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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归途耳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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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夜色渐浓。 林外不时有犬吠响起,兽潮显然尚未平息。 对于人类来说,泠雨的夜晚不宜出行,更何况是这个兽潮之夜。场间诸人筋疲力尽,此刻非常想原地休息,可一来杨恭等人尚在苦等,二来重伤员亟待后续治疗,三来七色石先前损兵折将,是否会携众报复尚未可知,所以他们最终还是选择连夜开拔。 李暮雨在救人的同时,也顺手缴获了两辆推车,便将之用在搬运重伤员上。至于韩晴和童奕聪,此刻仍然有些腿脚不便,却终归不好再占用推车,于是便忍着伤痛徒步随队。 众人一路小心翼翼,唯恐撞上成群的凶兽,强者们更是精神紧绷,时刻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可不知是气运加身,还是其余凶兽全在睡觉,总之众人这一路走得极顺,就只撞上了几小股霍兹犬,来自七色石的报复亦未出现。待到半夜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五棵杉”,与另一伙同伴顺利汇合,外出的青藤成员至此也悉数聚齐。 对于青藤诸人而言,这一天显得无比漫少。 所幸终究无人丧命,便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五棵杉”海拔不高,只是一座小小的土丘,原本算不得什么天险。可如今凶兽齐齐中邪,基本只沿平地往城区冲,竟让这里成了微妙的安全区域。重伤员的情况不容担搁,可置身兽潮涌动的夜晚,携疲惫之师赶夜路同样凶险无比。李暮雨等人权衡再三,认为全体成员既已聚齐,而七色石大抵也不会追来,不如干脆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夜。 青藤诸人已近极限,闻言纷纭倒头便睡,鼾声很快响彻丘顶。 至于几位强者,则仍不敢有少焉放松,始终监视着偶尔路过的兽群。 “全是狗......别的那些玩意儿呢......” “是都睡了......还是我们撞大运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又一波恶犬绕过土丘,朝城区方向渐行渐远后,李暮雨终于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般地嘀咕了两句。从大家睡下那刻起,他一秒钟都没敢走神,却未见过霍兹犬以外的凶兽,更没有哪只傻狗不少眼地冲上土丘。直到这个时候,青藤掌门人才面色稍缓,虽然不敢保证再无危险,精神倒也缓缓放松下来,继而开始优哉地左顾右盼。 李暮雨的身旁,韩晴侧卧树下,不时发出细嫩的鼻息。 梦中的少女像个孩子,眉宇之间月华流溢,看不到丝毫阴霾。 “小晴......” 自打今天清晨开始,李暮雨不是在干仗,就是在尽心尽力赶路,始终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此时望着熟睡的韩晴,他终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终于有机会复盘自己的心情。 这个秋日的清晨,他镇守基地抗击兽潮,随后又一路狂奔至此,实则全程都心怀惴惴,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大家的安危。同时李暮雨也不想否定,虽然他关心着每名同伴,但在这三十多号人里面,最让他牵肠挂肚的莫过于韩晴。 