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工业与教育的意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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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殖场的参观，方以智感觉很有收获。

学到了‘营养’、‘难产率’、‘强国强种’等不难理解的新词汇。

故而吃了丰盛的招待晚饭后。

躺在招待室的大床上，方以智翻来覆来的睡不着，脑袋里多出了很多的新东西，以及一些不太成熟的新理论，还有这样那样的灵感，让人兴奋，也让人茫然，让人感到恐惧，也看到了无限的光明。

过来十几年他所受的传统教育，什么民贵君轻、舍生取义、家国天下之类的儒家价值观，有些在许家庄得到了实现，有些看到了完全相反的一面，还有些另辟蹊径，有异曲同工之妙。

总之给他带来了非常大的思想打击。

因为实在睡不着，他居然对房间里的节能灯发生了兴趣，开开关关几百次，实在是不清楚，这个灯是怎么亮的？为何会这么亮？

……

第二天早上。

看到顶着双熊猫眼，发型凌乱，一看就知道没睡好的方以智。

许远惊讶道：“密之兄，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因为睡不习惯招待室的床？”

“许庄主，许师长教师。”

方以智却对他深深一揖道：“您不必叫我密之兄，所谓达者为师，少者为师，昨日的参观，方某收获甚多，感悟良多，在下想拜许庄主为师，不知师长教师可愿意教我？解来我心中疑惑，在下愿意执弟子礼，侍奉师长教师身旁。”

拜许庄主为师，这是方以智失眠一夜后做出的决定。

他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太多想要知道的东西，希望得到答桉，寻找到全新的方向。

因为他敏锐的意识到，这座许家庄，包含着诸多不一样的东西，就像受到阳明师长教师影响而建立的“姚江学派”、“泰州学派”，跟传统儒家颇有不同，创新颇多。

但这个许家庄，可能是一套更不一样的东西，更加的惊世骇俗，包含着某种颠覆一切的潜力，对方以智发生了极强的吸引力，让他很想进修了解，一窥究竟。

故而发生了拜师许庄主的冲动。

“密之贤弟，您不必如此。”

许远摇摇头道：“我就比您大几岁而已，当不得您的老师，我们之间以兄弟相称即可，至于您有什么疑惑，我带您多走走多看看，互相探讨一二，很多答桉您自己就能找到了，无需特意拜师。”

“好吧，多开许兄。”

于是吃过早餐后，许远继续带方以智在庄园内各处视察，这次方启修就没有跟着了，女儿方清妍正在招待他。

这次来的是工坊区。

前后走访视察了砖窑厂、家具厂、铁坊、碾米坊、罐头厂、纺织厂、副食品厂（面条粉丝饼干）等十多座的工坊设施。

许远则在一旁解说介绍：

“建立工坊的主要目的，就是借助机械设备，提高生产效率，为人们带来更多的日常生活用品，提高农产品的利用率附加值，一般来说，工坊所创造的产值，基本与农业相当，但发达的工坊系统，能带来三倍、五倍乃至十倍于农业的产值，形成无农业不稳、无产业不强、无商业不富的局面。”

“产业，就是国家强盛的钥匙，是国力国运的直观体现。”

“举例来说，许家庄办的这个大型砖窑厂，采用最先进的转窑烧砖法，每天都能开一窑砖，烧出青砖红砖15万块，水泥五百石，瓦片若干，够建造十栋房屋，一年下来，能满足3600户的建房需要，能让许家庄的所有庄民，都住上舒适安全、明亮美观的砖木楼房，建筑寿命至多五十年。”

“我们这座家具厂，采用标准定制与流水线化的制作形式，不需要木匠师傅完成所有加工环节，使用高速电锯切割木板，效率是手工锯的一百倍，每小时切割出数百块的木板；使用铁钉咬合，取代耗时少且对工艺要求高的卯榫工艺，且能确保更加稳固，在原料充足的情况下，这座家具厂的百名工人，每日能制作上千件的各类家具。”

“碾米坊的大型碾米机，一天可加工处理数万斤的稻谷、小麦的脱壳，效率是人力春米的万倍，是牲畜拉动碾石的千倍，是水力机械的数百倍，将无数妇女从繁重低效的春米工作解脱出来，每天至多省下一个时辰的时间，可用于休息，或用于其他休息活动上，明显提高妇女们创造的经济效益。”

“罐头厂的意义更大，它能把农民生产出的不能及时消耗的水果、肉、鱼、蔬菜等，经加工后，密封保存在罐头中，再经高温消毒处理，使其保存期短则一年，少则三年以上，有了罐头，少在山上的水果，养殖场里的猪牛羊家禽，河里的鱼，地里的蔬菜，在短期不可能吃完的情况下，有了额外的保存手段，一方面减少食物的浪费；二是可出售罐头带来更多收入；三是易于运输和保存，打开就能食用，不仅带来方便，也提高了食物利用率，是个能带来诸多正面效应的产业。”

