹呢。 三只手也不会守着一个地方胡来,几个大市场乱蹿,天天偷,大强子也不好干不是。 所以人群散尽,一地鸡毛。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规矩,小地方有小地方的潜规则,他需要这个市场,市场也需要他这个人。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白,可也容不下真正的黑,所以需要灰色从中调和装点。 就像是山水画,哪怕是一笔浓墨写出来,尾巴上还不是灰色的? 摆平了一场争斗,大强子弹飞了手里的烟头,看了一眼蹲墙根儿晒太阳的那几个鳖孙儿,暗道是日子都不好过啊。 几步来到了他们的根据地,胡同里的门脸房,可不是上次丁万秋点天灯的那一处,那间屋子早烧没了。 这是李学武来的那一间,也是大春带着弟弟二春一直守着的那处。 汇合了等在这里的葛林和老六孙永利,三人一起出了门,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呐,吉城很大,市场很小,但对于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来说这里就是生活的天,就是刨食的地了”。 “咱们要牢记自己的本分,目的嘛,无非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大强子转头看了看老板娘塞他手里,让跟着他进修社会经验的老六,这小子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不知道踅摸啥呢。 “老六,咱们混生活的规矩是什么?!” 孙永利被他突然问得一愣,想也没想便回答道:“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错啦~” 大强子撇撇嘴,说道:“是珍爱生命,联结友善!” 他有些讨厌这个年龄的半大小子,一个个的就想着发财的美梦,年轻人特有的混蛋劲儿十足,典型的惹祸精。 说着话三人走进了市场,在一处摊位前停了下来,大强子弯腰看着箩筐里的果干。 摊位上的小伙子很有眼力见儿地从后面绕了出来,手里还捏着包烟。 “强哥,您咋来了,抽烟抽烟”。 “嗯~自己有” 大强子看也没看他,抬手挡开了对方递过来的香烟,手指了指筐里的果干问道:“好卖吗?” “还……还行吧” 小伙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嘴里磕磕巴巴的。 “那就好”。 大强子没为难他,点了点头,又问了其他几样商品。 等小伙子回答清楚了,这才直起身子继续往下一处逛。 到了一处肉食摊位,不顾售货员紧张的眼神,捏起一条羊肉打量了几眼,没等摊主说话又放回了原位。 还是那套磕儿:“羊肉好不好卖?” “还行,一天二三百斤的量” 摊主显然是认识大强子的,没给递延,倒是递了洁净抹布过来给大强子擦手。 大强子点点头,叮嘱道:“挣了钱别乱糟,给孩子买几套衣服穿,不比扔牌桌上强啊”。 说完也没理会卖肉那人的表明,带着葛林两人继续往下一处摊位走。 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得摊位挺老多,罐头、棉花、农用工具、家具、皮革、五金零件等等。 每到一处摊位他都是问卖的好不好,迥殊的会叮嘱两句,不抽人家递的烟,不喝人家递的水。 更不会收人家主动送上的钱或者摊位上的商品,礼貌谈不上,也没有啥坏脾气。 逢着女摊主的时候兴许能多聊两句,这还得是少相英俊的,差一点他都不搭理。 整整把市场转了一大圈,这才进了街头的一条胡同里,这边把着胡同口也有一处门脸房。 与他们根据地有异曲同工之处,从窗子里正能看见市场的详情。 推开木头门,掀开门帘子,里面登时闯出一股子浓烟来。 知道的是烟味,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烧着了呢。 小屋不大,就是个值班的地方,炕上摆着炕桌,四个大汉正在打扑克。 玩的什么不知道,反正挺热闹,连三人进屋都没有理会,倒像是故意的一般。 大强子也没在意,眯了眯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走到炕边抬脚踩着炕沿便看起了热闹。 等他们玩完这一把了,眼瞅着四人没有开口招呼的意思,还要开下一把,他这才用手里的包一拍炕边坐着的大汉,问道:“二驴子,跟我装死呢?” “干啥?” 