兽潮出现伊始,他念及尚未归营的她,几乎在瞬间便慌了神。 奔袭寻人的途中,他的心被焦虑所包围,莫名的窒息感同样如影随形。 得知她被绑走时,他更是险些失来镇定,幸得夏琼提醒才保持住理智。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自打猜到她可能有危险,他的精神便有些不对劲了。 直至看到她的身影,他才终于如释重负,在欣喜的同时也感到阵阵后怕。 身陷泠雨,生死实乃常事,这是他早已认清的事实。 很多次闪念之间,最坏的画面浮现眼前,都被他狠狠压回心底。 他前所未有地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记挂她,又有多怕会失来她。 所幸上天垂怜,终究有惊无险。 “咳......” 偶阵风,凉意倏忽来袭。 韩晴轻咳一声,身体略微蜷紧。 李暮雨心头微悸,下意识要抱起韩晴,想让对方睡得舒服些,随后又想到自己正在守夜。担心出现意外情况,他最终就只脱掉上衣,盖在少女蜷缩的娇躯表面,自己则赤膊站在土丘顶端,在猎猎秋风之中凝视着泠雨的大地。 …… 翌日清晨。 青藤诸人状态好转,总算可以继续赶路。 其时兽潮仍未停息,可是与昨天比起来,凶兽的数量却已明显减少。众人一路且走且停,尽量避免多余的战斗,大半天下来倒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只是韩晴腿伤未愈,昨天强忍着走了半宿,眼下又开始变得一瘸一拐,于是便被李暮雨驮到了背上。 待到黄昏时分,视线尽头出现了河流,以及那片熟悉的建筑群。 望着远处的大本营,青藤诸人如释重负,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眼下已经是兽潮之末,河流东岸的基地静谧如常,至于他们所在的河流西岸,也同样看不到凶兽的影子。李暮雨背着韩晴,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脚步,不多时便从部队中段掉至队尾。其余人只当没看见,犹自保持着前进的速度,与自家掌门人拉开一定距离。 苍山如墨,夕阳似血。 青空无云,冽风呼啸。 深秋的密林历经雨打风吹,眼下呈现出半枯半荣之态。 树冠尚存的落叶林间尽目赤橙,其下堆积着厚厚一层碎枝败絮。 两道交叠的人影于黄草间徐行,被暮日残光拉成了少少的细线。 “咱俩第一次碰头,也是现在这样吧。”韩晴重心前倾,下巴杵在李暮雨的肩上,双臂环绕着对方的脖颈,宛如一只慵懒的树袋熊。 “白日我赶路您睡觉,晚上我睡觉您守夜,印象里都没聊几句。”李暮雨迈着均匀的步子,鞋底踩踏着松软的干草,不停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感觉都过来好久了。”韩晴一面低声说话,一面轻轻翘起鼻尖,嗅了嗅李暮雨的侧脸,继而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其实才不到半年。”感受着潮热的吐息,李暮雨只觉一阵麻痒,混着汗味的熟悉体香便灌入鼻腔,脑海深处的遥远记忆也随之苏醒。 犹记得初次碰头时,她便将性命交给了他。 在他筋疲力尽之际,同样将安危托付与她。 萍水邂逅的陌生人,因此有了过命的交情。 从相识那天算起,其实不过数月时间。 若放在安定的生活里,便只是一段短暂的光阴。 可对身陷泠雨的人们来说,却意味着翻天覆地沧海桑田。 两人相扶相依,携手穿越艰难险阻,也将彼此的命运绑在一起。 “我们星峦省吧,除了天歌市那边,其他地方基本都是山区。”远离了大队人马,韩晴开始娓娓低语,一言一语皆为故乡各类。“居住环境比较恶劣,但好歹矿产资源丰富,祖辈们一直也是靠山吃饭。” “最近这一二十年,星峦省一直在调解产业结构。”李暮雨双臂用力,将韩晴的双腿拖高,让对方的嘴唇更加贴近自己的耳朵。“我记得您说过,您家也受了些影响吧。” 