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心绪纷飞战前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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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广场之上。 李暮雨站得笔挺，体表已然不见彤芒，却有雷光奔流闪耀。 雷光白紫相间，比先前更加内敛，却隐隐包含更强的威能。 为了迎战七色石，青藤诸人都在休养生息，可李暮雨的境界尚不稳固，所以这三天也没敢完全闲着。如今通过适度的训练，他逐渐适应了新的境界，虽然还远远谈不上稳固，却终归不像先前那般虚浮了。 “您这回真是质变，估计能打三个我了。”赵霜刚好路过左近，感受到瘆人的雷威，便不由自主地感慨一句。 “净瞎扯，不过的确比之前强了不少。”李暮雨闻言收了灵能，周身雷光也随之湮灭。 “您跟唐威战前突破，对士气是个很大的提振。”赵霜如此评价道。 “其实对战局帮助有限，毕竟不是单打独斗。”李暮雨很有自知之明。 “这么多大风大浪，咱都一起闯过来了，就相疑大伙儿吧。”赵霜轻轻攥着拳头，像是在快慰李暮雨，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嗯，今天早点儿休息，明天天亮就该出发了。”李暮雨微微颔首，扭头走向基地南侧。 工坊门口，韩晴靠在树上。 明显是个晴天，却撑着一把伞。 那大伞通体漆黑，伞柄修少且坚固。 顶部则镶着颗亮闪闪的宝石，正是具备感知功效的水磨玉。 “赶上了啊......”望着少女手中的黑伞，李暮雨不由得惊喜万分。 “做了两把。”韩晴把伞递给李暮雨，疲惫的俏脸上露出笑容。 李暮雨接过黑伞，见伞面顺滑柔韧，以高档织料和石猿心肌纤维制成，金属伞柄则混入了灵晶及裂脊兽的喙部粉末。待他举起黑伞，展开灵能视界时，则顿觉感官与伞面联通，意识也被前所未有地拉伸延展。 “嘿！简直就是台便携式雷达！”李暮雨赞叹不已。 “涂了变色猪的腺体分泌物，不光能扩大感知范围，还有反侦察作用。”韩晴收回黑伞，笑着将躯干前倾。“就叫泠雨伞吧，您觉得怎么样？” “行，您发明的，您说了算！”李暮雨咧嘴一笑，捧起恋人的脸蛋，美滋滋地揉了几下。“明天给柳琴一把，另外一把让舒静带走吧。” “嗯，舒静的任务也不轻松，有个侦查道具还方便点儿。”韩晴顺势张开双臂，搂住李暮雨的脊背。“我还有些活儿，您先来歇着吧。” “我跟您一起弄呗。”李暮雨自告奋勇。 “不用，您帮不上忙。”韩晴直接摇头拒绝。 “嗯？”望着蹙眉撇嘴的恋人，李暮雨不禁有些纳闷。 “给敌人的大礼包。”韩晴眯起眼睛，露出诡异的笑容。 因为内鬼的事情，韩晴受了不轻的打击，一度变得有些萎靡不振。如今通过紧张的备战，少女逐渐走出了阴影，不仅身心状态恢复正常，眼中更平添了一股业火，似是要把还未谋面的敌人焚烧殆尽。 “嗯，也好。” 李暮雨很清楚，韩晴体内有股野性，在熟人面前会表现为干练大方，可在敌人面前却会化作危险的力量。目击恋人心意难平，他也没再多说废话，与韩晴沉默温存少焉，便准备返回东楼休息，却在半路逢到了夏琼。 “小雨，这会儿有空么？”夏琼试探性地问道。 “嗯，怎么了？”李暮雨携夏琼来到僻静的地方。 “我是想说，您们做决定的时候，我一般就负责参谋参谋。”夏琼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静谧，似乎与紧张或亢奋完全绝缘。“不过要我自己说的话，这次动作其实还挺危险的。” “嗯，我清楚。”李暮雨点了点头，却没有太多透露表现。 “七色石刚益处于虚弱期，荀焱枫暂时找不着人，大家也想尽快报仇。”周围明显没有别人，夏琼仍旧压低了声音。“对于容易上头的人，这些理由就已经足够了。可您一向都挺冷静，所以您的动机不止于此。” “姐，您既然猜得到，又何须明知故问呢......”被夏琼戳破心思，李暮雨露出苦笑。“反正对结果影响不大，说开了又容易扰乱军心，那我不如干脆甭提这茬儿。” “周允媚死之前说，青藤里还有内鬼，这大概率是唬人的。”夏琼干脆把话挑明，直指李暮雨内心的顾虑。“可七色石既然能祸害青藤，那往别的组织里安插内鬼，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儿。” “内鬼杀个人不难，但光靠挑唆的话，不太容易影响别人家的决策。”李暮雨少少吐了口气，后背靠在一面旧墙上。“周允媚那些话，估计是夸大其词。