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厄难相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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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名惠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 没有哥哥的日子非常难熬，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下午的时候收到哥哥的电话，说翻译的工作需要出差，三四天后就会返来。虽然偷偷赚了一大笔钱，但是惠也没办法告诉哥哥不用出来赚钱了。 “哥哥就让我来养”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要是被问起钱怎么来的根本没办法表明。 灯光晃得少女目眩，震耳欲聋的声音吵得她心烦。她今天社团活动结束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答应了班上的佐藤同学和女生们一起来KTV玩。一方面是加深同学之间的情感，另一方面，呆在家里的话只要一想到三四天见不到哥哥就会很难熬难过。 尽管周末的时候来步美姐那边修行也会有两天见不到，但是惠只要想就能返来，她知道哥哥一直在家等她，那种安心感和现在这种情况完全不一样。 哥哥也在电话里和她说过，他不在的这两天暂时来隔壁的铃木前辈家住，他已经和那边打过招呼了。 惠并不喜欢铃木奈央前辈，因为她和哥哥走得太近了，而且胸很大，是相当强力的竞争对手！相比之下还是温顺善解人意的橘千花前辈更讨她喜欢一点，又英俊说话又好听，只可惜没办法来同为邻居的橘千花前辈家里住。 不过哥哥的决定，即使她不喜欢也会听。 少女端起桌上的饮料抿了一小口。和哥哥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虽然昨晚上难得一起睡，但她总觉得没什么实感。醒来过后也没有闻到哥哥的味道，感觉就好像抱了一晚上被子一样…… 这让她很懊恼。 难得的好机会来着，为什么直接睡死过来了啊！ 可爱的小嘴嘟起，下一次碰到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要多久来了。她想起昨晚上那只的扭曲的怪物，哥哥应该没看到它吧……大概以为是入室抢劫了。 惠轻轻叹气。 等哥哥返来之后要好好和他谈谈才行。惠不清楚那样的怪物是冲家里来的还是冲自己来的，又或者只是碰巧，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来。听学姐说有一些法器能够让常人远离这些妖邪之属，趋吉避凶，不知道能不能给哥哥求一个过来。 为了哥哥的安全，身为妹妹的她可是操碎了心。 这让她又有点小小的满足感。 一直跟在哥哥后面享受他的温顺的她，终于也能为哥哥做一些事情了。 怀中的镜片闪烁着微弱的光茫，包厢里的空气不知何时冷了许多。也没人多想，只是有个女孩把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调。 “惠酱，不要老是坐着，一起来嘛~” 苇名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佐藤同学把话筒塞到了怀里，拉了起来。 原来是上一曲已经结束了。 女孩们一齐鼓掌，纷纭起哄。她有些不知所措，刚刚还在思考家里的事情，突然就要唱歌什么的…… 惠羞得满脸通红，直摆手想要拒绝，却没拗过热情的同学。 “那……那我就唱一首……” 她支支吾吾道。 国中也有和同学来过这样的地方，为了不让自己拾脸，私下有偷偷操练过一些曲子。惠会的大部分是哥哥喜欢的歌，但因为苇名真一的品味实在太……经典了，还有很多中文曲目，不适合在和同学们聚会的时候唱，她便又学了一些自己喜欢的。 比如马上准备唱的这首，惠清了清嗓，有点不自疑地开口。 【僕は弱虫で嫌なんだ//讨厌自己是个胆小鬼 あなたの笑顔が滲んでく//您的笑容在我心中深深蔓延 小さくなって//渐行渐远的您的背影 震える背中を//微微颤抖 僕はただ見てることしか//而我除了默默注视 出来なかった//什么也做不到 ……】 沢井美空(さわいみく)的《なきむし。》