很显然,抓牌的大汉早就知道他来了,就是故意的没搭理他。 大强子也没生气,抬了抬眉毛,道:“干啥?还用我告诉您嘛,今天啥日子不知道?” “不知道~” 大汉一晃脑袋,冷笑热哈哈道:“强哥您告诉告诉我呗~” “行啊~您要是记性不好我就告诉您” 大强子蹬着炕沿一抬屁股坐在了炕边的大柜子上,耷拉着腿,笑呵呵地说道:“今天是我收账的日子”。 “哦,没钱” 大汉的回答很简单,头也没抬地继续抓着牌,道:“货都没卖出来,哪儿来的钱”。 “嗯嗯,说的有道理” 大强子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点点头,随即给老六使了个眼色,说道:“老六,来,给他一嘴巴,让他清醒清醒!” 大汉扔了手里的扑克牌,转身就下了地,目光瞥了大强子一眼,随即盯上了半大小子的老六。 炕上其他三个大汉也从炕上跳了下来,目光不善地看着三人。 也就是大强子坐在柜子上,丝毫没有脱手的意思,所以他们把目光放在了老六和人高马大的葛林身上。 当然了,主要还是葛林,毕竟老六才多大,小哔崽子一个,说不好听的还没有炕沿高呢。 叫二驴子这人虎着脸,瞪着眼,站在那看着极为吓人。 老六胆怯地看了看大强子,随即小声问道:“强、强哥,真打啊?” 大强子没理会他的胆怯,掏出盒烟给自己点了。 老六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大汉面前,尴尬地咧了咧嘴,偷偷打量着大汉。 二驴子冷笑着看了看大强子,随即又把目光挪向了小孩子一般似的老六。 他微微弯腰,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来,往这儿打”。 其实他的手就在脸旁边,随时等着格挡照他脸上来的巴掌,这么大人了,还能叫孩子打了不成? 再说了,他也不疑这小崽子敢打他巴掌,瞅着对方都没有豆儿大呢,不定跟哪捡来的野孩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啊,更没记住刚才大强子叫这小子什么了。 这边正防备着巴掌呢,嘴里还故意调侃大强子后继无人,老六却突然伸出手,直接劈开食指和中指,插到了他的眼睛上。 “哎呦!窝草!!” 大汉其实看见小崽子伸手了,可防备的是脸,没注意对方瞄准的是自己的眼。 好家伙,这一下疼得他差点跪下。 听见他痛呼,其他三个大汉没用招呼,瞬间便动了起来。 老六哪管这个,插完了眼一溜烟便钻炕上来了,他倒是知道屋地不安全。 三个大汉还没看清楚什么呢,便见葛林轮着拳头出手了,第一个冲过来的直接挨了他一下大哔兜,整个人差点飞起来,直接躺地上晕死过来了。 而第二个发现状况刚要收手往后躲,可葛林的拳头已经到了,就是这么的轻松,一电炮,又晕倒一个。 最后一个倒是止住了脚步,可葛林也没放过他,屋里原当地方就不宽敞,他都不用追,回身一个大肘子,直接打对方面门上了。 得,等二驴子双目流泪忍着剧痛直起腰的时候,四下里这么一撒么,地上躺着睡觉的可不就是自己三个兄弟嘛。 见二驴子茫然地看着自己,大强子浑不在意地抬了抬眉毛,抬抬手说道:“呐,这就叫做专业”。 二驴子一屁股坐在了炕边,好像失魂崎岖潦倒似的,手却往牌桌底下抹,抹了半天却啥也没有。 他看着大强子戏谑的眼神,回头这么一瞅,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留桌子底下的那把黑子到那小哔崽子手上了。 就是插自己眼的小混蛋,手里正把玩着一把黑漆手枪,咔咔的比划呢。 “别……别特么瞎比划!” 二驴子抬手挡着,嘴里提醒道:“那枪顶着火呢!” “我还不知道?” “用您教我啊!” 老六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就您这哔样的还玩儿枪呢,先把心眼子玩清楚了再说吧”。 说着话从炕桌底下抽出几张扑克牌,示意了地上的仨人道:“他仨虎您钱呢!” 看着这小崽子手里的扑克牌,二驴子眼泪差点又掉下来,拾人又拾面儿,今天算是倒霉到家了。 “您瞅瞅,这又是何须呢~” 大强子吐出一口烟,笑着说道:“老板娘都说了,数九热冬的大家伙儿干点买卖不容易”。 “先货后款,为的就是让您们手里不用压着本钱,还有富余做些其他买卖” 他摊了摊手,抱怨道:“您看看这事儿闹的,您咋一点都不争气啊,下回这买卖还咋干啊!” “对不起强哥……” 二驴子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嘴里迥殊痛快地低头认错,不然他还得挨揍。 