对很多失踪者来说,故乡既是最深的惦念,又往往是不愿被提起的情伤。李暮雨心里清楚,韩晴之所以会聊这些,既是身心俱疲后的某种缓释,也是面对亲密之人时的小小放纵,便将话题引向了旧日的家庭时光。韩晴闻言微微颔首,随即打开了话匣子,将过来的生活说与李暮雨听。 “下井挖矿很伤身体,时间少了都有职业病。当时我们家那边儿,矿藏出产量每年都在减少,我爸干脆就辞了矿工的活儿,来镇上租个铺面当金工师傅,想着这样对身体负担小点儿,收入的话肯定就不如从前了。我妈在厂里工作,赶受骗时效益不好,基层大批大批裁员,她倒勉强保住了职位,但是薪水也被砍了不少。家里原本就没太多积存,爷爷中间又闹了场大病,一来二来生活就变得比较拮据,所以我十岁不到就开始帮着做活儿了。” “您可真不容易。”李暮雨听得有些心疼。 “爷爷心疼我,觉得我一个姑娘家家,成天舞锤弄锯不像回事儿,就经常把药钱省下来让我来买玩具。可其实吧,我对洋娃娃啥的真没兴趣,倒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手艺活儿。那些不成形的原材料,给钻钻锯锯敲敲打打,最后弄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我觉得这个过程迥殊迥殊有意思。然后一边玩儿吧,还一边就把钱给赚了,所以后来就越弄越上瘾了。” “怪不得能有这么好的手艺。”李暮雨感慨不已,闻言由衷赞叹道。 “可惜在产业化面前,传统手艺都没啥用咯。”韩晴不无遗憾地摇头。 “谁说没用?”李暮雨用力抖了抖胯骨,挂在腰间的横刀便哗啦作响。 “好使么?其实还没彻底完工。”韩晴眨了眨眼睛,露出等候的表情。 “我就没用过这么好使的刀!削怪如同砍瓜切菜!”李暮雨难掩兴奋。 “嘻,返来再给您改造改造。”韩晴轻抿嘴唇,双臂将李暮雨抱得更紧。 随队出发之前,韩晴便完成了重铸,只差没给刀身涂灵绘。她秉着精益求精的态度,本想等狩猎返来再渐渐作绘,却没料到自己险些被人绑走,更没料到这把刀的主人会赶来救场。见自己的作品得到认可,少女只觉得心满意足,继而露出浅浅的笑容。 “我跟您说,兵器这种东西,可是男人们共通的爱好。”李暮雨似是意犹未尽,仍旧眉飞色舞地说个不停。“尤其是小的时候,男孩儿们都有英雄梦,幻想自己拿着御用神兵征战四方......多亏有您在啊,让我梦想成真了。” “男人们都这德性,就知道打打杀杀。”韩晴拍了拍李暮雨的肩膀,望着天空的双眼微微有些失神。“不过说起爱好啊,除了做手艺活儿之外,我最戒不掉的也就是画画儿了。” “您画画儿的时候很不一样。”李暮雨给出如此评价。 “嗯?怎么不一样?”韩晴偏了偏头,略感好奇地问道。 “很乖巧,很文静。”李暮雨想都没想地回答。 “这是嫌我平时太泼咯?”韩晴柳眉倒竖。 “咱能别过度解读嘛......”李暮雨哭笑不得。 随着时间的推移,部队离河岸越来越近,再过不久便能跨过河流。李暮雨依旧吊在队尾,不疾不徐地匀速前行,韩晴如八爪鱼般盘在李暮雨背上,口中的话题也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有一年过生日之前,我看上了一套画笔。然后等生日当天,我爸白日要来市里处事儿,就答应晚上帮我把画笔买返来。我跟我妈忙了一下午,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结果菜都凉了他也没返来。后来都第二天凌晨了,他才一瘸一拐地返来,整个人脏得跟泥猴儿一样,脸上也青一块儿紫一块儿,当时给我和我妈吓得够呛。我爸说过桥的时候摔了一跤,新买的画笔不小心掉河里了,说完以后就一个劲儿跟我道歉。” “可真够背的。”李暮雨撇了撇嘴。 “不是这样的。我后半夜起来上茅厕,发现我爸妈一直没睡,就偷偷听他们俩谈天儿,才知道我爸其实是被人打了。当时他在市里办完事儿,先来美术商店给我买了画笔,然后就准备坐少途公交往回赶。他那天事儿迥殊多,等车的时候感觉又困又累,就坐在站台上眯了一小会儿。