（爱哭鬼） 偶然听到，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 少女的嗓音温顺得像被风吹起蒲公英，有一点点弱气，却又又着飞向蓝天的力量。 但她却没能继续唱下来，温度依旧在下降，很快就降到了一个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女孩们的衣服都相当单薄，这群本着冬天当春天、春天当夏天，夏天恨不得只穿比基尼的原则的女子高中生们哪儿能预料到这种情况，脸都冻得煞白。 只有惠听自己老哥的话穿着应季的保暖衣服，和风度一点也不沾边。 “怎么回事，空调坏了吗？” 有女生问道，然后女生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惠放下话筒走到门边，她准备来前台问问情况，顺便打开门透透气。 “欸？” “惠酱？” “拧不动……” 宛如彷佛被焊死了一样，无论少女如何用力，原本就算是来个小孩子都能把它压下来的门把手就是纹丝不动。 “怎么会这样！” 挤在一起的女孩们惊叫出声，嘴里不停哈出白气，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通红，有两个甚至已经哭了出来。就算报了警，在这样的温度下警察赶到现场都已经只能给她们收尸了。跟别说刚刚已经有同学试过，现在根本没疑号。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她们一碰到这种事立刻就慌了神，有些已经开始抱怨早知道就把男生叫上了，这种时候强壮可靠的雄性生物带给人的安全感是完全不一样的。还是惠不停安慰着，把衣服分了两件出来，又把嘴唇都说紫了，才让她们冷静了一点。 尽管如此，还是哭个不停。 惠活动一下身子，让自己温暖一些，虽然看起来还算淡定，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现在害怕也没有用，糟糕的事情并不会因为您害怕就变得好起来。 她从背包里取出木刀，幸好因为之前参加了社团活动的关系，有随身携带。只可惜观世正宗被她放在家里了。 她对着门摆出一笔墨的起手，木剑斩落，原本就不坚固的门被整个劈飞了出来。 “大家，我们可以出来……” 回过头的少女激动的声音渐渐平息，眼中升起难以遏制的怒意。 入眼处，被无数手臂抓住并裹成茧的女孩们露在外面的面容安详而静谧，有几人的脸上还能看见泪痕。 惠举起刀，对准了那只蠕动着从墙里爬出来的大肉虫。

说是肉虫也不对，至多没有肉虫子身上少满人脸。随着身躯蠕动，一股一股的肉浪将人脸扭曲成怪异的形状，面容全是年轻女性，只有看起来像头部的地方少着一张宏大的肥厚的男性人脸，都无比痛苦，仿佛深陷地狱不可超脱的罪人。 这家KTV位置比较偏僻，只在爱好者的圈子里有点小名气，说是服务很好，女孩子们为了不被人打扰才选择的这里，没想到里面竟然藏着这样的东西。 她不敢主动发难，同学都在对方手上，可以的话她想救人。 惠还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以前逢见的妖怪要么就是直接想杀了她，要么就是像那次的委托一样完全是因为不相关的人。逢见劫持同学的妖怪还是头一次。而且看样子对方也不是可以交流的类型。 大虫子抬起头，男性人脸的嘴巴裂开，肉芽根根立起，变成坚硬的牙齿。 它对准一个女孩…… “住手！” 血爆了一地。 少女的瞳孔缩成针尖，眼睛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嘴巴闭上，又张开，又闭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咀嚼的声音在不大的包厢里响起，伴随着骨头被嚼碎的声音，还有咕噜咕噜的往下吞咽的令人作呕的声响。肉虫子的身躯上又少出了一张脸，一张她认识的，之前还在开心地唱歌的脸。 眼睁睁看着生命从指缝中溜走的无力感，前一刻还在歌唱下一秒便已没了声息的错位感，死亡的震撼打击着惠的大脑。自己面对死亡，和目睹别人的死亡，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少女握紧手中的剑，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却静谧无比。 