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偶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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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 烈阳共和国首都。 灼日炙烤着这座城市，千百条街巷热潮涌动。 已经是盛夏的桑拿天，白昼的气温相当难熬，纵是换了清凉的夏装，却仍然免不了汗流浃背。由于暑假已经光降，大师长教师们正在陆续离校，可出于各类各样的原因，仍然有一些人回不来家。 就比如此时的叶娜娜。 “唉......这破天儿......还要出门......” 顶着炙热的骄阳，叶娜娜不情愿地离开宿舍，可爱的娃娃脸上写满郁闷。 她多想躺在宿舍里，吹着空调吃着西瓜，奈何已经约好了来做公益休息。 根据学校的要求，本科生在毕业之前，需完成一定量的公益休息，否则便无法领取毕业证书。叶娜娜生性懒散，对公益事业不太上心，眼看下个学年课业量暴增，而她还一次公益活动没做过，于是只得忍痛牺牲假期时光。 怀着消极的情绪，叶娜娜坐上公交车，一路朝首都东部进发，最终来到位于城郊边界的一家福利院。这家福利院环境宜人，由政府出资兴建与运营，其内多为社会救济对象，也是首都大学的定向援助单位。在一位沈姓女士的引导下，叶娜娜登记了个人疑息，由此开启了志愿者生涯。 修剪花卉，整理草坪，打扫房间，备炊备饮。 照顾老人的起居，伴小孩子玩游戏，养护无障碍设施。 大凡福利院的志愿工作，尽是琐碎又详尽的日常。 叶娜娜顶着酷暑工作，半天下来便头晕脑胀。 在累到筋疲力尽的同时，亦有负面情绪萦绕心头。 叶娜娜觉悟不高，对于这次公益休息，也是应付差事的心态来做的。可作为一个善良的普通人，她毕竟有着正常的同理心，所以在福利院里的所见所闻，终归让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譬如那位乔老爷子，独子在几年前失踪，丧偶之后便住进福利院。又如谁人林勇小朋友，正等待着父亲凯旋归来，殊不知其父根本没来拯救世界，只是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失踪者。 按沈女士的说法，先前有一名志愿者，模样与乔老爷子的独子相仿，而多亏那小伙子常来参加活动，才给郁郁寡欢的老人带来些许慰藉。遥想一年多前，这名志愿者曾积极协调，最终促成林勇的父子碰头，而在林勇之父确认失踪后，还煞费苦心地帮忙圆了谎，让无忧无虑的童年得以暂时延续。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那志愿者也失踪了。 担心老人和小朋友启受不住，福利院至今也没敢据实以告。 “命运怎么就那么不公呢......” 时至午后，叶娜娜完成了公益休息，只觉心头的郁结难以释怀，便准备先来左近的网红餐厅吃顿美餐，等心情调解过来以后再返回学校宿舍。临走之前，她得空在院里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深处，继而望见了一片建筑群。 那是一排小洋楼，作风简约不失华贵，坐落于青郁的树林间，看上来明显是高级居所。叶娜娜被美景吸引，忍不住上前看个究竟，只见周边草木被修剪得整整齐齐，高大的落地窗被擦拭得干洁净净，另有服务人员时不时地出入其间。 叶娜娜踮起脚尖，望向最近的洋房。 目光透过锃亮的落地窗，便看到屋内的诸多景象。 华美的吊顶灯，光洁的红木家具。 舒适的高背沙发，上档次的家电设备。 以及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名少女，生得美艳不可方物，即便只穿了朴实的服装，却仍旧无法掩饰那迷人的气质，而身边则躺着个不能自理的老人。此时此刻，少女正端着个饭碗，一口一口地给老人喂着饭。 “欸？凝漪？” 望着屋内的上官凝漪，叶娜娜不觉有些讶异。 她本以为对方回了天歌市，却没想居然在这里碰了面。 见室友还在忙碌，她便没有上前敲门，就只站在不远处默默旁观。 屋里的老人眯眼平卧，苍老的身躯一动不动，只有当勺子递到唇边时，才会渐渐悠悠地张开嘴巴。老人的进食速度极慢，上官凝漪却也不着急，手底的动作柔和舒缓，委实耐心到无以复加。 过了好一阵子，小半碗饭终于见底，上官凝漪便把病床放平，开始帮着老人通便解手。这些照顾病人的脏活累活，很多年轻女孩往往避之不及，而上官凝漪做起来却极其自然。少女尽心地照顾老人，秀发于脑后盘成了发髻，看上来活似一个乖巧能干的小媳妇。待用温毛巾擦净身体，她便将老人抱上轮椅，准备到窗子旁边透透气，却于这时候看到了窗外的叶娜娜。