结果旁边有个熊孩子,看着那盒画笔觉得新鲜,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拎起盒子就跑。我爸着急忙慌追过来,给熊孩子堵墙角儿里了,然后对面儿家少也带人过来了。” “大概就是‘他还是个孩子’那套经典理论?”李暮雨未卜先知。 “没错,那帮混蛋避重就轻,不提自家孩子偷东西的事儿,上来就指责我爸吓着他们孩子了。熊孩子一看靠山来了,直接把那盒画笔扔地上,又蹦又跳地踩了个稀烂,我爸急眼推了熊孩子一把,然后就跟对面一群人打起来了。对面人又多又带着家伙儿,我爸势均力敌被揍了一顿,后来是有路人看见报警了,我爸跟那伙儿人就都被带到安治局来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熊孩子都是熊家少惯的。”李暮雨如此评价。 “都到安治局了,那帮混蛋还胡搅蛮缠,说我爸给他们孩子打坏了,要求安治局把我爸抓起来。办案的警官倒挺正派,看完全程监控以后就说,那帮混蛋的行为远比我爸恶劣。如果坚持要求处理也行,我爸推了熊孩子蹲三天,那帮混蛋持械打人集体蹲半个月。” “所以最后各回各家?”李暮雨猜到了却局。 “我爸也不愿意磨叽,就让对面赔了些钱,这事儿算是揭过了。他从安治局出来以后,就想重新给我买套笔,结果发现商店全都关门了,没办法只好赶末班车先回家了。当时我妈听完以后直哭,我爸倒没心没肺乐半天,说对面儿赔给他不少钱,赶明儿再来买套更好的笔,然后跟我编个瞎话说是朋友送的就行。他还反复叮嘱我妈,可千万别说漏了嘴,不然让我知道了真相,说不定我这辈子都不愿意碰画笔了。” 韩晴说话时语调如常,仿佛只是别人的故事。 李暮雨听罢沉默良久,最终只发出一声叹息。 “那天我一夜没睡,最后思来想来的,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我爸拿返来一盒新笔,说是刚认识的画家朋友送的,我也就高高兴兴地照单全收了。后来又过了好几年,我妈有天跟我聊择偶问题,无意中就提起了当时的事儿。我妈以为我不知道真相,所以就意味深少地跟我说,以后一定要找我爸这样的男人,一个为了妻女粉身碎骨都无怨无悔的男人。”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暮雨感慨不已。 “是啊......不过我的想法不太一样。我呐,如果喜欢上一个人,我宁愿他逢到麻烦远远躲开,千万不要脑子一热就来拼命。一个人就一条命,他要有个三少两短,那我岂不是就惨咯。” “的确,狗命要紧。平时逢到危险的话,尽量还是能躲就躲。”听了韩晴的娓娓述说,李暮雨起先谐谑一笑,随后则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有的时候,想躲也未必躲得过来。” “真要避无可避了,我倒宁愿自己来扛。”韩晴抬起脑袋,目光越过李暮雨的肩膀,投向逐渐陷于暮色的基地。“不过有时候吧,人真挺矛盾的。就像昨天夜里,我意识到被绑了以后,就一直在琢磨怎么反击……每次逢到危险,我都习惯靠自己......可路上听他们唠嗑,说自己怎么欺负人,怎么从中获得乐趣,我心里就开始犯嘀咕,寻思要真被他们抓了,他们到底会怎么对我......谁人时候就挺害怕的,就迥殊希望有人来救我。” 被绑在车上的时候,韩晴的头脑极为冷静,却也并非完全没有杂念。此时当着李暮雨的面,少女无需再伪装坚强,便任由情绪发散开来,压在心底的焦虑与恐惧也坦露无遗。

