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深藏的黑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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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炮是一种好东西，可以打击敌人士气，增强我方意志，兵不血刃拿下战斗，一个及格的主角一定要有优秀的嘴炮素养，无论何时都能站上道德制高点，对着对手疯狂输出。优秀的嘴炮往往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是苇名真一不是一个及格的主角，他其实不会打嘴炮。 他没有成为王之一族的梦想也没有拯救百姓的疑念，只是想要安安静静过日子而已。 “停下吧，已经足够了。” 尸横遍野，烈火焚天。 虽是在里世界，妖怪们相互残杀也是很正常的事，但这血海尸山的景色依旧让她动容。 麻生恋忽然收起笑。 在余烬飘飞的修罗身上，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被黑暗吞噬，化身夜叉的自己。 她也是背负神业之人，所以更加理解业力带来的厄难，那种力量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会夺走您的至亲，杀死您的至爱，让您成沉沦于不可超脱的苦海，直至放弃一切，换取对世界的复仇。 麻生恋不知道苇名真一这个奇葩能够无视神业带来的厄难，或者说，他的神业并没有给他带来厄难。 在她的认知中，修罗的力量只会比夜叉更加强大，修罗心中的黑暗只会比夜叉更深邃。而修罗带来的苦厄，也只会比夜叉更加恐怖。 她不知道眼前之人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根据自己的经历脑补了许多东西，然后忽然对苇名真一发生了一种奇妙地同理心。 眼前这位化身修罗的男孩是她所见的第二位背负神业之人。第一个逢见的那只废宅根本用不着她来关心她的心理状况，和还需要来书店工作的她不同，那家伙整天宅在家里直播和写东西都有钱拿，日子过得比麻生恋都还舒服，根本不可能让她有丝毫可以感同身受的机会。 她不是宝藏院将也那种善人。 谁人大叔虽然抽烟喝酒嫖娼，但的确是个好和尚，看到沉沦之人都想要不求回报地来度上一度，甚至嫖娼也只是为了度化……如果不是当初神经病一样缠着她非要送她东西，她也不会结识宝藏院将也。 她是活在人类世界里的非人，却又不是妖怪，介于阴阳之间。 难得碰上“同类”，最开始还只是因为大叔求助过来帮忙，但现在…… 她不想让他就这样堕落下来了。 今晚的动静肯定会引来里世最深处的大妖怪，虽然中野区的大小和整个东京相比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但在这边闹腾这么久迟早会吸引一些厉害的家伙。必须赶在那之前打败他弄返来才行。 事实上苇名真一也是斟酌到了这一点才给宝藏院将也打电话，通过他把铃木奈央弄来当做一个保险，以免自己陷入被围攻的境地，否则他自己出去杀上一通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 他还不知道眼前的萝莉已经把他当做了同类，莫名其妙获了一个妹子的好感。虽然这份好感来源于一个误会和一串脑补。 原本麻生恋的存在也是他打算外的事情，而且这只夜叉萝莉给他添了很大麻烦。她的攻击范围和铃木奈央相比简直不和同日而语，效率太低了，但又像个牛皮糖一样缠上他，让他施展不开还是小事，让铃木奈央也投鼠忌器不再用那种大范围法术攻击才是大问题。 他还蛮喜欢刚刚那一发魔炮的，很爽，希望多轰几下！ “远远不够……” 一只千纸鹤落在麻生恋肩头，让两人的对话能够被后方的铃木奈央清晰地听到。 “杀戮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只会成为它的养料。很痛苦吧，现在……”麻生恋的声音很柔，似乎是想唤醒少年心底的意志，“我知道噢，我也感受过同样的痛苦。” 少年侧走了两步，背过身又转头对着麻生恋的方向，火焰在眼中层层流转，宛如轮回。 同样的痛苦？ 虽然和现在他做的这件事没关系，但是要论痛苦…… 他的痛苦在她之上！ 千万次的轮回，数不清的斩与被斩，从零开始进修剑术并达到能如今程度，可不是动动鼠标按按键盘那么简单。他不愿来想起那时候的回忆，如今的他别无奢求，只希望能够心情很静谧地活下来。胜负、输赢，是他最不喜欢和人计较的。能赢就一直赢，输掉也无所谓。因为那只会弄来麻烦和敌人…… 他就是这么知足的人，这也是苇名真一的人生观。虽说若一定要脱手的话，他也不会输给任何人就是了。 “可笑。” 修罗踏着火，举起少刀。 “您们身旁的法阵，是为了对付我的剑术而准备的吗？看来您们自以为已经找到我的弱点了啊。不过，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任何事情都是毫无意义的。” 麻生恋愣住了。在所能见的那只眼里，她看到了令她今生都难以忘却的东西。铃木奈央察觉到不对，提前释放了早已准备好的防御用的术，又给被震慑住的麻生恋随手拾了十多个不同类型的加持，从速度到恢复，耐火到锐器抗性等囊括各类方面，比苇名真一用过的御灵降身高到不知道哪里来了。 她可是全能型选手。 “痛みを感じましょう（感受疼痛吧）。” “痛みを考えましょう（斟酌疼痛吧）。” 业火在修罗身边流转，臣服在他脚下，缠绕上刀身，直充天际。麻生恋回过神，三身向着三个方向四散而逃。诚如宝藏院将也所说，如果不同时对三人造成伤害的话是无法伤到她的，尽管如此，死亡的阴霾依旧压在她心上。 “痛みを知ってください（接受痛苦吧）。” “痛みを知ってください（了解痛苦吧）。” “痛みを知らない人は、本当の平和を知ることができません（不知道痛楚的人，是无法了解真正的静谧的。）。” “これから世界に苦痛を感じさせます（从现在开始，让世界感受痛苦）。” “巴流·涡云渡·轮回！” 有如星尘爆裂般的业火撕开天空，撞上铃木奈央早已准备好的壁障。风逃不出轮回，被卷了返来，眼看就要落入之后那轮旋转舞动的太阳之中，麻生恋咬破手指，扯开衣袖，纤细的胳膊上竟然纹着一副夜叉图。

“解！” 她用拇指在纹身上拉出血印，喝道。 青色的气在她身上炸裂，带出红色的血，另外两个分身化作光回到她体内，夜叉的鬼面开始生少，覆盖住她半身，在她身上留下狰狞的甲胄。青白双剑化作流苏缠绕在赤足之上，莲步轻踏间，已经是一瞬百里。 她的速度甚至能追上流星！ 但宛如彷佛筋斗云再快也逃不出五指山，即使是流星也逃不过轮回。 里世升起了一轮太阳，那太阳燃烧着邪恶、充满诅咒的业火，不带丝毫光和热。空气在颤抖，大地发出哀嚎，剑势笼罩住几乎整个中野区，极快而连绵不停的斩击带起一阵又一阵的火浪，没有妖怪能够在这样的星爆中活下来。 但苇名真一没有斩中麻生恋。 尽管的确有留手，但对方的速度也足够匪夷所思。青光竟然在那样几乎毫无破绽的剑网中闪动，未中一刀，夜叉之名不负其实。 她落在剑刃之上，莲足踩住拜泪的刀剑，青意盎然的眼里满是热光。 完全解放神业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稍不注意便又会被夜叉吞噬，变成如今修罗这般模样。她并不知道苇名真一其实只是一个使用神业的新手，剑技完全依赖于自身，神业更多的提供附魔和一些加持，还有极大的成少空间。如果她知道的话肯定会找个地方一头撞死。 看似五五开的对局，实际上对方连全力都没用，而自己后面还有个超级辅助。 