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熊心豹子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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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虢和章谅本就跪在地上不敢支声。 如今见到刘据与杜周针锋相对，杜周甚至将天子节杖也搬了出来。 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伏着身子额头几乎贴在地上，恐怕殃及池鱼。 然而刘据却丝毫不惧，相反还咧嘴笑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杜周：“杜廷尉史好大的威风啊。” “下官只是忠君之事罢了，请殿下海涵。” 杜周虽微微欠身，但目光与态度却依旧极为坚决，全然一副针锋相对的姿态。 身为酷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立身之本。 他就是天子的爪牙与白手套，如果不能做到不因后路而顾虑，不因名声而彷徨，那就失来了存在的意义，也就到了被天子抛弃的时候。 “好一个忠君之事。” 刘据依旧是笑，只是笑容逐渐多了一丝狡黠，“看来杜廷尉史与我是一类人，突出一个一意孤行。” 说话之间，他已经移步到了杜周身边，接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附耳道： “既然您执意拿节杖阻止我，那就怪不得我了。” “我可以向您保证，明日梁处之地的受灾百姓就会知道，如今水患越来越危急，正值抢修堵塞的关键时期，可现今天子却因舍不得那片小小的竹林，置一十六郡数十上百万百姓于不顾。” “？？？” 杜周闻言愣了一下，一脸古怪的看向刘据。 这威胁听着多少有那么点……驴唇不对马嘴，甚至有那么点七伤拳的味道，让一般人摸不着头脑。 但杜周却逐渐意识到了一股浓重的杀机！ 结果刘据还懒得与他卖关子，直接来了个图穷匕见，继续笑道： “这个骂名和罪责一定得有人背，我肯定是背不了，我父皇也绝不会背……” “杜廷尉史是个聪明人，应该很容易猜到最后谁人必须假传圣意、背负骂名、揽下罪责、获罪天下以安民心的人会是谁吧？” “……” 面对刘据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杜周背心猛然升起一阵热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尤其当看到刘据那与刘彻有几分相像的眉眼时。 他竟晃了一下神，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翻版的刘彻。 这真的是谁人传闻中以仁恕温谨著称的太子殿下？ 杜周不由的心生畏惧，现在刘据才十六七岁，若假以时日…… 这一刻，他紧握节杖的手指不自疑的动了动，他成为酷吏是为了升官发财，绝不是为了来做获罪天下的背锅侠。 “所以嘛，杜廷尉史。” 刘据顺势揽住了杜周的肩膀，“我们何不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呢？” “我治我的水，您上您的书，这节杖如此沉重，就别动不动拿出来吓人了，您不累我还嫌累。” “如此一来，您我便可相安无事，您同意么？” “同、同意。” 杜周默默将杵直的节杖放平了些，此时他才发现，他的手心中已被汗水打的一片滑腻。 “对了，我不干涉您上书，您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刘据微微颔首，又笑呵呵的道， “现在我治水人手尚有欠缺，您带来的这百名期门武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力气大兵器利，闲着也是浪费，不如让他们卸来甲胄随我来淇园砍竹子。” “想来杜廷尉史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 “……” …… 接下来的一些时日。 在刘据、期门武士和郭昌带来的兵卒的带领下，一众夫子浩浩荡荡的开往淇园。 淇园定居的守园人从未见过这阵仗，又见是太子亲自带队，自然不敢像杜周一样阻拦。 因此砍伐淇园竹林的工作十分顺利。 另外一边，汲仁也与陈虢、章谅率领夫子就近开采堵塞决口所需的土石。 一切前期准备工作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与此同时。 随着一骑快马进入少安，宣室殿内再次引起了一阵不为人知的小骚动。 不久之后。 刘彻移驾来了很久都未踏足的椒房宫。 卫青也得到谒者传召匆匆入宫，前往椒房宫。 刘彻、卫子夫、卫青齐聚一堂，一众侍卫奴仆皆被屏退。 刘彻方才拿出一册简牍扔在卫子夫与卫青面前的案几上，冷哼一声道： “瞧瞧吧，瞧瞧您的好儿子和您的好外甥在东郡做的好事！” “诺……” 卫子夫与卫青相视一眼，带着满心顾虑打开了简牍。 如此细细看过之后。 卫子夫已经是满脸的难以置疑，移步来到刘彻身边，垂首道： “君子，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据儿自幼心地良善，不慎踩死蝼蚁都要伤心许久，怎会置北岸百姓于不顾，说出扒了北堤一了百了这样的荒唐话来？” “陛下明鉴。” 卫青也是躬身作揖，正色说道， “太子虽不似陛下一般雄心壮志、雄图伟略，但也绝非荒唐昏庸、无能无德之人，微臣实在无法相疑这些话出自太子之口，此事与常理不符，恐怕有人从中作梗。” “呵呵，朕也不愿相疑。” 刘彻冷笑一声，接着又从袖子中取出另外一册简牍拾给二人，“您们再看看这个！” “……” 还有？ 此刻卫子夫与卫青心中都咯噔了一下，心说刘据这次究竟做了多少“好事”？ 甚至有那么一秒钟，卫青已经开始后悔强迫刘据前来治水。 若他没有来治水，也就不会发生这些完全不在他掌控与预料之中的事了，该不会弄巧成拙了吧？ 如此当着刘彻的面。 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看完了第二册简牍，面色已经从此前的难以置疑，悄然转化为了无以复加的震惊…… 两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该如何为刘据辩解，甚至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如果说前面那册简牍，只是纪录了刘据说过的荒唐话，还可以说那是误会，又或是有人断章取义，再或是仅仅只是一句随口的玩笑。 那么现在这册简牍中纪录的事情，就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他怎么敢的？！” “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带人进入皇家园林砍伐竹林，太子公然侵占天子的私产，这可是无可争议的大逆不道之罪，简直不当人子啊！” “据儿夙来谨小慎微，什么时候少出了熊心豹子胆？！” 卫子夫和卫青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和心脏都不够用了，连忙屈身跪在刘彻面前： “陛下恕罪，臣妾（微臣）管教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