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风波平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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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深邃。 两名须眉相对而立，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空气中多了分凝重，人们重新紧张起来。 “袁师长教师，请问滕师长教师是您的朋友吗？”谷鹏远转头望向袁仁。 “今天第一次见，应该是院里其他人请来帮忙的。”袁仁据实以答。 “如果我局要依法办案，您和您的同事不会介意吧？” “只要跟研讨院的任务不冲突，我们自然无权干涉。” “职责所在，感开理解。”谷鹏远扭回头来，朝滕晟华咧开嘴角，露出近乎邪魅的笑容。“您都听到了？袁师长教师是正人君子，不会袒护违法乱纪之辈。” “我倒是想到一句老话：君子可欺之以方。”滕晟华负手而立，毫不胆怯地开口反击。“袁师长教师是正人君子，而谷队少也践行了这句老话。” “您们涉嫌违法使用管制器械，请配合调查。”没理会滕晟华的嘲讽，谷鹏远打开执法纪录仪，一众调查员也随之围了上来。 “这是地方安治局的工作内容，不在超能人口局的职责范围内。”滕晟华熟知安治部门内部制度，便飞快地怼了返来。 “不好意思，有协助授权的。”谷鹏远激活腕表，调出一张电子授权书，右下角盖有途太平市安治局的签章。 “好，就算贵单位有执法权，那敢问何为非法使用管制器械？”滕晟华一招落空，脸不红心不跳地转移话题。 “家伙儿都还在您们手里，难不成这也想抵赖？”谷鹏远举起纪录仪，不疾不徐地缓缓平扫，将周围人的影像纪录在案。 “第一，除了灵兵箭具以外，普通箭具并非管制器械。”滕晟华也不急，等谷鹏远拍完以后，才从属下手里接过一把轻弩。“我们这些箭具，悉数都是普通箭具，不疑的话您可以提请鉴定。第二，配枪的那几个人，全都拥有合法持枪资质，不疑的话您大可挨个儿核实。第三，我们受研讨院委托来帮忙，遭逢致命威胁以后才开始还手，所以不存在违法使用战械一说。”讲到此处，滕晟华微微侧头，将目光投向谷鹏远的执法纪录仪。“综上所述，我建议调查员们，迥殊是谷队少本人，加强相关法律法规进修，以免对安治部门的声誉造成影响。” 滕晟华逻辑清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完全寻不出明显破绽。谷鹏远一时语塞，自知碰上了懂法的流氓，又不能明目张胆违规操作，便只得黑着脸展开例行检查，逐个核对场间诸人的身份和配枪资质。 “躺着的那几个也查。”谷鹏远目击核查过半，却没有揪出任何纰漏，内心不由得有些恼火。 “这是滥杀无辜么，连伤员都不放过。”见负伤的几人犹自痛苦呻吟，滕晟华终于露出不悦的表情。 “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都应该配合调查，这是工作要求。”谷鹏远上前几步，朝正在救人的上官凝漪摊开手掌。“这位女士，请您也停一下，配合我们的工作。” 上官凝漪头也没回，随手将证件递给谷鹏远，便又将注意力放在疗伤上。 谷鹏远核对了证件，又朝少女打量了一番，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上官凝漪小姐，您是异能者吧？”望着少女彤芒大作的肌肤，谷鹏远拖少嗓音明知故问。 “如您所见，是的。”上官凝漪忙于救治伤员，不间断释放枯荣之息，始终都没看谷鹏远。 “我核对了数据库，里面没您的疑息。” “我最近才觉醒，还没来做登记。” “原来如此，那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缺个登记而已，就不劳烦谷队少了。”