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通道，长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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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混沌。 无光无影，无质无形。 模糊了时间，消弭了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氤氲缥缈围绕。 袅袅青烟盘旋，逐渐聚成实体。 这是条黑暗的通道。 除了漆黑便是漆黑。 这里有团虚无淡雾。 如幻如灭浮于半空。 「这是哪儿......」 「我是什么......」 淡雾虽然没有实体，却似拥有自我意识。 它沿笔直的通道不尽漂泊，自黑暗抵达更加黑暗之处。 某时某刻，微芒浮现。 不太遥远的正前方，并排放有两只瓶子。 一瓶鲜红，有熟悉的气息流溢其间。 一瓶灰白，隐隐散发着不详的意味。 「是这个。」 没有任何犹豫，那团淡雾钻入瓶中，投进了鲜红的怀抱。 咸腥涌动，生机徐徐漫灌，飞速铸就了人类的血肉之躯。 有年轻须眉缓缓睁开眼睛，瞳眸比这方天地更加深邃。 “想起来了，我是人类。” 李暮雨拍了拍脸颊，迈开步伐朝前方走来，只见视线尽头渐趋明亮。 视线彼方的某处，通道向左右形成岔路，辨别通往不同的时空大门。 “这是来哪儿的路呢？” 李暮雨站在岔路口，朝左右两边举目远望，只见左边是碧海蓝天，是巍峨群山与广阔密林，是自己所熟知的万千生灵，其间更有令人愉悦的同类气息。至于右侧那扇大门里，则透着截然相反的阴森气息，有万千阴影徘徊于雾霭后方，似是在觊觎着新鲜的血肉与盎然的生机。 “走左边。” 在本能的驱使下，李暮雨转身向左。 便在此时，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的路。 “走右边吧。” 那是个两足生物，具有部分灵少类特征。 与人类有几分神似，却又明显不是人类。 “左边是我家，我要回家的。”李暮雨开口说道。 “右边是我家，我请您做客。”那外乡人欠身相迎。 “好意心领了，改日必定登门拜访。”李暮雨抱拳婉开。 “现在跟我来，它就是您的了。”外乡人掏出一枚宝石。 那宝石光芒璀璨，折射着斑斓的色彩，质地不同于任何已知的奢侈品。 李暮雨毫不怀疑，只要他拥有这枚宝石，便能摇身成为首屈一指的富翁。 “不必了。”纵然礼品珍奇，李暮雨却只摇了摇头。 “那这个呢？”外乡人并未放弃，又掏出一柄权杖。 那权杖华丽威严，通体散逸着王者之息，仿佛能令同类俯首称臣。 李暮雨毫不怀疑，只要他拥有这柄权杖，便能成为万人之上的统治者。 “不必了。”纵然礼品珍贵，李暮雨却只摇了摇头。 “那这个呢？”外乡人锲而不舍，又掏出一枚药丸。 那药丸气息雄浑，包含着摄人心魄的能量，明显是绝世罕有的仙丹。 李暮雨毫不怀疑，只要他服下这枚仙丹，定能拥有无尽的寿元与力量。 “不必了。”纵然礼品惊世骇俗，李暮雨仍旧不为所动，只因来自外乡的捐赠，终究比不上回家的诱惑。 “敬酒不吃吃罚酒。”外乡人闻言收敛笑容，嘴角向后方用力咧开，露出满口锐利的獠牙。 李暮雨神情微冷，摆出战斗的姿势。 外乡人则发出怪叫，体形也随之迅速膨胀。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外乡人变得顶天立地，声音也愈发粗狂。 “后悔个屁，来战。”李暮雨露出轻蔑的笑容，电光自指尖源源溢出。 “咔！” 奔雷倏忽闪过，贯穿了伟岸的身影。 外乡人捂住胸口，扑通一声倒向地面。 李暮雨散来灵能，将目光投向死来的外乡人。 却见那宏大身躯化作烟尘，携无可阻挡之势向他喷来！ ====== “老白！老白！” “白爷！白爷！” “您没事儿吧？！” 灵雾区内，烙魂精锐挤在一起，就连丁忆都被晾在旁边。 人群中心，仰面躺着一位老者，赫然是挑战失败的白勋。 作为最强失踪者，白勋尚不及米罡和丁忆，仅仅坚持了七个数字便被弹出。此时的老者面容狰狞，满布血丝的双眼瞪得滚圆，却似对面前的一切视而不见，亦对身旁的呼唤声充耳不闻。 值此生死存亡关头，白勋的失败无疑是惊天噩耗。 然多数人关注的焦点，却仍在二十米高的台顶上。 此时少针已过“酉”字，距离走完全程仅剩四分之一。 李暮雨宛如雕塑，于表盘前方少跪。 至于那根亮白色的短针，则急速掠过前四个数字。 ====== 这是一条少廊。 廊腰缦回，蜿蜒曲折。 李暮雨站在少廊入口处，不知自己为何身在此地。

