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白石仿八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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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题跋呀！”硬鼓陈一指画心上方，“这不是接了题字一起装裱的么！” 这画心是绢本，画心上方，的确也接了一条横向少方形的绢本题字。 字数不多： 前有荆关，后有董巨，用四人之机而续，奇奥玄妙，然亦有独韵，为古今之魁。 这很明显是夸这幅画和这个人的。 荆关：荆浩，关仝；董巨：董源，巨然。 五代四大家。其实董源、巨然活到了北宋初年。 所以董源“身兼二职”，既是五代四大家，也是北宋三大家，这也从某种角度阐明了他的确牛。 这题字，说画这幅画的人启继了荆关董巨，非常了得，同时还有自己独特之处，可占古今第一位。 夸得很猛。 看起来，貌似范宽可以担当这样的夸赞。 可问题是人家没有明确说就是范宽啊。 “这也没说是范宽之作啊，而且，这个人是谁？也衰败款，也没用印。”莫小年看完之后直接说道。 桂生就喜欢助攻，“对啊陈哥，要是街口卖老豆腐的老窦题的，我们也认吗？” “我说桂生，您这有点儿讥诮了，什么老豆腐老窦的？”硬鼓陈有点儿不爽了。 “老窦的老豆腐的确老道。”桂生却又跟了一句。 “跟我整绕口令呢？”硬鼓陈看向莫小年，“兄弟，虽然衰败款，但是您看这书法像谁的？” “王铎。”莫小年张口就来。 “嘿！厉害！”硬鼓陈翘了个大拇指。 其实历史上叫王铎的名人不少，不过莫小年在这里说，显然指的是明末清初的书画家王铎。 王铎的书法作风非常有特点，棱角分明，笔势豪迈，所以很好认，有点儿书法功底的不难。 若是王铎收藏过的范宽的作品，还有加持哩。 但问题是，这也不能证明是王铎写的，对于书法作伪高手来说，仿写王铎的书法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南董北王，好认。不过陈哥，不能像谁就是谁啊？他要是像王羲之，这画的年份和题字年份还乱了呢！”莫小年又道。 南董北王，说的是董其昌和王铎，两人在明末以书法齐名。 “行了，清楚了。二位掌眼，您们眼力高，看着天呢，这幅画入不了二位的眼，我收了，再会！”硬鼓陈一边说一边开始卷起画轴。 卷的时候，莫小年和万桂生都没拦着。 直到他把画轴装进圆筒锦盒，桂生才开口道，“陈哥，咱们是兄弟情感，所以说话才直白了些。画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也没说不收啊？您来了一趟，好歹报个价再走。” “好！”硬鼓陈没好气儿，也不知是真恼了还是装的，他说着便伸出三个手指头晃了晃。 “三块？”桂生有时候还真挺气人。 “三块您来吃老窦的老豆腐吧，别收画了。” “老窦的老豆腐的确好，佐料十几种呢，也才俩大子儿一碗。”桂生还咽了口唾沫。 “他的佐料的确可以——嘿！谁跟您说老豆腐了？” “陈哥您光比划不说话，我只能猜啊，三块不对，那是三十？” “三百！一口价，不收我这就走了。” 桂生听了，不由看了看莫小年。就冲这价儿，它也不可能是真的。
莫小年其实已经看清楚了，这是一幅仿画，不过看画心绢本，有点儿年头了。 至多能到元。 而接裱的题字呢，却晚多了，也就是清中以后。 整体装裱差不多也是清中以后的光景。 这幅画适合干嘛呢？适合受人。 这么受估计不行，还得在题字上加上王铎的钤印，同时在画心上多几个收藏钤印。 要是能有个帝王的或者收藏大家的收藏钤印更好。 再讲究点儿，还得重新装裱重新做旧。 所以，莫小年这么接了一句，“陈哥，这活儿，我们宝式堂干不了啊！” “得，两位，以后若是再见了这幅画，别给捅破了就行。我走了！” 硬鼓陈这话双关，谁会把画真的捅破？他意思是以后若是见到这幅画加了款印，重新做旧，可别把今天的事儿说出来。 硬鼓陈走了，莫小年问桂生，“他以前送过画么？” “啥都送过，他送的东西很杂，成色也是参差不齐，有过好东西，但差劲儿的更多，还有一些很离谱。”桂生接着还举例： “有一次他弄了块铜镏金压字方板，非特么说是战国郢爰！” 莫小年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看这人也挺有意思。” ······ 一直快到中午了，其间倒有一单生意，有人买了一方宋端，送礼用的。 桂生来后院上茅房了，铺子里来人了。 莫小年一看，居然是许山清。 “哎？山清，有事儿么？怎么跑这里来了。” “找您啊年哥，中午我请您吃饭！” “哎呦！这是捡了根金条？” “哈哈哈哈，年哥说笑。我说，鹭石图我知道咋回事儿了！” “鹭石图？噢，您说八大画风的那幅小品啊。来，坐下说。” 山清坐下之后，把气喘匀了，介绍道： “原来这是掌柜的考我啊！ 我这刚出徒，当了伙计，掌柜的想考考我的眼力。 就找人拿了这幅仿画到松竹轩来了。 这幅仿画虽然不是八大真迹，但很迥殊，我敢掏十个大洋买，掌柜的说过关了！ 掌柜的上午把十个大洋给我了，说画也送我了！ 这我得请您吃饭！也开开您昨晚的提点。” 莫小年点点头，“嗯，若真是如此，考校的不只是眼力，综合了很多东西。” “您知道这画是谁仿的么？”山清又问。 莫小年：“齐白石？” 山清面露惊讶，“年哥，您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那倒没有。昨儿我只是觉得功力不浅，也可能是清代高手仿的。但您今天这么说，那就是现在活着的人喽？沈掌柜还认识，自是齐白石师长教师了。” 实际上，齐白石在衰年变法之前，学的正是八大。 “我那时的画，学的八大山人冷逸的一路，不为北京人所喜爱······”这是他自己说的。 这幅鹭石图的仿画水平，这个时代能达到的，莫小年除了想到齐白石，还会想到张大千。 但在此时，民国八年，二十岁的张大千正在上海和一众海派画家打得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