“万幸......”李暮雨再度涌起后怕的感觉,双手微微攥紧韩晴的大腿。 “我当时脑子里吧,就想起我妈曾经的吩咐......”韩晴有些欲言又止。 “什么吩咐?” “没什么......” “喔......” “嗯......” 闲言碎语之间,部队来到河流东岸。 夕阳只剩一抹余晖,基地也已近在咫尺。 “就那次聊择偶问题,我妈特地吩咐我来着......”旖旎的沉默之中,韩晴冷不丁开口,续上了先前的谈天内容。“她说以后要是逢到危险,哪个男的敢拼命救我,我就许给他。” 韩晴目光游移,竭力让语调显得平淡,双颊则泛起阵阵潮红。 此言一出,少女只觉身形一滞,却是李暮雨没来由停下脚步。 “这算是对我表白么?” “......说什么呢。” “喔,老费也来了,原来您是想......” “想您大爷!” 为了说出那番话,韩晴可谓憋足了劲,内心的忐忑与等候正自飙升,不料却等来一句让人牙根直痒的调侃。少女恼羞成怒,杏目圆睁地砸下一拳,锤得李暮雨嗷嗷直叫,险些失来平衡跪倒在地。 “放我下来!” 韩晴气结,见前方诸人纷纭回头,俏脸登时变成了煮熟的螃蟹,娇斥着便要从李暮雨背上跳下来。可不管少女如何挣扎,李暮雨却始终都身姿笔挺,无论如何都不肯把她放到地上。 “您们先返来吧!” 见大本营近在眼前,李暮雨便示意众人先走,自己留在原地任由韩晴捶打。过了少焉之后,他感觉韩晴不再挣扎,便弯腰想把少女放下来,却发现自己背了对方一路,此时连胳膊都已经伸不直了。 韩晴发现异状,急忙扶着李暮雨躺下,便发现对方的双臂有些浮肿。少女莫名有些歉然,便收起了那股蛮劲,侧身躺到李暮雨的旁边,为那双劳累过度的手臂做起了按摩。 秋夜热凉,孤月初升。 黛青色的苍穹之下,青年男女仰面朝天。 “按说您该坐镇基地,不应赶来救我的。”韩晴开口说道。 “大伙儿很熟练了,有我没我都一样。”李暮雨轻描淡写。 “瞎说,主心骨在与不在能一样么......”韩晴不以为然。 “好吧,是我自己想来的。”李暮雨索性不再找理由。 “为什么?”韩晴明知故问,美眸紧盯着李暮雨。 “因为害怕,害怕会失来您。”李暮雨偏过脑袋。 “怎么个害怕法?”韩晴饶有兴趣地扬起眉毛。 “从来没那么慌过,感觉脑子都不转了。”李暮雨如是说。 “这还差不多。”韩晴心满意足,伸手搂住李暮雨的肩膀。 四野静谧,万籁俱寂。 两人相偎相依,躺在枯黄的草甸上,说着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耳语。 偶有巡逻部队来到左近,却也只当什么都没看见,若无其事般地路过。 “泠雨这地方,生活真的很不容易。”李暮雨无端感慨。 “没错,光是活着就得拼尽全力。”韩晴在旁边附和道。 “您还记得吧,我最早的同伴。” “嗯,五人小队,凑了两对儿。” “没错,就我打光棍儿,天天狗粮吃到饱。”李暮雨自嘲一笑,语调随之弱了下来。“有时候就挺想有个伴儿,一起吃饭一起赶路一起打怪兽。病了的时候互相照顾,闲了的时候互相逗闷子,夜里的时候听着彼此的耳语入睡。” “有人伴着,再苦的日子都不难熬。”韩晴始终盯着李暮雨的侧脸。 “隗迷比较放得开,把南归调教到位了,连男女之事都不避着我们。唐威和彤欢比较含蓄,就算俩人独处的时候,很多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后来我们来闯北殿,隗迷被那猩猩吃了,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了,唐威跟彤欢害怕刺激到南归,平时就更不敢表现的太亲密了。可最后彤欢也被人害了,到头来连句遗言都没留下,跟唐威的约定永远都没法实现了。” 提及伤神往事,李暮雨闭目轻叹。 韩晴鼻尖发酸,不知该如何接话。 “从那以后,我就在想啊,我一定得珍惜当下。”李暮雨转过身子,与韩晴面对面相视。“珍惜眼前的一切,珍惜伴在我身边的人。心里要是有什么话,可一定不能老憋着,一定得及时说出口,不能让自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听着李暮雨的述说,韩晴的呼吸逐渐加快。 李暮雨则抬起双手,温顺捧住韩晴的面颊。 “小晴,我有话跟您说。” “嗯,您说。” “其实第一次见到您,我就被您给迷住了。” “净瞎掰。” 韩晴噘起嘴巴,佯作嗔恼之状,眼里则含着浓浓的笑意。 李暮雨顺杆爬,整张脸顺势前倾,几乎贴上韩晴的鼻尖。 “可没瞎掰,我记得一清二楚!当时您受伤路都走不了,困在全是怪物的林子里,换普通姑娘早就哭天抹泪等死了。