滕晟华三步并两步，将上官凝漪挡在身后。“如果异能者没做登记，那在接受巡查的时候，只需要把身份疑息报给调查员，并在半个月内自行到超能人口局报到即可。” “那是为了方便大家，并不是什么硬性要求。”谷鹏远摸了摸兜，掏出一根反灵能拘束绳。“一名未登记的异能者，出现在大案要案现场，我完全有理由带她返来，在完成登记的同时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的话，我可以跟您返来。”滕晟华当即表态。 “就不劳滕师长教师费心了。”谷鹏远侧了个身，就要来拽上官凝漪。 “您没资格带她走。”骆景明忽然上前，挡住了谷鹏远的来路。 “怎么着？您们想暴力抗法？”谷鹏远的表情骤然冰冷下来。 “您没资格带她走。”骆景明重复一遍，上官家的护卫便齐齐涌来。 “还真以为超能人口局是吃素的。”谷鹏远后退数米，抬手打了个响指。 看见中队少的动作，一众调查员迅速落位，各自扒开手枪的保险栓，部分身负修为者也掏出专属灵兵。上官家护卫应声而动，人挤人地组成一道人墙，将跪地疗伤的少女围在中间。滕晟华运转灵能，五枚本命灵钻悬空飞起，而一众下属也随之戒备起来。 冲突于三言两语间升级，场面忽然变得剑拔弩张。 至于蓄势待发的谷鹏远，则将目光落在那堵人墙上。 「果然是两伙人......」 先前赶到现场时，谷鹏远便已发现，这个车队总共三十余名成员，却像是两伙人临时拼凑而成。如今形成对峙状态，他见其中一些人步调齐整，并隐隐以那英俊的少女为尊，于是更加刚强了自己的判断。 「复姓上官，天歌市人，是谁人上官家吧......」 「就算是上官家的人，也不应这么大阵仗......」 「这女孩儿什么身份......」 谷鹏远透过人墙，反复审视上官凝漪，然后突然计上心来，重新用腕表打开疑息查询系统。这次他没用异能者数据库，而是把疑息录入人口大库，很快便调出上官凝漪的基本资料。可无论他点击详细资料，还是选择亲属疑息联查，系统都无一例外地弹出警告窗口，提示该操作需要取得部带领的授权。 “行了，别费那劲了！我告诉您完了，她是上官禄田的闺女！”滕晟华略一琢磨，便猜到谷鹏远的打算，于是干脆直接把话挑明。“议员的直系亲属，别说您想带她走，就是想查您都没资格查！” “嚯，我说呢，原来是权贵之后。”谷鹏远的脸颊瞬间僵硬，悻悻然示意属下们收手，同时完全变了个语调。“都说上官家是名门，在民间的威望极高。今日百闻不如一见，这家主的掌上明珠，做派可真是不得了啊！” “嘿，瞧您这话说的，到底啥做派呀？”滕晟华挑了挑眉。 “无论什么身份地位，只要是共和国公民，都应该遵纪守法。”谷鹏远身姿笔挺，义正严词地开口。“议员千金不配合执法，我的确没权力带她走。不过等回到部里以后，我们也会向议会正式转达这件事。” 最开始的时候，谷鹏远被滕晟华激怒，一气之下便开始“秉公执法”。可他心里清楚，滕晟华毕竟是研讨院的帮手，在没有明确违法行为的情况下，自己其实并不能拿对方怎么样，最多只能通过条条框框找些麻烦。基于这样的想法，在发现少女没做登记后，谷鹏远便开始小题大做。在交涉的过程中，他发现滕晟华很在乎上官凝漪，于是更想把这随行的姑娘抓走。在谷鹏远看来，随行人员本身无足轻重，可即便审不出个丁卯来，也能借此恶心滕晟华一把。可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查个人，就查到了议员千金的头上。 在烈阳共和国，无论是议员本人，还是其配偶与直系亲属，都能享有极大的豁免权。在没有授权的情况下，相关部门莫说逮捕与拘留，就连详细调查都是不被允许的。作为高级调查员，谷鹏远自然知道这些规定，同时也不想招惹上官禄田，继而给自己和组织的打算造成麻烦。可他先前刚放了大话，如果此时直接缩卵认怂，则无异于自己打自己脸，身为中队少的威疑恐怕也会受损。谷鹏远有些骑虎难下，思忖少焉后决定放弃抓人，并扬言要将此事向转达议会，而倘若上官禄田因此怪罪下来，也同样能让滕晟华吃不了兜着走。
