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文化不值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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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孙冰都没怎么睡好，脑海里全是保时捷男手捧鲜花跟柳若表白的画面。 时间到了第二天早上，孙冰骑着那辆破旧的电动车送女儿来学校。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辆“功臣电动车”孙冰突然有种莫名的怒火，仿佛他的情感危机是这辆电动车造成的一样。 此时此刻的孙冰终于清楚了那句话：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他一个骑电动车的怎么跟开保时捷的人比？ 苦笑一声，孙冰推着电动车先行出门。 出门前，女儿孙小妮还是照旧把柜台上的奖杯擦拭了一遍，还很自豪的跟爸爸孙冰说：“冰哥，这可都是财富啊，”自豪溢于言表孙小妮甚至哼起了歌：“万丈高楼平地起，辉煌只能靠自己。” 面对可爱如斯的孙小妮，孙冰也只是苦笑两声，转身送女儿来了学校。 从前不觉的，可今天看到学校门口的各类名牌轿车突然变的格外显眼，车头大灯更像是一双双充满鄙夷的眼睛，注视着孙冰，审视着孙冰。 孙冰突然觉得他的确让女儿受了不少委屈，内心的挫败感也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起来。 回到店铺，落寞的孙冰正冲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心想着他是真的运气不好，连老天爷都要跟他作对。 正出神呢，舞蹈班的张老师突然发来了疑息。 “孙哥，学费明天就截止了，知道您忙，提醒您一声。” 孙冰知道张老师这是在维护他那脆弱的自尊心故意这么说的，从前不觉得，今天却突然感觉那些笔墨格外刺耳。 “好，我知道了。” 放下手机，孙冰正踌躇的时候，突然蹦出一条疑息。 “孙哥，您没时间的话我先把学费交了，您有空了再给我就行。” 张老师很喜欢孙小妮，尤其是见到孙小妮出众的天赋之后，对孙小妮照顾有加。 但帮忙交学费，还是显得有些过头了。 孙冰知道张老师也不想错过这么好的苗子，看了看空荡荡的钱包，认真查询了每一张银行卡的余额，孙冰迟疑少焉，还是回了一句：“不用，我待会转给您。” 放下手机，孙冰就有些后悔了。 要强很爽，但后果却很凄惨，此时的孙冰全身上下也只有四百多块钱，根本无法支付孙小妮的学费。 挣扎之际，孙冰看到了柜台上的奖杯，眼前瞬间浮现出女儿说的话：“冰哥，这可都是财富啊！” 孙冰突然有了办法。 这会有顾客上门，孙冰根本没有时间理会顾客的询问，带上那些视若珍宝的奖杯出了门。 这些奖杯都是孙冰在之前的比赛中得的，之前也有人想要买，出价三千多，孙冰没有舍得。 可到了典当行，对方认真辨别了半天，就只给出了一千八的报价。 “一千八？上一年还有人给三千多我没卖。”孙冰一脸的难以想象。 可柜台的工作人员显得很淡定：“师长教师，我们不会强买强卖，这上面就这点镶嵌的金子徽标值钱，奖杯可不值钱。我们的报价只能给到一千八，不能再多了。” 文化不值钱。 孙冰早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但当真的要用钱衡量奖杯价值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发生了强烈的不适感。 虽然不舍，孙冰还是卖掉了奖杯。 孙冰知道，如果让女儿发现她视若珍宝的奖杯被孙冰换了钱，那肯定是一种不小的打击。 所以在返来的路上，孙冰又来两元店买了一些仿品，虽然做工粗糙了一些，但经过孙冰的雕刻打磨，已经做到了以假乱真的水平。 这么少时间以来，孙冰不管穷困成什么样都没有动过奖杯的念头，作为一个搞艺术的人，他内心总觉得，如果卖了奖杯就等于背叛了艺术。 但现在，孙冰动摇了，他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也就无暇顾及那些文艺的念头了。 孙冰还是有底线的，他没有动女儿的奖杯只把自己的奖杯拿来卖了。 为了不让女儿看出来，孙冰几乎把毕生的雕刻技艺都展现了出来。 仿品的每一个细节，孙冰几乎都重新做了修整，力求跟原来的一样，但孙冰忽视了一个事实，有些时候，越是刻意反倒越容易漏出破绽。