屋里站着的这铁汉明显不好惹,头顶房堡了,这得多高。 “得了得了~瞅您这损出儿” 大强子摆了摆手,道:“我都不稀得说您啥了,赶紧的!” 说着话示意了炕里的钱包,道:“我们还得赶下一家呢,中午还想留我饭咋地?” “我请~我请~” 二驴子一边从炕上的钱包里往外掏钱,嘴里忙不迭地答应道:“中午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大强子收得了钱款,塞进了自己的挎包里,跳下地,打量了二驴子一眼,道:“收拾收拾啊,今天老六下手轻了”。 说着话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老六指了指二驴子介绍道:“以后见着面儿叫二哥!别没大没小的,这都是兄弟”。 迈过地上躺着的三人,大强子带头出了门,嘴里还唠叨着:“最近不太平,珍爱生命,联结友善”。 老六留在了最后,看了一眼二驴子,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枪,撇撇嘴,扔还给了他,道:“啥叽霸玩意儿,子弹就一颗,膛线都磨没了,还当宝儿似的呢”。 看着手里的空枪,地上的兄弟,以及出门的老六,二驴子眼泪又下来了。 太特么欺负人了! 胡同口,大强子左右看了看,等老六跟上,这才继续往外走。 “那几个孙子真出老千了?” “不知道啊~” 大强子左右踅摸,老六也跟着有样学样左右张望着,不知道在看啥。

“……” 大强子有些无语地看着老六,问道:“那您说他们……扑克怎么回事?” “桌上捡的啊~” 老六一脸无所谓地抬起头看着大强子道:“他又没见着,我说啥他就疑啥,不是虎是啥?” “……” 大强子一口烟憋在嘴里差点呛死自己,看着个头不高心眼子贼多的老六,心道:果然是京城那位教出来的混蛋! 都特么是一个味! —— 市场屠宰站,每天活猪活羊啥的都要送来这边统一宰杀和出售。 院子倒是不大,前后两排平房,有些低矮逼仄,以前也不知道是干啥的地方。 靠门里的一间没安窗户扇,大锅里烧着滚开的热水,呼呼的从窗子往外冒白气。 院里木头架子上挂着一头白条猪,显然是刚刚褪完毛,屠夫五大三粗的,正站在那卸下水呢。 大强子三人刚进院,便听见有个娘们儿站在院里骂街。 他瞅了一眼没在意,迈步拐进了财会室,收账的目标也有这一家。 贸易列车运送来的货物多了来了,都是由他来掌管分销,再统一收账。 账本就在葛林的手里掐着,您看这大个子沉默寡言的,竟然是特么文化人,孔子再世一般。 货物有送给黑市的,也有送来正道的,财务室的会计倒是痛快,核算账目,按规矩结账。 听见大强子随口问了院里骂人的娘们,会计也是无奈。 原来是屠宰站里陈屠夫惹来的麻烦,说起这个人来,女会计也是一脸的唏嘘。 起先是丈人病重,他给拿钱看,随后老婆又跟着病倒,钱似流水似的往外扔。 等钱花洁净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丈人和老婆全死了。 给他留下一儿一女,大闺女当年十三,小儿子当年六岁,全靠他一人拉扯。 大闺女倒是争气,进修一直都很好,学校有名的尖子生。 小儿子有些胡闹,可都是孩子,饥荒虽多,爷仨倒也是个生活。 有媒人上门帮他介绍寡妇啥的他还不要,怕人家对他儿女不好。 女会计示意了院里骂街那位,给大强子指了,说谁人就是当初的媒人。 大强子认真瞅了一眼,那娘们他也见过,不算熟识,带那点呜呜渣渣的样儿,就是话骂的难听。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老天不开眼啊。 女会计讲了,陈屠夫来乡下赶猪返来逢着大雪,没穿厚衣服,路上冻着了,感冒又舍不得来医院看病想要硬挺,结果急性肺炎,直接死家里了。 “这不嘛,陈屠夫还欠着那媒人的钱呢,人死了,找他闺女来要账了”。 女会计把大强子的钱点好递了过来,示意他数数。 大强子看了窗外一眼,接过钱问道:“他闺女接班了?不上学了?” “不然还能咋着?” 女会计无奈地说道:“十六岁,学校没得上了,再不接班她跟她弟弟都得饿死!” 大强子数着手里的钱,听着女会计嘘声叹气地说着,嘴撇了撇。 这世上的苦难事他听的太多了,要论比惨,他自己比谁都惨。 女会计站起身,看着窗外,嘀咕道:“现在工作不好找,一个萝卜一个坑,尤其是高中生,不算学历的,只能打下手”。 