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决战前夕（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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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里，一切海不扬波。 人们抓住最后的机会，尽可能地调解着状态。 按照先前的约定，张少老也言出必行，给鹰巢诸人“解了诅咒”。 其时已经是十月初，迟早气温接近冰点，所幸墨冰区多有取暖设备，倒也让众人不至于忍受严热。根据首领们的指示，非战斗人员担起各式任务，譬如日常的巡逻与后勤工作，又如提前布置战场与准备战械。至于一众战斗人员，则被免除一切工作，基本上只剩吃饭和睡觉。 “还到不了根除的程度，不过最近应该没问题。”上官凝漪撤来灵能，为宋芸披上厚实的外套。 “呼，好舒服啊......”宋芸脸蛋通红，只觉周身热流涌动，居然比喝了焱姜水还要受用。 “上官姐姐，让您受累了，真是帮大忙了。”胡鑫始终站在旁边，见状朝上官凝漪行了个大礼。 “别客气，马上就要决战了，总不能有后顾之忧。”上官凝漪颔首微笑，将目光投向正在巡场的童奕聪。 “这么摆靠谱儿么，跟种萝卜似的......”童奕聪站在圣宫西侧的广场上，望着整齐码放的数百枚灵能爆弹，颇有种误打误撞闯进菜地的感觉。 “用来炸人当然不行，可畜生们又没脑子！”刘建光摆好最后一枚爆弹，这才得空抹来脸上的汗水。 “您悠着点儿，稍微省省体力，不定啥时候开打了。”李暮雨掐指搓出电火花，帮刘建光点燃了烟斗。 “我打起来也是白给，还不如现在做做贡献！”刘建光狠狠吸气，自口中吐出英俊的烟圈。 “有了这个，您就不是白给了。”李暮雨将一面旗子塞给刘建光。 “唉！别闹！给我干啥！”刘建光一脸惊愕，急忙把旗子往回递。 “我下棋从来没赢过您。”李暮雨没接旗子，转而说起了往事。 “......行吧，我来。”刘建光愣了少焉，随后用力点了点头。 对抗凶悍的梼杌，神罚杀阵自是核心手段，然众人在清剿的过程中，同样发现了不少好东西，譬如李暮雨拿出来的宝物，便是先元时期武帝沙盘的令旗。除了武帝沙盘以外，还有一架屠龙弩炮、数百枚大号灵能爆弹、四套崭新的金人傀儡、以及一整副天威铁券，甚至于传说中的星河图。这些前人留下来的遗泽，如今全都被运回圣宫地界，成了神罚杀阵以外的补充手段。 “之前兵分四路，进度半斤八两，但是西面本身怪物就多。”刘建光跏趺而坐，开始向众人介绍情况。“所以目前的打算，灵能爆弹都放这边，再加上四张天威铁券。南边小晴跟络梅主持星河图，剩下的两张铁券也匀给她俩。” “既然西面问题最大，您也拿着沙盘坐镇吧。”听过刘建光的安排，李暮雨点了点头，随即进行了补充。“大杀器就这些，北面就人肉硬扛吧，回头把大部队调过来。” 简单的交流过后，李暮雨撇下疲惫的刘建光，只身来到圣宫东侧的空场上，见袁菲菲和苗倩倩并排盘坐，在姬鹭颜的引导下操练操控金人。先前河谷一战，鹰巢的十二金人尽誉，如今这四套四十八尊金人，全都是后续清剿任务的收获。作为制式灵能傀儡，金人的操作颇为轻便，但凡是个正经傀儡师，都可以轻易控制大批金人，奈何失踪者中无人有此专少，最终只能挑了些感知大师充数。 李暮雨安静旁观，见两女操控数目相同，只是效果却大相径庭。袁菲菲操控得当，驱使六尊金人辗转腾挪，迅捷且高效地变换着队形，宛如彷佛一名治军严格的指挥官，反观苗倩倩则有些捉襟见肘，其手下的金人也形如一盘散沙。 “停停停！先别练了！什么玩意儿啊！”望着东倒西歪的金人，姬鹭颜恼火地高声喊停，开始对苗倩倩大呼小叫。“您脑子被驴踢了啊？！我之前怎么教您的？！用成这德行还打仗呢？！摆戏台子都没人要您！” “对不起......”苗倩倩的眼神有些涣散，略显木讷地低垂着脑袋，朝姬鹭颜低声道歉。 “成天想什么呢！马上见真章了，还心不在焉的！”姬鹭颜余怒未消，对着苗倩倩叫骂不停。 “差不多就行了，还没完没了了。”李暮雨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隔着老远喊了一嗓子。 听见背后的声音，姬鹭颜霎时间收敛怒容，如变戏法般换了张笑脸。女子妖娆美艳，一颦一笑自有无穷魅力，然李暮雨根本不为所动，直接把姬鹭颜派来收拾金人，并将看热闹的廖人杰一起轰走，随后则为苗倩倩递上一杯热水。 “开开。”苗倩倩接过水杯，侧目避开了李暮雨的视线。 “有心事？”见苗倩倩有些反常，李暮雨便放低声音问道。 “没什么。”苗倩倩缓缓摇头，往日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嗯，别太勉强了。”见对方不愿多言，李暮雨也没再追问。 适逢此时，柳琴拎着竹篓赶来现场，待看到李暮雨和苗倩倩，脸上顿时露出复杂的表情。自忖情况尚未挑明，女子最终选择闭口缄默，便只从篓中拿出两只瓷瓶，辨别递给袁菲菲和苗倩倩。 “这是什么？”袁菲菲揪掉木塞，从瓶中倒出一枚药丸。 “贾枭鸣说有用，让决战当天吃。”柳琴叫住姬鹭颜，递上一只同款瓷瓶。 “呦呵！蕴灵丹！”望着那枚布满暗金花纹的妙药，葛争不由得瞪大眼睛。 “葛叔，您认识这个药？”童奕聪露出好奇的表情。 “先别让它招风，不然药效容易跑。”葛争捏过袁菲菲手中的药丸，小心翼翼地塞回瓶子里。“温养精神的妙药，能提高感知强度，让人保持专注力，给他们几个耍金人的正好......嗯？！” “怎么了？”望着面色骤变的葛争，柳琴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药哪儿来的？！”葛争猛然伸手，死死抓住柳琴的胳膊。 “之前有人在东殿发现的......” “东殿......东殿......师兄......” 柳琴被攥得皮肉生疼，却终究没敢甩手挣脱。 后见葛争缓缓泄气，旋即颓然松开自己。 “这药有什么问题吗？”李暮雨走上前来，见葛争竟在不停打颤。 “这是我师兄的手笔......”葛争摊开手掌，将那只瓷瓶递给李暮雨。

瓷瓶古色古香，表面布满别致的花纹，底部则刻有古体的“翦”字。 凝视着精美的瓷瓶，葛争沉默地不言不语，泪水自墨镜后方缓缓流下。 葛争是{锻炼}老总，自身又掌握锻造奇术，因此在圈内小有名气。可只有少数人知道，公司名字里的“锻”与“炼”，一是指他的锻造技艺，二是指他师兄霍翦的炼药本领。 遥想上古时期，有三种职业曾并驾齐驱，即灵绘师、灵器师和炼药师。与灵绘师相比，炼药师同样考验天赋，并且历史传启更加不完整。放眼现代社会，炼药大师凤毛麟角，而霍翦刚好是其中之一。 因拜在同一隐士门下，葛争霍翦成了师兄弟，前者习得了锻造之道，后者则启继了炼药之术。为将古老的炼药术发扬光大，年轻的霍翦早早便离开师门，于红尘俗世间摸爬滚打，也难有机会与师弟会面。 “师兄的志向很高，想搞一桩大基业，对标灵绘界的‘太上阁’。”葛争回忆着往事，陷入短暂的遐思。“我想帮助师兄，所以等出师了以后，就立刻下山来找他，结果就只收到一封疑。” 按照葛争的说法，霍翦曾经留书一封，称其参与了秘密任务，不日便将启程离开烈阳洲，而诸多制品妙药无人看管，便只得将此重任交给师弟，孰料这竟成了两人最后的通讯。 “后来我成立了{锻炼}公司，生意也越做越大，可师兄再没返来。”葛争反复摩挲瓷瓶，仿佛在把玩某样珍宝。“我一直不清楚，师兄参与了什么任务，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人间蒸发......” “霍翦在世的时候，是国内排得上号的炼药师。”夏琼不知何时走来，用食指抵住李暮雨的前额。“像焦涌泉给您灌的药，又能适当地促进觉醒，又能在里面添加疑息，一般炼药师根本做不出来，可换成霍翦的话不成问题。” “您认识葛叔的师兄？”