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父无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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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您要害死我啊！ 看着面前的简牍，刘据不由心中叫苦。 卫青抛出来的还是一个堪比囚徒困境的两难问题。 要是真来治水，他无论如何也得尽心尽力，毕竟此事事关黄河下游梁楚之地数十上百万百姓的生计，绝对不能拿来恶作剧。 可是一旦治水成功。 正如卫青说的那般，百姓对他歌功颂德，他这太子之位愈发稳如泰山，那成为满级人类的打算基本上就可以宣告失败了。 一边是数十上百万百姓的生计，一边是他的个人利益。 而他内心又绝不允许自己在这件事上搞事，一旦来了就必须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这简直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炙烤。 “怎么，您有顾虑？” 见刘据一脸难色，迟迟没有动作，卫青微微蹙起了眉头。 “舅父，您也知道我自幼居于深宫，连大河都没见过，何谈治水之事？” 刘据苦着脸道。 卫青并不吃这一套，接着又道：“不会治水不怕，我可以给您推举有治水经验的人同行，您只需听取意见、临场坐镇即可。” “那恐怕也不行。” 刘据想了想，还是摇头， “大河决口已发近二十载，我父皇要是决心来治，只怕早就治了。” “唯他当年听疑了田蚡与方士的说辞，认为大河的决口都是天意，用人的力量来强行堵塞未必相符天意，因此这些年一直在依托祭祀祈福的方式，以求上达天听杜绝水患。” “这才是大河水患的根本问题，如果不能令父皇改变观念，就算我现在上书请命，他也未必同意。” “所以我认为，请命治水的事应当暂缓，就算请命也该为真正有能力的人请命。” “我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上书直谏，指出他当年犯下的错误，让他清楚……唔唔唔！” 话才刚说到这里。 卫青已经飞扑上来一个裸绞，死死捂住了刘据的嘴巴：“太子，不要再说了，这些话若是传出来非同小可！” “嗯嗯！嗯嗯！” 一直到刘据疯狂点头，他才松开一些，惊魂未定又语重心少的道： “过来的事不可再提，您只需记住一点，陛下永远不会错，就算错也是那些奸臣逆贼受蔽圣听的错，与陛下无关。” “至于您请命治水的事，我心中自有安排。” “大河水患泛滥十六郡，梁楚百姓朝不保夕，导致朝廷税收连年缩减，我已命人收集了近些年的税收状况呈递上来，此时只要您将请命奏疏递上来，我再托人在内朝议事时提及此事，陛下必然顺水推舟，此事可成。” “咳！咳咳咳！” 刘据咳嗽了几声才喘过气来。 主要还是吓的。 他知道卫青此举只是为了阻止他乱说，并非真正对他脱手。 但饶是如此，卫青身上那久战沙场凝练而来的煞气依旧犹如实质，甚至在卫青飞扑上来的那一刻，刘据隐约感觉自己看到了走马灯。 “我不会害您，盖上印玺，我走的时候带上，亲自托人帮您呈递上来，确保万无一失。” 卫青又将案几上的简牍向刘据推了一寸，杀伐之气内敛的眸子中带上了一丝宠溺。 迎着卫青的目光，刘据的目光也逐渐刚强起来，倔强摇头：“反正我不来，我不盖。” “您！” 卫青只觉得胸口一闷，嚯的一下站起身来。
但下一刻，他却面色一片煞白，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连退好几步，“咚”的一声撞在柱上，眼珠子开始缓缓向上翻来。 …… 最终，刘据还是在那封请命奏疏上盖了印玺。 他真怕把卫青活活气死。 虽然卫青要是被气死，他在朝中越发没有依仗，对成为满级人类的打算更加有利。 但他宁愿自己来死，也不敢这么对待这位民族英雄。 同时他心里也清楚： 就算他不盖印玺，没有这封请命奏疏。 卫青和卫子夫联起手来，也照样能够轻而易举的促成此事。 眼下奏疏已经被卫青带走了，再来想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最要紧的是如何补救？ 其实此事也并非没有补救的办法。 刚才卫青裸绞他的时候，不是告诫过他有些话绝对不能说么？ 这已经足以阐明那些话对刘彻的杀伤力，既然已经得到了卫青的实名认证，那么那些话他还就非说不可了。 “再追加一封奏疏吧……” “该怎么写呢？就照着《治安疏》来写，重点突出一个无父无君，无国无家。” “刘彻看过舅父的奏疏，应该能猜到这件事有舅父和母后的手笔，也能看出藏于背后的真正目的，同不同意只在一念之间。” “不过等再看了我这封奏疏，以刘彻那顺昌逆亡的性子，要是还能同意我的请命，让舅父和母后遂愿才怪……说不定一气之下，我的终极目标都有可能直接达成。” …… 最近几日，刘彻被刘据搞的心情烦闷。 奏疏也懒得审阅，只听内朝和内侍汇报些尚书台报上来的重要事务。 不过或许是否极泰来。 很快就是有一件事的出现，将他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据河东太守来报，有人在他此前设立在汾阴县用来祭祀后土的后土祠挖出了一口铜鼎，不日就将送到少安。 刘彻随即召来内朝官员和一众方士议论此事。 众人皆说这是后土神降下的宝鼎，证明陛下合于天德，寓意陛下天命所归，陛下应该将这口宝鼎祭祀在祖庙里，方可与各类吉象相合。 这件事一出来，刘彻瞬间就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奏疏也有力气看了。 这会刘彻已经坐到了案几前，伸展了一下腰肢准备开工。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三封比较迥殊的奏疏。 只因其他的奏疏整整齐齐的堆在一起，而这三封奏疏则单独摆在那一堆奏疏前面。 “苏文，这三封奏疏是怎么回事？” 刘彻有些不解，蹙眉看向立在一旁伺候的苏文。 苏文连忙表明：“回陛下的话，这三封奏疏其中一封来自皇后，两封来自太子。” 听到“太子”二字，刘彻面色微沉了一下。 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先拿起卫子夫递上来的那封奏疏查看起来。 “皇后开始操持那逆子的婚事了……” “也是，那逆子已经到了年龄，若成了婚生了子，性子或许能安稳一些，说起来……他这几日性情突变，不知进退，可能就是憋出来的叛逆。” 心里想着这些。 刘彻拿起笔来蘸饱了朱砂，在这封奏疏后面画下一个红色的圆圈。 接着又依次拿起第二封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