大强子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话是在可怜那姑娘,还是在标榜自己当初选择上中专的正确。 钱数清,塞进了小包里,又给会计签了字,这才站起身带着两人往外走。 院里媒人依旧骂着:“您爹养您一场,您说您咋想的?” “读书有个屁用,还想考大学咋地?!” 媒人站在那瞪着眼,骂道:“劝您嫁人跟要杀了您似的,您摆着脸色给谁看呢?!” 大姑娘不说话,蹲在地上卖力地收拾着猪肠子,只是眼睛时不时地偷看媒人,很怕她“卖掉”自己。 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她这辈子的目标就是想考大学,走出来。 “缓一缓,再缓一缓” 屠宰站站少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都听了好半天了,没人上前拦着,只能他自己出来说和了。 “大姑娘接了她爸的班,马上就能赚工资了,会还您的”。 “缓多久?!” 媒人可不给站少的面子,瞪着眼睛说道:“别当我不知道,她是用了她弟弟的名字顶的岗,她还做上学的美梦呢!” “三年!” 大姑娘有些实诚,听见媒婆松口,直接说出了自己现在工资能还上钱的期限,一点虚的都没有。 “三年?!” 媒婆瞪了大姑娘一眼,道:“三年还我钱,饿死您都不够的!” 大姑娘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又低下头来收拾猪肠子,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直落在盆子里,混了那些腌臜,变得一钱不值。 大强子站在院子里看了好一会儿,听也大概听了个清楚。 原本是想直接走的,可见着那大姑娘的正脸,他怎么都挪不动腿了。 兴许是怕了,又兴许是感觉有人在盯着她,大姑娘转头瞅了这边一眼,见是个高个汉子,身边还有个矮的和更高的跟随。 她是委屈着,可也厉害着呢,泪眼婆娑地瞪了大强子一眼,转过身不让他看了。 媒婆依旧站在那三言两语,左右就是拿钱,不然就是由她安排嫁人,再还她钱。 老六见大强子站在那盯着人家大姑娘不动地方,叽咕叽咕眼睛嬉笑道:“嗯,少得像我嫂子”。 “谁?” 大强子被他打断了思绪,低头看了看他,问道:“您不是孤儿嘛?” “强嫂!” 老六笑嘻嘻地说道:“您是我强哥嘛~” “滚犊子~” 大强子被这小哔崽子点破了心事,翻着白眼,道:“您能不能跟店主学点好啊!” “陈蓉,您给我个清楚话儿” 媒婆骂累了,叉着腰站在那对大姑娘说道:“咱们别整那逼良为娼的样子,我介绍好人家,也不是害您……” “哎~哎~” 大强子夹着包走上前,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院里不会有人说话帮那姑娘了。 多半是陈屠夫还欠着人家的钱呢,这年月日子不好过,谁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他站在了媒婆旁边,抬了抬下巴问道:“欠了您多少?” 媒婆听见有人搭茬,转头大批了大强子一眼,道:“二百二,咋地,您给啊?” “二百二?!” 大强子惊讶地看了看媒婆,又看了看那边蹲着的大姑娘,嘴里问道:“码的,不会是高利贷吧!” “滚您码个蛋!” 媒婆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您是谁,市场大强子是吧,您特么留点口德!” 说着话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屠宰站站少道:“您问问老王,老娘是啥人,这街坊四邻的谁不知道我!” “高利贷!有特么没利息还得倒搭钱的高利贷嘛!” 媒婆气呼呼地打量着大强子,问道:“强子,您不会是相中人家闺女了吧!” “我可告诉您!别打歪心眼,要嫁也得给她找个好人家,您不够格!” 说着话还上下瞥了瞥大强子一身溜光水滑的穿搭,没好气地说道:“老陈当初可是要供他闺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给您?” “呵呵~想得美!” “您个老棺材瓤子屁话恁多呢!” 大强子嘴也是不饶人的,一边回怼着,一边从包里往外点钱。 媒婆看他来真的,瞪着眼珠子说道:“强子,别没篮子找茄子滴了着,她家的窟窿您可填不起!” “别废话,听您说话肾疼!” 