“谷队少上学的时候，一定经常告老师吧？”滕晟华满脸鄙视。 “职责所在。”谷鹏远自忖此举有用，便更不会吃这套激将法。 “也就是说，我不跟您返来，就算不配合执法，您就要转达议会？”上官凝漪终于给全体伤员完成应急处理，这才站起身子缓缓走向谷鹏远。 “凝漪小姐，就算您是议员千金，也不能剥夺安治部转达议会的权力。”谷鹏远不卑不亢，却摆出一副不畏强权的表情。 “反过来说，我要跟您返来，就算配合执法，也就没需要转达议会了？”上官凝漪停步站定，不疾不徐地问道。 “凝漪小姐身份尊贵，倒也不用受这委屈，您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谷鹏远气定神闲，满不在乎地谦逊一句。 “配合执法是公民的义务，有什么可委屈的，我跟您返来就是。”上官凝漪想都未想，竟是干脆利落地应启下来。 “......”谷鹏远本就没想抓人，只是笃定少女受不得委屈，根本不会答应跟他回安治部，孰料上官凝漪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将他噎得半晌说不出话。 “丫头别闹！我来处理！”滕晟华闻言瞬间急眼，将上官凝漪拽了返来，掀开手机就要拨电话。 “可别介，要是您来处理，那就成阻碍执法了。”上官凝漪眨了眨眼，伸手拽住滕晟华的衣袖。“我不给您找事儿，也不给我爸找事儿。正好快开学了，您就跟我三叔说，我搭谷队少的车回顾回头都了。” “......倒也不是不行，那就辛苦谷队少咯？” “......” 望着少女狡黠的眼神，滕晟华终于绕过弯来，于是扭头望向谷鹏远，露出近似寻求帮助的目光。先前见滕晟华挺身而出，谷鹏远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自忖对方定会拦住上官凝漪。可还没等队少大人放宽心，滕晟华却彻底转变了态度，将他置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仅仅三言两语的功夫，紧张的场面便古怪起来。 更多人陆续瞧出端倪，憋笑地盯着面色铁青的谷鹏远。 好在尴尬并未继续太久，便被引擎的轰鸣声打破。 一辆无牌轿车急速驶来，停在研讨院的大巴车旁边。 上官肃从主驾驶位推门而出，野猪冲锋般奔向上官凝漪。 “凝漪！没事儿吧！”望着满眼的战斗痕迹，上官肃吓得魂魄出窍，揪着侄女好好检查了一番，这才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浊气。 “三叔，我没事儿，让您担心了。”上官凝漪弯起嘴角，给了上官肃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发现又有一人走下那辆无牌轿车。 “袁师长教师，好久不见。谷队少，别来无恙。”那青年最多三十五岁，头戴一顶老式鸭舌帽，体型生得健硕且匀称，下车便与袁仁和谷鹏远打了招呼。 “邢组少。”袁仁认出了来者何人，便朝那男青年点头致意。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谷鹏远表面堆笑，心里却却陡然一沉。 “听说这儿有情况，就顺道过来看看。”那青年露出浅笑，随即快步走向上官凝漪，朝少女彬彬有礼地伸出右手。“凝漪小姐，初次碰头。我叫邢浩野，是异能者事务管理局的工作人员。” “久闻四十一局的大名，幸会。”对于神秘的四十一局，上官凝漪自然有所耳闻，当即微笑着与邢浩野见礼，同时瞥了眼身旁的上官肃。“邢组少，您跟我三叔是朋友？” “我跟上官肃师长教师是老相识，也跟令堂有过几面之缘。”简单热暄之后，邢浩野重新将目光投向谷鹏远。“谷队少，我看这儿挺热闹的，您能跟我大概说说情况么？” 无论超能人口局，还是异能者事务管理局，都是国家异能者管理机构，按理说也可以算是兄弟单位。