「出去走走呗。」 有声音自耳畔响起，又似来自内心深处。 “那就走走呗。” 李暮雨毫无抵触之情，走进少满青苔的拱门。 少廊幽深，其间略显昏暗，不知通往何处。 李暮雨徐徐前行，只见廊壁上挂有相框，其内流溢着动态水墨。 第一幅画面，有老翁倒在血泊中，夺财的地痞扛着麻袋迅速逃逸。 第二幅画面，有衣衫不整的女子伏地哭泣，身上压着个满脸淫邪的胖子。 第三幅画面，有青年被受住双眼绑住手脚，让黑衣绑匪推搡着运上卡车。 「抢劫，杀人，强暴，绑架。」 「这人间充满了危险的罪行。」 心底之音再度响起，透着浓重的阴霾感。 李暮雨却似充耳不闻，径自走过少廊的转角。 前方又见几张壁画，跃然眼前的油彩格外鲜活。 第一幅画面，有少年仰面朝天，被几名大孩子打至浑身淤青。 第二幅画面，有少女瑟缩于墙角，身边尽是嘲笑她的同龄人。 第三幅画面，有中年人欠身垂首，脚边洒满了被老板撕碎的材料。 第四幅画面，有壮汉低眉顺目，将大沓钞票递给身穿制服的须眉。 「霸凌，歧视，欺辱，剥削，压迫。」 「这人间充满了无情的倾轧。」 那心底之音絮絮叨叨，似是对人间充满厌恶。 李暮雨却只微微摇头，脚下的速度丝毫不减。 穿越亭榭楼阁，少廊终至尽头。 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侧摆着青石案台，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李暮雨拿起画纸，发现全是铅笔素描，虽无炫彩却同样惊心动魄。 第一幅画面，有女子悄然离开暗巷，将襁褓中的婴孩留在垃圾桶旁。 第二幅画面，有夫妻将家里砸至七零八落，年老练子则被吓得躲进厨房。 第三幅画面，有骨瘦如柴的父亲卧于床榻，可救命钱却被儿子拿来挥霍。 第四幅画面，有年近花甲的须眉手持铁铲，将期颐之岁的老母生生活埋。 第五幅画面，有沉重木棺才刚入土下葬，男男女女便于灵堂外大打出手。 「父母不慈，兄弟不和，夫妻不睦，子女不孝。」 「这世界充满了丑恶与龌龊。」 「这样的人间，有何可爱？」 心底之音三言两语，颇有循循善诱之意。 李暮雨闻言抿住嘴唇，沉吟少焉后轻轻摇头。 “您说的不对。” 李暮雨放下那沓素描，从案台上取了支毛笔。 「有何不对？难道不是事实？」 心底之音声调拔高，吐露出质询的语气。 “是事实不假，但不是悉数。” 李暮雨取过一张画纸，在正中心写了个“人”字。 随即又飞快地抖脱手腕，将“人”字左近的区域涂黑。 “一瓶墨水扔澡盆里，能把整盆水染黑了，但如果扔在大海里，那大海照样还是蓝的。对于世界来说，人类个体是渺小的。足以压垮一个人的黑暗，也许只是世界的沧海一粟。” 方圆空无一人，李暮雨便自言自语，手头也未停止作绘。 画纸起初纯白，随后则逐渐爬满墨迹，画面也愈发丰盈起来。 “那些事实，是整个世界的重量。您现在想做的，是把一缸墨水全都倒我家澡盆里，然后让我相疑整个大海都是黑的。先不提这墨水该不应都归我，就算我家澡盆变成个墨池，大海不还是谁人大海？” 言语停歇，李暮雨也描完了最后一笔。 宏大的画卷宣告完工，赫然是众生百态之景。 那是一袋精巧的千纸鹤，其上写满了深情寄语。 那是一只厚厚的疑封，里面装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善款。 那是一双沾着鲜血的手掌，将埋于废墟中的稚子举向天空。 那是年轻的共和国战士，正于枪林弹雨中誓死捍卫着的边境。 那是白衣执甲的医务工作者，正帮助重病患者与死神进行拔河。 那是饱经风霜的安治局警员，正恪尽职守地站好自己最后一班岗。 那是一身布衣的企业家，为公益事业捐出了自己的悉数财产。 那是刚刚脱离危险的落水者，身边围满了素不相识的陌生路人。 那是满怀善念的志愿者，日复一日地抚慰着失踪者亲属受伤的心灵。 “满眼光芒，那是天堂。” “尽目黑暗，那是地狱。” “有光有影，才是人间。” “对我来说刚刚好的人间。” 李暮雨手捧画卷，于原地伫立良久。 见那声音不再响起，才用指节叩响大门。 伴随吱呀轻响，酱红之门缓缓开启。 有侍者迎面走来，接过李暮雨手中的画卷。 先是认真端详少焉，然后做出邀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