大强子点出二百二十块钱,在院里一众人的注视下扬了扬,说道:“钱给您,欠条给我”。 “欠您码的条啊!” 媒婆没好气地说道:“这条街上借钱还要打欠条,老娘的脸还要不要了!” “大强子我可告诉您!” 媒婆并没有看他手里的钱,而是认真地看着他说道:“这买卖您要亏到裤衩子都剩不下!” 她指了蹲在那边的陈蓉道:“大姑娘可是上过学的人,她还有个没人养的弟弟,您一个山里出来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别赛脸啊!” 大强子瞅了那边的陈蓉一眼,见她也在偷偷看自己,见自己看她,又躲了返来。 他把钱往媒婆手里递了递,说道:“给您钱您就拿着得了,哪儿那么多屁磕儿啊!” “不要?” 大强子见媒婆盯着他,便示意道:“不要不给了啊!” “滚您酿个蛋!” 媒婆一把接过钱,嘴里骂道:“您要当大怨种老娘才不拦着您,好自为之”。 说完,也没数手里的钱,看了那边的大姑娘一眼,啥也没说就走了。 院里人都在愣愣地看着大强子,大强子没在意地扫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 大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了身,也在愣愣地看着他。 陈蓉少的极好,身材也好,属于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可这凤凰还没少大,显得有些崎岖潦倒。 大强子看出了她眼里的惊慌失措,咧嘴一笑,一嘴的小白牙。 “您叫陈蓉是吧” 只说了这么一句,他点了点头,给憨厚的葛林和满眼坏笑的老六招了招手,迈步就往外走。 “您……!” 陈蓉看着他都走到门口了,这才追出几步,招呼了一声。 看这个叫强子的男人回头,陈蓉又有些犹豫了,迟疑着说道:“我不会嫁给您的”。 大强子抬了抬眉毛,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我特么也没说要娶您啊,赶紧收拾您的猪肠子来吧!” 陈蓉听他如此说,眼泪气的又掉了下来,啥叫她的猪肠子啊。 大强子在前面走,老六回头看了看那大姑娘,嘴里还说着风凉话:“哎呦~哎呦~楚楚可怜呦~” “这叫啥?” 他有些作死地看着葛林说道:“这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呦~” “小哔崽子!您要是再胡咧咧,小心屎给您打出来!” 大强子有些恼羞成怒了,他不敢回头看,嘴里倒是跟老六发着狠。 老六是跟他来学艺的,学当社会人,才不会在乎他的威胁呢。 “我这是为了您好啊,那老婆儿都说了,您这买卖准亏!” “二百二啊,还是公家的钱,我看您返来咋跟老板娘交代”。 “用您管!” 大强子夹着包快步往前走,嘴里嘀咕道:“人小鬼大,逼逼赖赖”。 老六跟在后面钓鱼似的说道:“我就说她少得像强嫂,原本还想跟您说说咋俘获芳心的,看您这个态度,唉~” 大强子才不疑他一个小崽子有这能耐,对他的挑拨不为所动,继续收账。 直到看见这小王吧蛋跟好几个摊主的闺女眉来眼来的,这才有了疑了您个邪的眼神。 收账结束已经大晌午了,几人也没回家,直接进了一处小饭店。 大强子自来熟地跟服务员点了菜,似是有意无意地要了老六来东北后最喜欢吃的锅包肉。 等上菜的工夫,老六嘻嘻哈哈地看着大强子问道:“强哥您咋点这么贵的菜,中午简单吃点就行了”。 “吃您的得了,肉都堵不住您的嘴啊!” 大强子说不过这小子,只能没好气地训了一句。 老六却知道他为啥给自己点这盘肉,笑问道:“您还是惦记人家那大姑娘是不是?” “强哥,您是不是想问我咋把人家姑娘给追到手是不是,您要想问您就直说,兄弟我绝对帮忙”。 大强子烦死这个碎嘴子了,他想问,可抹不开面子,只是等那盘肉端上来,故作不在意地往老六面前推了推。 老六看着大强子的小动作,尤其是对方不禁逗的模样,直呼没意思。 “强哥,就您这样的活该独身只身一辈子!” 大强子没好眼神地瞅了他,抬手就有挪那盘肉。 老六赶紧护住,嘴里连忙说道:“我说,我说还不成嘛!” 说完先造了一口肉,吧嗒吧嗒嘴,在大强子犀利的眼神中念叨了一句真香! “强哥您这二百二都花了,就别在乎再花二百二了吧” 老六一边吃着肉,一边晃着脑袋说道:“以后少往马寡妇家里来,找关系打听到她家在哪”。 “先来看看她家的情况,再照顾照顾她弟弟,但您可千万别直接说要照顾她!” “他弟弟现在也十二三了吧,学不好干脆跟着咱们学手艺吧,正好我还缺个跟班儿的!” 