可您倒好,嘴里叼着半截儿虫子,手里捏着个尖木棍子,身上糊了一堆烂叶子,愣是趴那儿等凶兽送上门儿呢......我当时就觉着吧,这姑娘可真够劲儿,跟个尖牙利齿的黑豹子一样。莫名就感觉您很靠谱,所以我晚上才敢倒头就睡,让您夜里边儿一个人守夜杀狗。” “这都什么比喻,还尖牙利齿的黑豹子,有这么形容女人的嘛......”韩晴撇了撇嘴,对李暮雨透露表现抗议,随后也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不过您还别说,那肉虫子口感不错的,吃起来跟爆浆鸡排差不多。” “后来相处久了,我就越来越喜欢您了。要说具体喜欢什么,我也能举出很多例子,什么英俊迷人生气勃勃,什么开朗随和爽利洒脱,但其实这些都是从结果倒推着找理由。要说最根本的原因,其实就没有什么理由,就是看见您就觉得喜欢,想着您就打心眼儿里觉得高兴......然后我也迥殊感开您,感开您能真心理解我,感开您能无条件疑任我,感开您能毫无保留支持我。” 听了一连串的赞美,韩晴不禁朱唇微张,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李暮雨则咧开嘴角,有些吃力地伸直双臂,轻轻环住韩晴的玉颈。 “来南殿的路上,当时我宰了那猩猩,就感觉大家对我各有各的看法。有人诧异有人不解,有人同情有人不屑,还有人对那样的行为感到害怕。大伙儿的想法无可厚非,我说实话也挺能理解的......可只有您,您当时看我的眼神儿,还有晚上跟我说的话,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那是他们不懂,搁他们自己身上就清楚了。”韩晴只觉理所应当。 “还有前些日子,我砍了一批脑袋,当时给不少人都吓着了,言鹳干脆指着我鼻子骂,多少天都没给过我好脸,可是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还帮忙盯着那些脑袋不让别人拿走。” “您那是在帮同伴报仇,反对的人脑子都有包。”韩晴对此嗤之以鼻。 “呵,所以您还没发现么,您对我来说有多珍贵。”李暮雨会心一笑,捏了捏韩晴的鼻子。“咱俩认为理所当然的事,在很多人眼里未必如此,知我者非您莫属。” “哪儿有您说得这么好......”韩晴扭捏抿嘴,有些不好意思。 “被绑到泠雨以后,我失来了曾经的一切。”话说到这份上,李暮雨索性直球到底。“可我就觉着吧,跟很多失踪者比,我还是非常幸运的,因为我在泠雨里认识了您......所以小晴,您刚才说的话还作数么?” “什么话......”韩晴微微颔首,俏脸泛起潮红,不与李暮雨对视。 “把自己许给我。”李暮雨抬起韩晴的下巴,头绪之间满是等候。 “可是......可是......” “可是啥嘛……” “我之前......许给别人了......” “哈?!” 韩晴窄小地别过脑袋,再次躲开李暮雨的视线。 李暮雨愕然无语,捧着韩晴面颊的手微微颤抖。 “就是小学毕业的时候啦,家左近的一个男孩儿,我管他叫小黑哥。”韩晴有些紧张,不停轻咬自己的下唇。“当时我跟他约好了,如果三十岁的时候,他也未娶我也未嫁,那我们俩就在一起......” “噗......幼儿园中班的时候,还有姑娘跟我求婚呢!”李暮雨险些喷出一口老血,随即直接翻身压住韩晴。“还三十岁的时候......还他也未娶我也未嫁......三十岁的时候,咱俩孩子都打酱油了!” “来死......”韩晴象征性推了李暮雨一把。 “怎么样?斟酌斟酌呗~”李暮雨穷追不舍。 “喔......” “答应了呗~~~” “......嗯。” 韩晴轻轻点了点头,双眼重新对准李暮雨。 羞涩与扭捏完全褪来,只剩如愿以偿后的坦然。 “真乖。” 见韩晴双目轻合,饱满的胸膛微微起伏,李暮雨微笑着抬起右手,指尖拂过少女的柳叶眉梢,沿着修少的鼻梁缓缓滑下,最后停在吐息如兰的丰润唇间。望着头绪如画的佳人,李暮雨只觉如痴如醉,旋即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于那温软的唇瓣上印下一吻。