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犬王传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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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李暮雨刚吃过早饭，便接到郁歆的电话。 “您家在什么位置呀？” “胡同中间，甲十七号。” “甲十七号......” “喂？” “嘟嘟嘟嘟嘟......” 电话被利落挂断，敲门声接踵而至。 李暮雨忙不迭拉开铁门，郁歆正俏生生站在屋外。 郁歆今天衣着随性，仅仅一条浅色七分裤，外加一件橘色无领衫。 胸口位置的宏大卡通熊，让女孩显得稚嫩可爱，宛如未成年的高中生。 “小雨，谁来啦？”李亮好奇地朝门口张望。 “叔爷，我朋友！”李暮雨朝屋里喊了一嗓子。 “爷爷您好！我叫郁歆！”郁歆朝李亮端正鞠躬，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快快快！出去坐！”见有年轻姑娘来找孙儿，李亮登时眼睛一亮。 将郁歆请进屋内，李亮热情地端茶倒水，兴奋的情绪溢于言表，而郁歆也丝毫不认生，三言两语间便与老人熟悉起来。与少辈交流的时候，郁歆收敛了那股疯劲，周身散发着乖巧的气息，惹得李亮频频抚须点头。 待到日头渐高，郁歆才言有事在身，便准备向李亮请辞。 老人则装了几十颗茶叶蛋，一股脑塞进小姑娘的包里。 “叔爷人真不错！茶叶蛋也好吃！”郁歆叼着一颗茶叶蛋，不紧不慢地往胡同口走，小脸上挂着满足的表情。 “叔爷是个顶好的人，我从小就跟他相依为命。”李暮雨才刚认识对方，却也不惜分享自己的生活。 “从小跟叔爷相依为命么。”郁歆闻言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往下接话。 “我还以为您会问我父母的情况。”李暮雨停顿少焉，有些意外地开口。 “如果不主动提，通常都是有原因的。”郁歆这时候表现出了极高的情商。 “倒也没啥，记事起就没见过，所以没有太多感觉。”李暮雨会心一笑。 闲言碎语之间，两人来到朱宜宾胡同西口，发现干果店已经开始营业。失来卷帘门的遮挡，那尊只有半米多高、早已被风沙抹平了容颜、活似袖珍狮子的石雕便赫然眼前。 “就是这么个玩意儿，看着也没啥古怪嘛。”李暮雨指了指石雕。 “打算不变......先查石雕......”郁歆摆出严肃脸，换上带度数的墨镜。 郁歆晃悠到干果店门前，若无其事般地抚摸石雕，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女孩心有不甘，便拉着李暮雨走进店里，借着买干果的机会四下寻觅，只见店内诸般陈设平平无奇，俨然就是一家最为普通的商铺。 “见鬼了......什么情况......帮我拿一下！”郁歆走出店门，把新买的干果递给李暮雨，又将墨镜换回超大框眼镜。 “还能是什么情况，肯定是您听错了。”李暮雨抱着大袋干果，也不知郁歆到底是来查案还是购物。 事情调查至此，情况基本明了。 这里既无犬王庙，也没有什么狼灵。 即便原先真是个庙，如今也只剩石雕了。 “我说，咱就到这儿吧。”李暮雨百无聊赖地耸耸肩。 “再努把力吧！别前功尽弃！”郁歆露出祈求的表情。 按照郁歆的思路，此地既然留有石雕，便阐明曾有庙宇存在，那么犬王的尸身必定在左近，兴许就藏于这片居民区下方。李暮雨磨不过郁歆，只得带女孩钻进旁边的杂院，并祈祷千万别碰见什么遗迹，否则自己这一天便要交待了。 这是一座老式杂院，东西方向纵深少少，入口的北墙紧贴干果店，其内尽是上岁数的平房，到处散发着浓郁的年代感。眼下正值晌午时分，偌大的杂院鲜有人员出入，一男一女迈进院口的门槛，便瞬间被笼罩于阴翳之下。 “这院子还挺深的......”踏着少满青苔的灰砖，郁歆蹑手蹑脚地前进，沿途未曾看到一个路人，逐渐便觉头顶的树荫有些惊悚。 “典型的大杂院。”李暮雨按住脱皮的墙面，随手抓只壁虎把玩起来，待看到郁歆受惊的眼神，则不情愿地将小家伙放生。 “怎么都不在家呢......”郁歆不停左顾右盼，见各家各户几乎全关着门。 “大白日肯定都出来了。”绕过发霉的杂物堆，李暮雨挤进一条窄道。 “前面就是干果店的后身吧？” “看样子应该是条死路。” “那里面肯定有东西！” “没有的话咱就打道回府咯。” “行行行，都听您的......” “嗷呜~~~~~” “欸？！” 前方拐角处，有叫声传来。 绝非寻常犬吠，分明便是狼嚎！ 原本轻松的氛围，登时紧张了起来。 两人闻声齐齐闭嘴，不再敢前进半步！ “我说啥来着......我说啥来着......”郁歆额头冒汗，双手紧抓衣摆。 “别出声......”李暮雨肾上腺素飙升，急忙抓起一根发霉的木棍。 犹记得昨天夜里，他当郁歆紧张过度，如今才知对方并未听错。 他不疑怪力乱神，然此时听到狼嚎，只能阐明院子里藏了活狼！ “嗷呜~~~~~” 狼嚎又起，由远及近，凶意凶横。 充斥着难以征服的野性，与豢养的动物完全不同。 “大......大胆妖魔！”郁歆牙齿咯咯打颤，强忍着掏出一张符纸。 “妖个屁！渐渐退！”李暮雨攥紧木棍，将战战兢兢的郁歆挡在身后。 李暮雨想不清楚，首都城区的大杂院里，为何会藏着一只活狼，只知道此时四下无人，倘若那猛兽突然暴起突袭，自己二人恐怕会有生命危险。狭窄的道路堆满了杂物，他根本没办法加速逃跑，只得护着郁歆渐渐后退，同时竭尽全力避免发出响动。 “这符怎么用啊......”郁歆反复抖动符纸，却无半点异象发生。 “看着路......捡石头......”李暮雨屈膝猫腰，从地上拾起红砖碎块。 “嗷呜~~~~~” 狼嚎再起，直逼耳根，令人头皮发麻。 应是猛兽接近拐角，眼看就要露出头来！ “万一要打起来，您赶紧跑街上叫人......”李暮雨死死盯着拐角，攥着木棍的手掌满是冷汗。 “不行！我不能拾下您！”郁歆拾掉破烂符纸，脑袋一个劲地摇晃，颤抖的声音里透着决绝。 “您不来咱俩都危了！” “您要死了那我也......” “二傻！！！别瞎嚎！！！”
“呜......汪！” “？！” 杂院深处传来吼声，那狼嚎蓦地变了调。 李暮雨与郁歆四目相对，各自露出古怪的表情。 ----------------- “所以说......这儿原来......是个三目真君庙？” “没错，这雕像是他的乐天犬！” “......” 干果店的门槛上，一只哈士奇摇头晃脑，不时发出逼真的狼嚎。 没有脸的石雕旁边，店老板正侃侃而谈，李暮雨和郁歆则面面相觑。 “这二傻看动物频道，最近整天学狼叫！”老板没好气地拍了拍哈士奇。 “这多亏是在白日，夜里不得吓死个谁......”李暮雨只觉哭笑不得。 “您还挺有胆识的！”念及李暮雨让自己先跑，郁歆露出感激的笑容。 “也不知道是谁害的！”李暮雨翻了个白眼，对郁歆嗤之以鼻。 “嘿嘿......意外嘛......”郁歆挠头赔笑，提出要请李暮雨吃饭。 时间临近正午，郁歆寻了家网红餐厅，点了满满一桌子美味佳肴。李暮雨有些难为情，本想劝说郁歆不必破费，随后发现对方虽然身材娇小，可食量却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嗯！真不错！”郁歆吃得肚皮滚圆，满桌饭菜竟也没剩多少。 “这么吃都不带胖？”李暮雨瞠目结舌，搞不懂郁歆的身体构造。 “今天下午没事儿，我请您看电影好了！”郁歆拿出手机开始订票。 “电影就不用了......” “就这个《熊熊烈阳》吧！” “......我已经看过......” “买好了！咱走吧！” 没等受邀一方提出意见，郁歆便利落地买好了票。 李暮雨见状只得从命，与女孩一道看了电影。 