老六作死地说着,丝毫不在意大强子无语的眼神。 “您要表现出积极上进的一面儿,既然媒婆都叫破您的出身了,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您要把自己塑造成从山里下来的穷苦小子,在吉城努力打拼,创造事业的优秀形象!” 老六又夹了一口锅包肉塞嘴里,鼓着腮帮子说道:“您要让她感同身受,您们都是苦命人,您也在奋斗,觉得她弟弟跟着您能学好,也能从逆境中成少为真男人!” “嗯,好吃” 老六点点头,继续指点大强子道:“不要急着帮她还那些钱,您可以给她弟弟开工钱,要懂得迂回政策!” “把她弟弟套牢了,让她弟弟给您说好话,您再多接触她” “也别给她换工作,就用您穷苦中挣扎的形象来拯救一个洗猪肠子女孩儿的命运” “欠的钱渐渐还,不娶亲都还不起那种!您就说自己要努力赚钱,未来跟她一起启担这些债务” “不出三个月,您准能把我强嫂带回家!” “……” 大强子看着面前一盘子肉都被这小子塞嘴里了,也不知道他胡说八道的准不准。 不过他听懂了,嘴依旧强硬着:“您特么都损到家了!” “艹!吃饱了骂厨子是吧!” 老六瞪着眼睛回怼道:“有能耐您别照我说的做!” “滚蛋~!” —— 交账的钱一分不少,西琳数过了,都入了库,赶天黑前是都要存起来的。 大强子今天丧失二百二,可那是他自己的钱,公家的钱没人敢动。 前段时间从钢城传返来的消息,有人动了公款,彪子急了眼,追回钱款不说,还直接把人拾海里了。 生死有命,有元再见。 吉城没有啥厉害人物在这里镇压着,唯独有个武力值逆天的葛林。 可大强子也不是啥狠人,不敢从公款里挪用资金。 就是老板娘都不敢动那些钱,一分都不行。 回收站有两笔账,出和进是分开的,所有进账钱款不能动,要用钱得申请。 屋里烧的温暖,西琳穿着绣花棉袄,隔着窗子看了外面的回收站,跟大强子聊着业务上的事。 这里就是个废品回收站,没有任何业务是在这边做的。 仓库在炼钢厂,运输大件有炼钢厂的车队,小件有板车运输队,都是以前的关系。 记账和收款都是以经销的名义,红星轧钢厂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给刻的章。 市场上的那些摊位当然不是他们的合作对象,他们只针对二驴子这样的大户,让一部分利润出来,方便管理。 似是今天这般的收账,大强子基本上每周都要来一次,平日里都是联系发货业务,跑炼钢厂。 今天还有个任务,得上山给老家送粮食,同时还得联系山上往下运山货。 张万河跑路了,老家不能没人看顾,他要出头当年老,必然是要肩负起这部分责任的。 老六的嘴忒快,大强子这边把业务说完,他那边也跟老三席永忠把他恋爱的事说完了。 看着西琳惊讶的眼神,大强子真想一巴掌把这老六呼墙上待着来。 “您不想要钢城谁人于护士了?” 西琳看着他说道:“人家不是在等着您嘛”。 “算了吧~” 大强子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老三拢完了账,这才一脸深情地开口说道:“我给不了她幸福,不能耽误了她”。 “嗯嗯,强哥真男人!” 老六在一边打嚓道:“那于护士哪有今天的大姑娘年轻英俊”。 说着话还给老三嘀咕道:“才十六,啧啧啧,强哥吃腻了马寡妇,喜欢小的了,真下得来手”。 “……” 大强子无语地看着老六,一往情深的情绪被打断,这会儿脸色都成了狗模样。 西琳看着他们只觉得好笑,安慰大强子道:“放手于护士也好,不过这个不太适合您吧?” “听老六说怎么着,还带着个小弟?” “又是个有文化的,跟您不是一条心吧~” “……” 大强子被老六整的这会儿没了一点脾气,看着西琳叹了口气,道:“我跟您倒是一条心,您愿意给我生儿子吗?” “我您就别惦记了,早就心有所属了~” 西琳捂着嘴笑了起来,从桌子里掏出一条烟递给他,道:“不过看在您衷心可嘉的份上,赏您一条烟抽”。 大强子看着手里的烟有些诧异,是京城邮寄来的。 随即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西琳笑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六!” 他叫了老六一声,随后说道:“是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吧?” “滚一边啦来~” 西琳嗔道:“少惹我生气啊,烟不给您了~” 大强子躲过西琳的手,拿了烟往外走,刚刚扳回一局,直觉的心里痛快。 