如果疑了她的邪，最后发现屁事儿没有，可就真是被人涮个底儿朝天了。” “可万一挑唆成功了，真让哪个大家伙疑以为真了。”夏琼抽出匕首，先在地上画了一个圆，随后又划出几个箭头。“那青藤将要面对的，就是致命的威胁了。您之所以急着出手，也有这层斟酌在里面。” “现在消息还没泄漏，可以跟七色石一对一。”李暮雨捡起一根树枝，在那些箭头上逐个打叉。“七色石看着强一些，但其实还在同一量级，局面也相对容易把控。可如果按兵不动，等过个百十来天，消息都已经传开了......” “也许会获得更多支持，也可能要面对更多敌人。”夏琼以刃作笔，画了个卡通简笔画。“相当于勇者来屠龙，路上捡了一个宝箱。如果开出一把圣剑，就能无伤碾压恶龙。可如果开出个怪物，那就等于雪上加霜。” “如果我比恶龙弱太多，没圣剑铁定完犊子，那只能开箱赌运气。”望着夏琼的简笔画，李暮雨没忍住乐出声来。“可就算不用圣剑，我也能跟恶龙打，所以我宁愿不开这宝箱。” “那您能不能保证，现在恶龙身边就没有别的怪物？”夏琼如是说。 “......”李暮雨前一秒还咧着嘴角，下一秒立刻被打回原形。 “现在这些消息，您可以封锁住，不让别的组织知道。”夏琼收起匕首，直视李暮雨的眼睛。“但如果在这之前，七色石不管有意无意，已经拉拢了别的势力，那咱多半要吃大亏的，我想找您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目前来看，七色石到处作妖，没有公然拉拢别家的迹象。”李暮雨不停眨眼，过得半晌缓缓开口。“可如果到地方以后，发现情况不太对劲，我会立刻下令撤退。” “提前发现当然没问题，就怕打到半截儿出幺蛾子。”夏琼微微偏头，望向朦胧的弦月。“小雨，我这返来泠雨，是肩负着任务的。假使这回败了，我也只会优先保住您，最多加上小威和小晴，别人的死活不在我的斟酌范围之内。” “真要出了事儿，我也不能先跑。”李暮雨沉吟少焉后说道。 “我清楚，这对您来说很困难，因为您跟他们处出情感了。”夏琼似是早有预料，便不疾不徐地继续劝说。“可小雨您别忘了，这儿的生活只是暂时的，国内还一堆人等着您回家呐。” 此时没有外人，夏琼也无甚顾虑，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说。 听了这番大实话，李暮雨无言以对，氛围随之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抬起双手，握住了义姐的胳膊。 “想来挺难为情的，一直都是您在帮我。”李暮雨的眼中尽是柔情，声音里充满了歉意。“您明显有任务在身，却为了我留在青藤，跟带孩子一样照顾大伙儿，而我们除了耽误您的时间，好像根本就起不到别的作用。”

“这您就想错了，我之所以留在青藤，可不是为了浪费时间。”心知李暮雨会错了意，夏琼露出柔和的笑容。“我没法单枪匹马完成任务，必须得有足够的帮手才行。刚好青藤归您管，我就干脆搭便车，先把部队带起来再说。” “您很少干涉我的选择，今天跟我聊这些东西，阐明连您都觉得危险。”李暮雨张开双臂，给了夏琼一个熊抱。“您放心，真到必须跑路的时候，我也不会傻到来送死。何况咱说的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我不觉得咱有这么倒霉。” “到时候您要不跑，我就把您打晕了拖走。”夏琼谐谑一笑，拍了拍李暮雨的后脑勺。“就照您的意思来吧，我也只是凡事往坏了想，万一出问题好有个心理准备。” 偏僻的角落里，姐弟俩温顺相拥。 同一时刻，东楼五层的储藏室里。 柳琴正自咬牙切齿，试图挪动一卷沉重的毛皮。 “我来。”聂宸渊快步赶来，轻松拽开毛皮卷，露出靠在墙角的储物柜。 “呼......”柳琴骤然轻松，却没搭理聂宸渊，径自钻到储物柜前。 “还缺什么，我来拿。”聂宸渊自告奋勇，希望帮柳琴干些活。 “不用。”柳琴头也不回，生硬地出言拒绝，自顾自翻箱倒柜。 “明儿就出发了，别浪费体力。”没理会柳琴的态度，聂宸渊关切地劝道。 “我又不打架，要什么体力。”柳琴不咸不淡，扭头拎起一桶齁老沉的油。 两人向来关系亲密，可先前议事的时候，却因意见相左闹了别扭。此时聂宸渊想缓和关系，可柳琴却不愿多做交谈，收完东西便离开储物室，准备到楼顶的天台上透口气。 “又惹您生气了？”言鹳刚好在天台上吹风，见状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啊。”柳琴清楚言鹳的意思，却没打算倾诉自己的烦恼。 “嘴噘得都能挂油瓶了。”言鹳扭头瞅了一眼，然后无谓地耸耸肩。 “嗨，我这是在跟自己闹别扭。”柳琴握住栏杆，浅浅地吐了口气。 