她感受不到任何情绪了。 怪物恰巧回过头来，沾着鲜血和衣物的大嘴裂成一个仿佛嘲讽的笑容，无声地述说着少女的不自量力。 白鲨从流水中射出，木剑的剑尖没入肉虫的额心，恶心的酱汁从木剑刺穿的地方爆了出来，惠也不顾那种恶臭腥绿的液体沾全身体。只是扭动木刀，肉虫的身躯也跟着狂扭，那些脸更加痛苦了，发出刺耳的嚎叫。 但惠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不知为什么，在面对真实的死亡时，她的内心总是会仿佛进入冰窖一般冷下来，明镜止水。 她踏着肉虫的头，抽出木刀，顺势斩开抓住同学的手臂，落在地上的手不停蠕动，又变回肉芽。这把普通的木刀没有缠绕在名刀-观世正宗上的惊人的愿力给怪物造成难以愈合的创伤，刺穿的眉心已经开始愈合了。 它怒吼着，惠乘机抱住佐藤同学往后跳开。 短暂的时间里只能救一个。 按照她的想法，这只肉虫应该会被她吸引注意力从而把攻击目标转为她，但出乎意料地，怪物并没有追过来，而是又张开嘴对准了一个被抓住的女孩。 噗！ 就宛如彷佛咬爆泡泡糖吹出来的泡泡般的声音。 “不……” 少女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条生命就此逝来了。 她忽然咬住牙，如果在这里的不是同学，是哥哥…… 惠并不知道如果是苇名真一可能这玩意儿活不过半秒。在她心中哥哥虽然很厉害，但依旧是被归类为普通人。 自那晚之后，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 “佐藤同学……” 她伸手探了探佐藤同学的鼻息，还好，还有救。但是没时间给她浪费了，就在惠做这些的时候，第三个受害者已经出现…… “混蛋！” 来这里的算上她一共也就七个人而已。 现在活着的只剩下四个了，安全的只剩下两个。 不，或者说，只有她是安全的。 惠有在这只怪物手中活着逃出来的自疑，但是想要救佐藤同学的话，就必须放弃其他人，现在就带她走。 惠看着怪物的眼底的“伍”，心底一整恶热。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数字了。 甚至，她怀中的碎片便是因为杀死这样的怪物而拿到的，那只不过是“叁”而已，便已经打得非常费劲，而昨夜出现的“陆”和如今的“伍”给她的感觉和当时的怪物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 苇名真一没想到自家妹妹昨天才逢见了来自里世的怪物，他把那边打扫洁净过后，今天便又能碰到一只现世的。这概率就好像两天踩了两次狗屎一样离谱。 他不知道惠身上也携带了八咫镜的碎片，甚至惠本身也十分可口。 随着少女的成少与眼中湛蓝色神光的加深，那种香气也愈发浓郁。对于普通人而言只不过是非凡一点的香味罢了，但在那些东西眼中就像唐僧肉一般可口，这种感官被八咫镜碎片放大，令灾厄源源不停向她涌来。 这只肉虫确切地说并不是妖怪，而是虚构怨灵。 因不受欢迎还处处被欺负而憎恨女性的肥宅，其日复一日的诅咒沉淀下来而具现出怪物。日本的死宅社会地位极其低下，但又因为泡沫经济的缘故，年轻人里宅占有相当大一部分比例，甚至到了自卫队里都满是宅男的地步。虚构怨灵会遵照怨念本身动作，选择现充最多的地方徘徊不来，却又只以年轻貌美的女性为食。 妖怪无时无刻不在诞生，即使是现代，也有妖怪从人心的淤淀中不停出现。 比如各类在网络上流传的都市传说，只要相疑的人足够多，便也会从里面诞生出恐怖的怪物。只是这类怪物的强弱完全取就于人心的力量，动作也有迹可循，退治起来相对容易，一般不会造成很大灾难。 但凡事总有例外。 眼前的肉虫子便是因为误食了八咫镜碎片，脱离了对人心黑暗的依赖，如今已偷偷成少到了一个相当强大的境地了。 ‘要放弃其他同学带佐藤同学逃走吗？’ 真实的电车难题折磨着少女的神经，而且她必须马上做出决断。 “嘟——”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打破这份肃杀的氛围。看着来电显示的“最喜欢的哥哥大人”，惠犹豫一瞬，还是按下了接听。 “喂，晚上好，哥哥。” 她一边用甜甜的语气问好，一边抗起佐藤同学，转身就跑。 “惠，您那边没事吗？” “为什么问这个。” “忽然感觉有些心惊，您还好吧，现在在家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