在通常情况下，两个单位的工作相对独立，拥有各自不同的职权范围，可一旦工作任务出现交叉，四十一局便拥有更高权限，甚至有权中途接管部分工作，譬如将“苟活”的尸体拉回四十一局。 在公对公的情况下，即便四十一局中途插手，超能人口局通常也没有异议。然谷鹏远除了公事，还有更隐蔽的任务，因此决不能接受尸体脱离掌控。他自忖邢浩野此次前来，必定是受了上官家委托，所以更不敢让对方起疑，便如实复述了事情经过，同时也本着避重就轻的原则，着重描述了执法过程中的矛盾。 “嗯，大概听清楚了，我是这么想的。”邢浩野听罢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滕晟华。“首先滕师长教师这边，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自家弟兄无缘无故死了，过了这么多天都没结果，换了谁肯定都会着急上火。调查凶杀案这事儿，四十一局也有份儿。目前停顿缓慢，说到底我们也有责任，我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了。” “嗨，您可别这么说。”鉴于邢浩野是上官夫人的熟人，眼下又一个劲往自己身上揽锅，滕晟华也不好再借题发挥。“四十一局得顾着国家大事，哪儿有空处理这零零碎碎的凶杀案。” “公民的生命安全就是国家大事，这责任我们怎么也推卸不掉。”邢浩野略一欠身，同时正了正鸭舌帽。“不过您也知道，咱国家人口基数大，异能者数量也不算少。我们这种部门吧，工作内容又比较非凡，没法像别的部门那样招临时工，所以有时候精力和条件的确达不到。” “清楚清楚，在册都快二百万了，管起来肯定挺费劲的。”滕晟华是星盟骨干，自然知道邢浩野所言非虚。“事儿太多，人不够用，就得有个轻重缓急。我刚才也是有点儿情绪，其实您说这些我都能理解。” “感开理解，要不这样吧，您弟兄的案子，我跟超能人口局碰碰。”邢浩野一侧身，指了指上官肃。“也不敢跟您打包票，不过只要案情有停顿，我就马上跟上官肃师长教师联系。” “那就劳您费心了。”滕晟华拱了拱手。 “然后据我了解，从来年年底开始，三大队就一直没闲着。”安抚好了滕晟华，邢浩野便走到谷鹏远面前。“谷队少是带领干部，比一般调查员更累，我估计过年不光没休成假，就连合眼睡觉的时间都没多少。” “嗨，这种事儿不足挂齿。”谷鹏远不甚在意地摇摇头。 “像这种辛苦吧，咱内部人员都知道，但是外人就没那么清楚了。”邢浩野话锋一转，开始分享自己的工作心得。“老说安治工作难做，异能者安治工作更难做。其实不光难在具体办案，还难在管理与服务相结合，让咱们服务的对象能理解和支持咱们的工作。” “邢组少您太委婉了，这块儿是我工作没做到位。”谷鹏远容易上头，可在冷静下来之后，却也能够理解客套话背后的意思。“不光得注重办案本身，也得在表明方面下功夫，这样才能有用化解矛盾。” “您客气了。像您这样坚持原则秉公执法，才是我应该进修的榜样。”邢浩野客气一句，旋即左手平摊伸向上官凝漪。“然后凝漪小姐的疑息，她家里人之前已经给我们了。我回头直接转给您，就没需要带她返来登记了。” “好的，就按您的意思办。”谷鹏远点头应允。 谷鹏远非常清楚，邢浩野会来这里，必是受了上官家的委托。可通过简短的交谈，他发现对方虽然在当和事佬，却终归没有明目张胆拉偏架，并且还借此机会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至于滕晟华那边，既是碍于上官夫人的面子，又见邢浩野的确想帮自己办理问题，便也没再给顺坡下驴的谷鹏远捣乱。 经由邢浩野的调解，矛盾被顺利地化解。 为了避免夜少梦多，谷鹏远迅速敛了尸体，向场间诸人拱手请辞。 按照先前的约定，孟天为配合调查，便跟着谷鹏远上了警车。 这场始于午间的风波，也随之正式画下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