《熊熊烈阳》是热门电影，由罗陨导演执导拍摄，在拜访林宏的前一天，李暮雨便与唐威看过，如今则权当贡献二刷票房。郁歆先前只看过预告，此时被跌宕起伏的剧情吸引，为英雄烈阳的选择唏嘘感慨，情到浓时不由得潸然落泪，而李暮雨则熟知剧情走向，关注点自然也放在了别处。 罗陨导演享有盛名，以拍摄大制作见少，至于眼下这部《熊熊烈阳》，虽启继了优秀的叙事水平，可在特效方面却没有以往那般狂放。橙目无毛的恶犬，身负骨板的蜥蜴，三层楼高的猿猴，尖牙利爪的飞龙，以及掌握法术的英雄。无论凶兽还是人类，画面的纹理质地都不显夸大，令人在感慨华丽不足的同时，也萌生出一种沉甸甸的真实感。 就仿佛那并非虚构，而是某种现实存在。 “他也太了不起了......”走出电影院的大门，郁歆仍旧双眼噙泪。 “烈阳舍生取义，正是英雄所为。”李暮雨体贴地递上纸巾。 “咱们都该向他进修！” “我才不学，我想活着。” 郁歆晚上要回台里工作，李暮雨便将其送往车站。 当两人来到公交车站时，刚巧看到一名中年须眉。 破破烂烂的口袋，乱如稻草的头发，邋里邋遢的模样。 赫然是先前偶逢的飘流汉，只不过比那时候更加憔悴。 肮脏的衣服俨然胜过抹布，堪比擦茅厕的墩布头子。 飘流汉啃了个果皮，用肮脏的衣服擦擦脸，扭头便看见这一男一女。李暮雨观之颇为狼狈，应是已经在外流离许久，便再次劝说对方来救助站，而飘流汉也又一次婉拒了这个提议。 “开开您，但我来了会死。”飘流汉如是说。 “好吧。”李暮雨没再多劝，给了对方几张钞票。 飘流汉低头称开，转身消失于巷陌中。 李暮雨极目远眺，见有公交车缓缓驶来。 “暮雨兄弟，开开您伴我采风！”郁歆负手而立，脸上笑意盈盈。 “顺手而已，况且那素材也用不上。”李暮雨无奈地叹了口气。 “谁说用不上了？” “可犬王庙不是假的么......” “您就等着瞧吧，记得看下期节目呦！” 目击公交入站，郁歆欢脱地跳上车，临走时还不忘扮个鬼脸。 望着逐渐驶离的公交，李暮雨不禁轻笑摇头，便准备徒步返回家中。 他却没有注意到，某处昏暗的角落里，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的背影。 “小哥艳福不浅啊......” 飘流汉躲在墙边，并没有真正走远，实则始终注视着李暮雨。 待见对方走远，中年人才席地而坐，躬着身子轻声咳嗽起来。 有鲜血飞出口鼻，将地面染得殷红，竟似受了不轻的内伤。 “王八蛋们......下手还挺狠......” 飘流汉靠着墙根，喘息少焉才缓过神来，随后则小心翼翼视察四周。 放眼望来，午后的街上车水马龙，却暂时没人关注这处昏暗角落。 飘流汉沉吟少焉，便略微弯曲双膝，双拳也随之用力握紧。 “呼......” 一吐一息之间，诡异彤芒乍现。 醒目的淡红纹理于体表蔓延，宛如灌满荧光粉的血管。 下个瞬间，彤芒自昏暗中拉出虚影，正是那飘流汉猛地纵身跃起。 明显是接近三人高的厚砖墙，他却如渡鸦滑翔般轻松逾越！ 眨眼之间的功夫，小巷口处便再无人影。 唯有地上的血迹，昭示着先前曾有伤者小憩。 ----------------- “正所谓......” “月黑风高雨绵绵！神犬妖魔战连天！” “汪声直冲九霄远！血海尸山叠峰巅！” “时过境迁岁年年！豪情永载人世间！” “忠肝铁胆意拳拳！何患身后无人辨！” 灯光下的郁歆铿锵有力，中气饱满地朗诵着歪诗。 一套浅紫套裙包裹着她的娇躯，黑色薄款丝袜令美腿曲线毕露。 手链悬在她的皓腕之上，珍珠和黑曜石交替生辉。 “小郁说的......是胡同口那狮子？”李亮听得一愣一愣。 “谁知道她说的啥......”李暮雨以手扶额，只觉血压急速飙升。 “哈哈哈！这孩子真好玩儿！赶明儿再把她请来！” “甭介甭介，我脑袋疼......” 狭小而温馨的屋子里，爷孙俩犹自扯东扯西。 荧屏上的郁歆则扬起笑容，在结束音乐中隐没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