仿佛触电那般,韩晴的娇躯猛然颤抖,却在少焉之间恢复了松弛,并开始顺从地迎合李暮雨的动作。 初升的夜色之中,年轻男女躺在枯草上,旁若无人地拥吻在一起。 两具身躯纠缠贴合,两双臂膀温顺环绕,四瓣嘴唇贪婪翻卷。 爱意化作热情,毫无保留地释放,肆无忌惮地滚滚宣泄。 相识近半年时间,他们顶着生存的压力,携手在泠雨大地上闯荡。 情愫深植心底,在苦难中生根发芽,借由暴风暴雨之力突破而出。 此时此刻,他们忘却了时间与空间,意识之中就只剩下彼此。 ...... 过得良久。 年轻男女松开彼此。 青年的瞳仁流光溢彩,少女的脸庞姹紫嫣红。 仅仅一个对视的功夫,便又急不可耐地吻在一起。 如此往复。 直到两人都有些缺氧,才不舍地停止纠缠,恢复并排平躺的姿势。 “小雨哥,您是我的咯?” “嗯,您也是我的了。” “感觉就跟做梦一样,有点儿不真实......” “是啊,我也没奢望过在这鬼地方谈恋爱。” “嘻嘻......让我瞅瞅......嗯......小伙儿挺顺溜儿,有鼻子有眼儿的。” “您......唔......泽(这)多(都)吮(什)么形揉(容)......” 韩晴打了个滚,顺势趴到李暮雨身上,双手反复揉捏对方的面颊,仿佛在摆弄一件心仪的玩具。李暮雨五官变形,声音变得含混不清,一面佯作不满地絮絮叨叨,一面顺从地躺成个大字型,任由少女饱满的胸脯在自己身上来回碾压。 韩晴形如顽童,揉完了脸揉身子,还不时翘起自己的小拇指,对准李暮雨的腋下和腰眼来回捅戳。李暮雨痒得叫苦不迭,一面告饶一面蜷起身子,活似一只煮过头的皮皮虾。 韩晴玩了老半天,终于满足地停止抽风,将脑袋压在李暮雨的肚皮上,仿佛一只温暖慵懒的小黑猫。李暮雨随之抬起左手,真如撸猫般反复抚摸韩晴,静静体味那种美好的触感。韩晴枕着李暮雨,不停发出满足的哼声,显然很享受这种爱抚,末了则慢条斯理地往上爬,与新到手的恋人摆成脸对脸的姿势。 “真好,终于有男人要我了。” “真好,终于有女人看上我了。” “德性,您又不是没谈过恋爱,搁着儿装啥纯情小骚年。” “您也甭卖惨,但凡您开个口,追您的人能排出二里地。” “嘻......” “呵......” “......” “......” “我之前原本想说,我欠您第二条命了。” “现在您归我了,救自己婆娘天经地义。” “没错,以后我有危险,您就责无旁贷了。” “娘子安心,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不许死,您要敢死我打死您!” “噗......” “嘿......” “......” “小雨哥,开开您能接纳我。” “彼此,开开您能喜欢我。” “搭个伴儿吧,一起活下来。” “嗯,活下来,一起回家。” 整整一夜时间,两人都腻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挪窝。 深秋凉意袭人,他们却浑然不觉,两具身体热得发烫。 没有精心营造的浪漫,没有兜兜转转的迂回,没有拉扯不清的暧昧,只有不加掩饰的相合之意,就连彼此间的情话都泛着土味。可对于置身遗忘之地,在挣扎中寻乡的失踪者来说,与心仪之人相依为命便是爱情最好的形状。 恋情甘如蜜糖,又宛如彷佛一剂良药,于两人心间迸发弥散。 艰难险阻依在,可经由爱情的滋养,却焕发出幸福的韵律。 不觉已经是清晨,东方鱼肚渐白,李暮雨和韩晴终于停止纠缠。 明显整夜未眠,两人却神清气爽,两双眼睛看上来煜煜生辉。顶着凛冽的深秋热风,他们甜腻地十指相扣,落落大方地越过腐朽的藩篱。走在自家的领地范围内,他们迎着百十道各异的目光,明目张胆地宣传着自己的恋情,毫不掩饰地昭告着彼此的归属权,就像天下所有刚刚缔结誓言的情侣那般。 往后便是出双入对的日子。 年轻男女心怀憧憬与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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