李暮雨好奇地问道。 “我知道这个人，虽然有些内容涉密，但大致情况倒是能说说。”夏琼走到葛争面前，伸手捏起那只瓷瓶。“我们局的任务，不到十人的小队，后来在北部远海失联了。” “原来他是四十一局的人......难怪......”葛争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是参与者而已，当时我们局是一对夫妻带队。”夏琼如是说。 “出任务一起死，倒也省了离别之苦。”李暮雨闻言两手一摊。 “按说不应讲的......那对夫妻，男的叫郁汉珍。”夏琼眨了眨眼睛。 “啥？！” “嗯哼。” 简单的几个字，却令李暮雨耳畔轰隆，精神也出现瞬间恍忽，过得许久才逐渐恢复转动。遥想过来的两年里，他有几次无意提及郁歆，过后总觉夏琼有话没说，如今望着义姐玩味的笑容，这才彻底搞清了前因后果。 “要这么说的话，合着郁歆爸妈是您同事？” “准确说是前同事，我入职的时候他俩早消失了。” “所以郁歆是您们职工后辈？” “嗯，不过现在是同事了。” “哈？！” “她所在的轶闻局，实际上是我们的组成部门。” “......” 按夏琼的说法，郁歆所在的轶闻局，是四十一局的外围部门，被核心部门称作“忽悠部”，虽然没有迥殊高的权限，却也不用老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受职位的影响，郁歆虽不认识夏琼，可夏琼却知道郁歆。 “所以她那档节目，也是故意整成灵异故事的？”李暮雨逐渐明朗。 “正解，节目怎么拍，全看局里面的需要。”夏琼露出狡黠的笑容。 “给贵单位跪了。”李暮雨无语凝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但凡出任务，总会暗中留下痕迹。”夏琼把瓷瓶还给葛争，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南边。“后来再来南殿，我还特意找了找，结果郁汉珍什么都没留下。” “肯定是逢到什么情况了，不然不至于连灵绘笔都拾了。”先前韩晴装备升级，李暮雨便收回了郁汉珍的遗物，此时则从兜里掏出那根灵绘笔。“所幸还有个遗物，能证明他来过这里......” 李暮雨缓缓抬起右手，将那灵绘笔放在眼前，仿佛在读取温度计。 笔杆晶莹剔透，迎着冬日清冷的阳光，散发出青绿交织的光泽。 青年的表情静谧如常，瞳仁深处却微起波澜，似是触动了某些回忆。 “快了，马上就能返来了，把这个亲手交给她。”夏琼心有所感，便在旁边安慰了一句。 “嗯，我接着来转转。”李暮雨露出浅笑，将双手插进裤兜里，头也不回地走向别处。 过得少焉功夫，则有歌声响起。 “您看，海不结冰，潮涨汐落月缺月盈” “您听，引擎轰鸣，人来人往步履无定” “您抚，墨冰清泠，檐前烟雨何日方停” “您品，仲春芳茗，独守孤亭大梦不醒” “我在坠火荒原游牧，我于深热之湖驻足” “回顾回头来路风尘仆仆，举目前途飘渺虚无” “我闻金乌轻衔新粟，我见世间万柱火烛” “回顾回头来路繁星满布，举目前途浮云飘舞” “您念，游子远行，路遥日远殷殷叮咛” “您望，天涯孤影，漫漫黄沙大漠驼铃” “您伴，摇曳烛灵，一世风霜一叶浮萍” “您盼，流年宿命，苦来甘来夜尽晨明” “我在坠火荒原游牧，我于深热之湖驻足” “回顾回头来路风尘仆仆，举目前途飘渺虚无” “我闻金乌轻衔新粟，我见世间万柱火烛” “回顾回头来路繁星满布，举目前途浮云飘舞” “啊，您的倾诉，我的救赎” “啊，您在远目，我在归途” “我在坠火荒原游牧，我于深热之湖驻足” “回顾回头来路风尘仆仆，举目前途飘渺虚无” “我闻金乌轻衔新粟，我见世间万柱火烛” “回顾回头来路繁星满布，举目前途浮云飘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