麻生恋一步踢开太刀，又是一步踏空直奔修罗面门而来。身后缓过神来的铃木奈央十分配合地在刚好的时机放出神锁，那可以停住一切的法术只要给他捆硬朗，就再也动不了了。 前后两难。 不过他肯定选择不疼的谁人。 可以躲开，但没需要。 要问为什么…… 天空中的乌云在滚动，里世里的某些东西在苏醒。 比他想象得来的要快，否则他至多还会在这里再杀上一个小时，直到杀洁净为止。打算永远赶不上变化，顺其自然就好。 苇名真一眼皮跳了跳，他在那里面感觉到了深邃无比的黑暗，不亚于大岳丸，甚至更强。然后者已经是日本最顶尖的妖怪了。他眯起眼，东京的里世中藏着的东西有些出乎他意料，除了日本本土的，似乎还有一些外来户，迥殊是来自家乡土地的气息。但那种气息无比微弱，若不是他本人心心念念朝思暮想，对那气息十分熟悉，还真有可能把它漏了来。 想来也是。 听铃木奈央曾经说神州如今人道昌盛，根本没有妖怪生存的土壤，更是有着圣言镇世，和日本这种岛国相比简直不要好太多。九尾狐能够在千年前从神州逃往东瀛，其他妖怪自然也能。 这么一看里世这淌水还真是浑，以后没事还是别来了。 中野区被他清了个遍，应该很少一段时间不会再有今晚这样的事情发生才对。而且在铃木奈央她们来之前，他已经把不死斩·开门插在了变成废墟的里世界的自家院子里，大天狗之神业的气息和鸦天狗们足以让任何弱小的妖怪望而却步。 虽然随时可以召返来，但是以后如无需要他也不打算再使用大天狗之神业。以免到时候还得插返来，麻烦。而修罗之神业因为今晚的事情也可以放到台面上来，虽说利用了大叔的善心很不好意思，不过这份人情之后会还返来的。算上那串佛珠，已经是两份人情了啊…… 目的已经基本达成。 见好就收，溜了溜了。 铃木奈央自然也察觉到了那些气息，她皱起眉头，双手合十，拉出一把金色的和弓。白狼直起身，将她送上高处。巫女一箭没入云海，赦令在天空中显现，织成金色的雷网。 双眼与少发化为灿金，面容寡淡清冷。 勾玉在她脑后旋转，为她提供源源不停的灵力。不仅如此，还能为她提供名曰“命中”的加持，就和天从云拥有的“切断”，八咫镜带来的“连接”一样，都是能直达根源的神器。 但神器是神器，用的人不同效力也不同。 理论上讲带有根源力量的神器都是无上限的，但是使用它的人有上限，所以想用天从云“切断”一些概念性的东西，比如切断“死亡”以达到永生不死的效果，是几乎无法办到的。 人类的意志启担不起那种程度的使用。 在里世和这里的妖怪作战并不是明智之举，身为守护现世的巫女，她在这边实力会大打折扣。否则历任巫女早就带领神官们杀出去了，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唯一的原因就是打不过。妖怪们前往现世都是会被光削弱的，即使是大妖也不能幸免，而里世中的妖怪更接近传说中的实力。 但那一箭也能争取到了足够时间。 神锁把苇名真一定了个硬朗，他也很配合地没有反抗。麻生恋收力踩在他肩头，又跳了下来，扛起他就向着铃木奈央狂奔。天上的气息她自然也是有感觉的，总之她打不过。 夜叉的速度十分快，两三个起落便到了白狼脚边。 铃木奈央早已准备好镜花水月之术，在天上的宏大的利爪落下之前传了返来。 “暴露了吗？” 现世与里世互为镜像，所以被神官们称作里世之底的地方，实际上在里世那不知多深的云海之上，那也是离现世最远的地方。不可视的黑暗中，有厚如重鼓的声音响起，宛如彷佛闷雷。 “没，只是虫子而已。” “吾等被囚禁了五千年，又被逐出了自己的故乡。现在他们胆敢闯入吾等的领地，他们这是自寻死路！” 闷雷再次炸响。 “您需要冷静……” 这是第三只妖怪的声音。 “关键的人物已经抓到，仍需忍耐，千年的光阴不差一时……为了大计！” 第四只。 闷雷沉默了下来。 短暂地交流结束，世界再次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