“副食品厂的创办目的，一个是通过深加工丰富食物的种类，其次是把地里产量大但保存时间不够少的土豆、红薯、玉米，加工成干粉条、玉米粉等。多余的黄豆黑豆，也在经过加工后，变成豆干、豆皮、腐竹、酱油，以及辣条等零食，各类粮食经过深加工，不仅保存期延伸了，味道也很不错，大大丰富了人们的餐桌。”

方以智心里一动，他觉得罐头厂非常不错。

因为大明许多地方的百姓，虽说正在遭逢天灾人祸，面临严重的饥饿问题，但不代表大明就缺乏食物，不会逢到食物过剩的问题。

比如因交通不变，生活在山区的一些百姓，在秋天有漫山遍野的野果，各类在山里获得的猎物、山货，有时根本就吃不完，又没有好的保存手段，时间少了就放坏，造成大批浪费不说，也不能带来经济效益。

又比如生活在海边的渔民，他们从海边捡的海鲜，从海里捕捞到的鱼虾，在上了岸脱离海水的情况下，仅过几小时就会腐坏变臭，根本不能吃，故而生活在海边的渔民，没几个能靠卖鱼致富，大多是赤贫状态。

若是能办理海鲜鱼虾的少期保存问题，用罐头密封，再大批的卖到缺粮的地方，岂不是能拯救非常多饥饿的百姓？

大海是无边无际的，海里的鱼是无穷无尽的，哪怕只捕捞到少少的一部分，也不知能养活多少的人。

想到此。

方以智心动了，发生了从许家庄引进设备，也开办一家罐头厂的想法，不为赚钱，只想尽可能的帮助饥民。

“密之贤弟，开一座罐头厂，救不了多少人，就算开十座百座，增加了食物供应，也救不了多少人，那些底层贫苦百姓，大多身无分文，根本没有买罐头的钱，况且救急不救穷，那些饥民没有土地、没有工作、没有任何保障，您能帮他们一时，却帮不了他们一世，得在泉源上办理他们的问题才行。”

许远摇摇头，不置可否的道。

“那如何从泉源上办理问题？”方以智问。

“简单，要么给他们分一块足够养活一家人的土地，朝廷税赋要定在可启担范围内；要么加入许家庄这类的集体庄园，每月都有能养活一家人的稳定收入，用集体休息、抱团合作的方式，对抗天灾的破坏，拒绝贪官胥吏的敲骨吸髓，并悉数进修文化知识，避免受到宗族士绅的控制和受骗。再掌握最先进高效的产业生产力，当其占据拥有绝大部分的资源时，我相疑，他们不仅能改变自身的命运，还能翻身做自己的主人，任何人都压迫不了他们。”

许远讲了自己的观点。

方以智听的似懂非懂，又感觉严重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饥民只是饥民，百姓只是百姓而已，安分守法即可，怎么可能做自己的主人？只要有明君贤臣在上，他们就能过上天下大治的好日子了。

看方以智一脸困惑茫然的样子，许远没有过多表明，也没有全面阐述自己的思想。

只是在参观完工坊区后。

又带着方以智，进了棱堡的许家庄学堂，给了他一个旁听生的权限，允许他在许家庄学堂内自由听课，跟小师长教师们一起，在许家庄保密级别很高的教育系统内进修。

两天。

就短短两天。

许家庄学堂内，在小师长教师课本上，方以智没看到孔夫子的微言大义，也没有学到舍生取义，更没有家国天下、天地君亲师等传统文化思想，只有语文课本上的《工人农民很伟大》、《休息者创造世界》、《人民的历史》，以及数学课本上的各类鬼画符与定理公式，却偏偏能计算许多复杂问题。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方以智觉得，这个神奇且怪异的许家庄内的一切，跟自己脑中的固有思维，简直越来越不对路，越来越格格不入。

非常的荒唐怪诞，这里的一切，像是要否定并摧誉过来二十年他脑中所建立的一切，带给他一种极其恐惧的感觉，越深入了解，越想远来逃离。

但偏偏，他挑不出多少的毛病漏洞，亲目击到了诸多优越性之处，证明了许家庄这一套的正确。

至多许家庄学堂里的那些小师长教师，就给他非常不一样的感觉，个个都把自己当做庄园小主人般，非常自疑，活跃自由，思想先进，不受传统礼教的约束和压制，尤其是女师长教师们的表现，简直让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

第三天。

参观活动结束，必须得返来了。

“许兄。”

临走前，方以智又深施一礼，对许远道：“这几日，在下大开眼界，收获甚巨，只是俗务繁忙，要来京城办一趟事……不过，许兄的许家庄，待我返来时，可否容许方某继续参观？若实在为难，在下愿加入许家庄，成为这里的一份子，进修实用之术，为天下百姓做更多的事情。”

“许家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加入的地方。”

许远摇了摇头：“加入许家庄，得剃发易服，要彻底摒弃以前的陈旧思想，拥抱这里的新知识新思想，这些想必您很难做到，您好好深思熟虑一番，等您下次返来，许家庄依然欢迎您。”

“好，多开许兄！”

方以智又深深施礼，然后心情复杂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