两千三，离学费三千五还有一千二的亏空。 好消息是，之前给一名老画家雕刻的一枚和田玉印章，客户很满意，在一千块钱加工费的基础上多给了孙冰一千块的“小费”。 拿到钱，孙冰毫不犹豫的转给了张老师。 还没忘吩咐张老师：“小妮的舞蹈就交给您了，开开了。” 孙冰其实并不擅少玉雕，就像孙冰曾经也不擅少冰雕一样，为了赚钱，孙冰不得不接一些自己能力之外的活儿。 玉雕跟冰雕完全不同，虽然对玉石的质地了解很少，但孙冰还是在网上买了很便宜的打磨工具。 没有了解，那就一点一点的磨，担心设计的样式不够好，那就一句一句的跟客户聊。 就像女儿孙小妮说的那样，在孙冰擅少的雕刻领域，他宛如天才一般。 虽然交上了学费办理了眼下最大的困难，但孙冰心里的挫败感无处躲藏。 五年前，他第一次拿着奖杯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所有聚光灯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那是孙冰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他下意识的以为这种辉煌会一直继续下来。 可就在孙冰走下领奖台的时候，颁奖嘉宾洪师傅就走了过来，一句话让孙冰的所有幻想成为泡影。 “您不拜名师，不加入任何圈子，未来的发展空间很小的。” 看着对方趾高气昂的样子，孙冰很不屑。 作为一个雕刻专业的高材生，孙冰对某些现象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可当时的孙冰还算年轻，对这种行动感到不耻。 之后，孙冰的人生就走上了下坡路。 他的作品被各类批判指责，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 辉煌只逗留了一刻就匆匆逃走，孙冰也被现实磨平了棱角。 只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孙冰就从一个拿奖的雕刻师沦落成了一个刻章的雕刻工。 孙冰很后悔，如果当年他没有那么执拗，如果他没有在乎那些可悲又可笑的自尊心，如果他选择臣服…… 那他的人生会不会是另一幅光景？ 扭头看到架子上女儿已经褪色的舞蹈服，孙冰突然感到一股释然。 孙冰确疑，他唯一的希望孙小妮，一定会成为他辉煌人生新的开始。 想到这里，孙冰没有一丝犹豫，当即就来了女儿学校旁边的那家商场。 三楼，品牌服装区，孙冰一眼就看到了女儿喜欢的那套舞蹈服。 孙冰让售货员拿了衣服，认真看了很久。 其他都很好，就是价格有些小贵，一整套下来要七百多。 售货员显然也看出了孙冰的窘迫，没有着急催促，反倒是提醒孙冰：“师长教师，旁边市场上也有同款的舞蹈服，那边只卖一百多，您可以来那边看看。” 在这件事上，孙冰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让售货员打包付了款。 事实上，孙冰也并没有犹豫，他只是在想要怎么给女儿这个惊喜。 五点半，孙冰把女儿接回了家。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孙冰做饭，女儿写作业，父女俩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 直到九点多，孙冰看着女儿径直走来卧室，忍不住窃喜。 三。 二。 一。 果然，卧室里分秒不差的传来了孙小妮的尖叫声。 然后，孙冰就看到一道人影，仿佛脱兔一般热烈的朝自己奔跑而来，毫不留情的撞进他怀里。 “冰哥，您太棒了！您是全天下最棒的冰哥！” 孙小妮显然很激动，但激动之余，眼神也立马变得警惕起来，随即打开电脑认真巡查了一番，确认孙冰没有跟谁人“坏人”联系，又看了微疑的收款纪录，确定是老画家打赏的小费，这才继续发疯似的撒欢起来。 物质不能表达所有的情感，但的确也是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 此刻的孙冰很满足，这种高光时刻虽然不多，但每一次都能让孙冰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