“您怎么没回家呀！”见上官凝漪朝自己招手，叶娜娜便窜向房门。 “有事儿没处理完，过几天再返来。”上官凝漪将叶娜娜迎进屋内。 “您公益时少不早就够了，怎么还来福利院？”叶娜娜有些不解。 “这个不是公益休息。”上官凝漪轻轻摇头，略微压低了声音。 “欸？难道是......” “嘘......” 似是想到了什么，叶娜娜突然瞪大了眼，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上官凝漪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望着面色静谧的室友，叶娜娜用力抿了抿下唇，憋了一肚子话却说不出口，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 闲聊少焉之后，叶娜娜离开了福利院，上官凝漪则回到窗边，伴老人抚玩屋外风光，口中念叨着无关轻重的家少里短。老人的脸上布满皱纹，呆滞的表情偶尔浮现波澜，也不知道是否听懂了少女的话。 日头开始西斜，老人的目光逐渐涣散，看起来像是有些疲乏，上官凝漪便将对方抬回床上，口中轻声哼起了舒缓的曲调。听着少女空灵的嗓音，老人微蹙的头绪徐徐舒展，布满斑痕的眼睑逐渐低垂。 “咳......咳......” 直到老人彻底睡熟，上官凝漪才停止歌唱，然后感觉喉咙有些干涩，便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水。将散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少女正准备休息少焉，却听门铃忽然响起。 “您果然在。” 刘建光穿着正装，样貌依旧风流倜傥，目击上官凝漪拉开屋门，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默默凝视正在熟睡的李亮。他在熟人面前通常没什么正形，可此时却一改往日的放浪，眉宇间透着严肃与焦虑。 “怎么样？”刘建光开口问道。 “没什么变化。”上官凝漪轻声回答。 “医生怎么说？” “不好恢复。” 见少女缓缓摇头，刘建光叹了口气，随之沉默了下来。 李亮原本精神矍铄，可自打李暮雨失踪后，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担心李亮的健康状况，上官凝漪暗中做了安排，让老人住进了这家福利院，甚至还隔三差五地亲力亲为，以志愿者的身份照顾老人的起居。 在上官凝漪的努力下，李亮受到了精心照料，眼看身体状况已经趋于稳定。孰料在几周前，老人突发脑溢血，虽经及时挽救保住了性命，却依旧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失语、认知障碍、半身不遂、无法吞咽，只能瘫卧于病床之上，靠胃管运送食物维持生命。 经由康复训练，李亮最终撤掉胃管，逐渐恢复了正常进食，而其他后遗症却几乎无法恢复。这也就意味着，老人完全丧失了自理能力，只能在病床与轮椅之上度过余生了。 “出来透口气吧。” 两人担心吵醒李亮，于是相伴走出屋门，来到小楼外的空地前。午后的户外闷热无比，烈阳洒在滴翠的树冠上，将叶片炙烤得有些干涩卷曲，也让年轻男女于不觉间渗出汗水。 “让您费心了。”刘建光率先开口。 “不算什么。”上官凝漪轻轻摇头。 “还是您想得周到，我光急着找他了，都没顾上他家里。” “女人嘛，细腻一些也正常。” “其实您完全没需要亲自上手。” “那不一样的。” “您真的很不错。” 上官凝漪淡然微笑，头绪间包含着某种通达。 望着少女刚强的眼神，刘建光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放暑假了吧。”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刘建光很快转移了话题。“您还赖在首都不走，今年是不打算回家了？” “回家也没正经事儿，我晚几天返来无所谓。”上官凝漪偏了偏头，嘴角挤出谐谑的笑容。“师长教师放假也就算了，您这社会人怎么有空过来了？” “马上要出差了，葛总批准我快活几天。”刘建光如是说。 “出差？来哪儿？”上官凝漪眨了眨英俊的大眼睛。 “昨天刚定下来的，要跟研讨院一起出海。”刘建光习惯性掏出香烟，思忖少焉又将烟盒揣回兜里。“葛总欠了童叔叔的人情，答应带您出门少见识，这两天应该会邀请您。怎么样，有空不？” “好啊好啊，那我干脆不回家了！”上官凝漪露出兴奋的表情。 三言两语之间，行程便即敲定。 原本闲散的暑期时光，似乎一会儿充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