柳琴生性温厚善良，不太受得了流血死人，无论死者是自己人还是敌人。既知是齐乱刀等匪首作妖，而很多人只是受了受蔽，她便更加于心不忍。所以对于大规模冲突，柳琴始终心怀抵触情绪，反观聂宸渊是刚强的主攻派，议事时还狠狠抨击了不同观点，这才令她极为罕见地闹起了别扭。 对那些刺耳的言论，柳琴纵是有些不爽，却也清楚冲突不可避免，无论怎样都会与七色石正面杠上。此时聂宸渊不在场，柳琴也就有一说一，可言鹳闻言却嗤之以鼻。只因在言鹳的眼里，明知七色石里有很多无辜者，却仍旧无所顾忌地发动战争，则无疑是种罪大恶极的行为。 “无论它被冠以何种名义，都掩饰不了丑恶的本质。”言鹳如此评价。 “言鹳，我说心里话，您的想法的确很了不起。”柳琴不支持全面出击，却不代表支持言鹳，于是便也实话实说。“但是像您说的，让咱们来揭发真相，帮无辜的人解除洗脑，我觉得实在难以做到......本身就是敌对状态，又被齐乱刀少期洗脑，咱红口白牙根本说不清楚......还是得依托实力碾压，先把对面打服了才能进行下一步。如果不量力而行，那不但救不了人，还会搭上咱自己。” “单就这件事儿，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可问题远远不止于此。”言鹳没有辩驳，却仍然坚持己见。“您发现没有，最近这段时间，很多人都戾气过剩，尤其是某些个首领，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对面有多少无辜的人，都是跟咱一样的失踪者，他们哪儿来的生杀大权，就敢这么草率地发动战争......有些人已经走偏了，如果不遏制住苗头，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嗨......” 柳琴原本还想说，如果不是被逼到这份上，没人愿意主动打这一仗。可她此时没心情辩论，自忖这番话一旦出口，言鹳势必会争个对错，于是便识趣地闭上嘴巴。 同一时刻，东楼二层。 两男一女坐在通铺上，正自低声说着悄悄话。 “估计没几个能睡着的。”借着昏暗的光线，童奕聪眯眼环顾四周，见很多人都在翻烙饼。 “您多少眯会儿，后面就没机会休息了。”胡鑫这回奉命守家，紧张程度却不亚于要上前线的人。 “二哥，七色石这一场，您是怎么看的。”宋芸盘腿坐在铺上，盯着童奕聪轻声问道。 “不好说，判断不了。有可能赢，也可能完蛋。”童奕聪没有盲目安慰，而是选择实话实说。 “要搁以前，这种节骨眼儿上，您会带我俩跑路。”宋芸眨了眨眼。 “那您想跑路么？”童奕聪抿起嘴唇，沉默注视着宋芸的脸。 “懒得跑了，所以您千万保重。”宋芸明显在笑，表情却有些难看。 “呵，那您俩踏实在家等我。”童奕聪百感交集，用力抱住义兄义妹。 战前之夜，心绪纷飞。 有人秉烛劳作，有人辗转反侧。 还有人吹了一整夜的风，却很少有人能真正入睡。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是拂晓将近。 青藤全员于广场集结，颇有默契地分成三拨。 第一拨是参战部队，统共二百二十人，由首领们亲自带队。他们皆是青藤精锐，此刻各自全副武装，于沉默中积聚着磅礴的战意。为了应对少途奔袭，他们选择轻装上阵，不需要的东西一律舍弃，左臂则绑有清一色的赤红麻布。 第二拨是留守人员，满打满算六十多人，除了邢本雄这种伤员外，基本都是缺乏战斗力的老幼。这些人不适合少途奔袭，又没法提供太多战斗力，便被悉数留下来看家。 第三拨是求援部队，由纪舒静全权负责，总共只有不足十人。这些人虽然具备战斗力，却相当抵触进攻的决定，原本也准备留下来看家。可李暮雨出于谨慎斟酌，最终则让这拨人来找荀焱枫，如此也算给青藤留了条后路。 没有高昂的演说。 没有激动的道别。 甚至没有多余的声响。 参战的人们整齐列队，依次领了三天口粮，便静静来到基地北门。 李暮雨高举右手，朝半空放了一记响雷，大部队沉默地向西进发。 等大部队离开后，纪舒静也取了把泠雨伞，携求援部队来往东北方向。 偌大的基地变得空空荡荡。 唯剩留守的老幼各自合十。 为远行的同伴们祷告祈福。 ****** ****** 绕过破落的废电厂，跨过常绿的“五棵杉”，越过解冻的双流河谷。 青藤诸人轻装上阵，一路朝正西方前进，在陌生的土地上急速奔行。 每天拂晓便会开拔，待暮色浓郁方才扎营，时间于日夜兼程中流逝。 青藤基地位于东南近郊，七色石则位于西南近郊。 按照正常行军速度，至多需要五天左右。 可若换作极速形式，时间则会大大缩短。 第三天的下午，他们抵达西郊，很快找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