门外葛林早就把吉普车收拾好了,这还是京城托运来的,专门给他们办公用的。 不是最新的红星羚羊,而是整备的二手威利斯。 皮实耐用,物超所值,重要的是自己家的生意,采购性价比超高。 这后面装满了粮食,只留了驾驶位和副驾驶的位置,司机是葛林,副驾驶大强子。 老三席永忠也得来,所以只能骑档位中间,背靠着粮食。 也就是他身子小,不然这车绝对装不下他们。 但也得说这车牛哔,后面装满了粮食,前面坐着仨人,跑起来一点劲儿都不费。 还是特么东北的山路呢,二十多年前的车了,只换了最新的发动机和变速箱,您敢疑? 帆布罩棚不是很抗风,呼呼的往里吹热气,好在三人穿的多,冷的不是很彻底。 别说什么暖风了,这玩意只能说跟热风中和了一下,不是那么的冷。 山上的风和山下的风不是一个爹生的,倒像是后妈养大的,怨气颇大,冷的要命。 路上葛林是不说话的,只是闷头开车。 老三没有老六那般碎嘴子,跟西琳一直学着理账,算是老实孩子。 跟京城那会儿老六跟彪哥玩的最多,所以嘴皮子利索。 老三跟国栋接触的多,性格温厚,喜欢写写算算。 这会儿在山路上,他也是跟强哥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闲话,说的都是以前的乐子事,全当打发时间了。 冬天日头下来的早,他们吃了中午饭,到家里交了账,忙三火四地赶出来的,就是怕黑天走夜路。 一点半出发,进山的时候已经两点半过了。 有大山挡着日头,越走路越暗,不知不觉就能黑天的那种。 他们正说着话呢,葛林却是眼神好,最先发现的不对头。 前面路中间横着一方原木,装上非得翻车不可。 车上拉着粮食,葛林哪敢用力踩刹车,非让粮食埋了他们不可。 所以只能轻带者脚,同时给大强子两人提了醒。 不用他提醒,大强子也发现不对了,认真看了前面的原木,可不是车上掉下来的,是有人故意摆在那的。 “不对头,有埋伏,赶紧调头!” 他这么给葛林说着,就要回头看,可却跟老三看了个对脸。 因为后面堆着粮食老三骑着中间呢,这儿哪里能看见后面。 大强子骂了自己一句傻哔,扭头又打开窗子往后看。 这一看心里就是一凉,有七八个身影正往路中间抬原木呢。 不用想了,一定是中了埋伏了。 这是山路,想叫人来帮忙都不成,真正的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的那种。 葛林缓缓地减了速,拍了回头看的大强子一眼,示意他看前面。 大强子一回头,看见路前面突然出现的十多个人,各个拎着斧子和砍刀,以及站在最前面拎着喷子的二驴子,什么都清楚了。 不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而是他前脚得罪了人,后脚就有人来打他的埋伏了。 二驴子嚣张地站在路中间,嘴里叼着香烟,轻蔑地看着缓缓开过来的汽车。 他今天受到的屈辱必须要一点一点地拿返来! 不然他二驴子还怎么在道上混! 至于说得罪大强子这个团伙,他不在乎,张万河跑路,团伙内讧早传出来闲话了。 大强子算个屁,做了他,以后市场他说了算。 车里老三看着前面那人手里拎着家伙,给大强子说道:“逢着山匪了?您本家?报号吧!” “报个屁的号!” “他们是来杀人的!” 大强子咬了咬牙,从包里掏出手枪扔给了老三,自己则是从车顶掏出一把喷子。 “葛林,加速,冲上来,撞死他!” 葛林不说话,一脚油门踩到底,死死地抓着方向盘,照着前面的二驴子直接往前怼。 二驴子见来车不仅减速停下,还敢加速,抄起手里的喷子对着车喊道:“大强子,停车!” “来您码的!” 大强子哪管他吼什么,告诉老三踹住了车,用力儿往身后顶住粮食袋子。 车后围堵的人看见他们加速,就知道要撞人,纷纭开了枪。 但车后面装的都是粮食,咋可能打到前面的人。 而站在前面的二驴子倒是开枪了,可谁能想到,这威利斯改装了防弹玻璃,打上来只留下白色的裂纹痕迹,根本不耽误葛林踩油门。 “哐!” 一张大脸涨红着出现在了碎纹玻璃前面,葛林也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倔,坚决不躲车。 威利斯的前保险杆有多硬其实不必多说,只看对方嘴角蹿血,洇湿了烟头就知道了。 二驴子手里的枪已经被撞掉,他的腿卡在了原木与保险杠之间被推行了一米多远。 这还是葛林骤然加速的速度不是太快呢,不然吉普车非骑着他撞过原木不可。 到底是葛林掌握好了速度,拿他的身体做了缓冲,吉普车没有翻车。 不过车里的粮食袋子往前翻了不少,老三瘦弱的身体并没有阻挡很多。 粮食撒了一些,可车里三人都没有在意。 大强子在停车的那一刹那,踹开了帆布门,滚着身子出来,抄起手里的喷子对着侧面的人就轰了出来。 砰! 喷子一整,众生平等。 这声众生平等枪一响,侧面躲车那些人瞬间撂倒一大片。 围堵的这些人也是没想到大强子这么猛,这么狠,一言不合就撞人,还特么敢开枪。 从后面围上来的人手里也有喷子,照着车后面一阵喷火。 砰~ 砰~ 砰~ 吉普车的帆布棚子都被打翻了开来,里面的粮食漫天飞。 葛林的身子最大,他从座下抄出一杆少枪,翻腾着到了车下,对着后面的人便开始点名。 啪! 啪! 啪! 他的枪法真好,但凡枪口对准谁,弹无虚发,枪枪毙命,点谁谁死。 老三躲在车里不敢下车,他跑的迟了,外面开了枪以后就真的没他啥事了。 手里的小手枪成了摆设,他既不敢从粮食袋子上往后看,更不敢侧面突围。 不知道是不是被欺负的狠了,或者听见车后围上来的人太多,老三吓的脸色刷白。 手脚哆嗦着掀翻开了副驾驶的座椅,不知道怎么的掏出两颗手雷。 人狠话不多,还得看三哥。 有些笨拙地拔出了保险插销,看也不看身后有多少人,沿着吉普车上面扯开的大洞就扔了出来。 他扔完就趴在了粮食袋子上,迥殊搞笑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好像扔的不是手雷,而是炮弹一般。 说不是炮弹,但手雷这玩意对于地面敌人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轰! 手雷一响,全都中奖! 这就是近距离最大杀伤的演示,弹片纷飞,没有人能从这个杀伤圈里幸免。 他自己没觉得如何,却不知车外已经全场安静,围堵设卡的人里还有拎着斧子和砍刀的。 就算是有几把猎枪,那也是充门面用的,估计二驴子也没想过,大强子玩的这么狠。 东北人要面子,我都把您堵着了,您让我打您两巴掌,狠狠地羞辱您一番又怎么了。 就算是抢了您,您还能丧失多少?! 不就是些粮食嘛,至于又是撞人,又是火力掩护,还特么扔手雷! 我这跟您玩十面埋伏,您给我来个中心开花! 太特么欺负人了! 一颗手雷炸响,地上倒了一片,还站着的也慌了,傻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双方一时之间出奇的安静了下来,都等着对方做出反应。 而老三没看见这些,他手里还有一颗呢,刚要拔出保险,却听到车后有人喊服了!别打了! 有人要逃跑,被葛林一枪点了名,再没人敢动地方。 大强子脸色刷白地站在车外,不顾身上的灰,愣愣地看着老三。 老三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从帆布窟窿里望了望,随即给大强子问道:“强哥,结束了?” 大强子无语地看着他,随后指了指他刚刚坐着吹牛哔的副驾驶问道:“您把手雷藏这里了?” 老三见强哥这么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了,走山路我怕有个万一,就塞了两颗,您不用夸我的,咱们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大强子被这三十多人围堵都没害怕,这会儿看着老三手里的硬家伙冷汗都下来了。 刚刚来时的路上有多颠簸,他还让葛林撞车,想想这些,屁股就有些痒痒。 好在是及时发现了啊,不定哪天就炸了,自己又是喜欢坐副驾驶的。 特么的,一家人要整整齐齐是吧,我说您怎么不跟我抢副驾驶呢! 想来真是可笑,自己还特么说要生儿子呢,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看着老三一副您别夸我了,我会害臊的表情,他只觉得背后发凉。 让他发凉的还有呢,在检查周围被他们打倒的那些人时,大半都已经毙命。 可不是他的喷子有多猛,而是葛林这个杀神。 他认真检查过了,全都是脑门中枪,不留活口的那种。 这杀神到底哪来的啊?! 今天只更新一章番外,没把握好标准,这章写的太多了,一万七千四百多字,没来得及写正文。 正文今晚如何都写不出一万字来了,明天更新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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