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二章 回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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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正义终将胜利。或者换个方向说，胜利的必是正义。黑 欧陆战场上的德国没能逞凶太久，在结束了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他们的形势便急转直下，愈发双拳难敌四手，盟军开始节节胜利。 亚太战场上的日本同样形势不好，一场场战斗打下来，由优势到均势，最后成了劣势。内部经济问题严重，兵员素质的极速下降，已经使得日本力不从心。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战争也是一样。抗日战争之初，日军残兵败将，宛若滔天的大洪水肆虐中国，那是中国的如山倒。可到了后边，中国抽丝病来，到了日本的大洪水。一场失败，转而成了两场失败，成了四场失败，最后成了全线的溃败。 墨索里尼被处决了，柏林被苏联红军攻占了，希特勒死了，德国全面投降，如此也就到了日本，勃勃野心终究收了场。 一九四五年，八月九日，美国在日本广岛投放原子弹。十一日，在日本少崎又投下了另一颗原子弹…… 汽车穿行在街上聚集的无数人流之中，坐在后排的王言透过车窗，看着挡住他视线的不知谁的衣角。隔音并不很好的汽车内，满是外面人民群众的欢腾。 两颗原子弹下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日本要投降的消息已经流传出来。经历了最初的不敢相疑，到渐渐的接受，再到泪湿了眼眶，最后狂奔出门，跟着人流行走在大街小巷。黑 为了这一刻，中国死难了三千五百万军民。这是战后统计的数据，并不是真正的准确数字，还要再加个‘以上’。战争之初，中国有四亿人口。这死难的三千五百万军民，是谁的儿女，谁的丈夫，谁的妻子，谁的父母，谁的亲人？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战争的伤害。 没有一个准确的词汇，能够形容现在人们的心情。如果非要说，是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朝散尽后的轻松解脱，更是茫然…… 不过这些人民群众们茫然，那些掌握权力的人可是一点都不茫然。 “哈哈哈……”明楼哈哈大笑着给王言倒酒，“王师长教师，以后咱们说话可就不用藏着了啊，痛快，真是痛快啊。来，为了抗战的胜利，咱们喝一杯。” 王言笑呵呵的喝了酒，说道：“痛快是真痛快，但要说以后说话不用藏着了，我以为不然。” “哦？两党已经准备和谈了，为的就是成立民主联合政府，您认为和谈不了？”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国民党总是喊着攘外必先安内，如今日寇已败，不分个高下，怕是难有结果啊。这种事儿，您心里没有计较？”黑 王言吃过了口菜，说道：“行了，说说吧，这种关键时候，找我什么事儿？” “接收上海！” “您代表谁？” “军统！” 王言嗤笑道：“最近这两天，到处都是受降的事。戴雨农都给我发过电了，还让您找我干什么？” “让我配合您的动作。”明楼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您可能还不知道，为了最快的接收上海，不让红党占便宜，蒋中正授意戴雨农，指使青帮还有伪政府的官员一起接收，并且给了他们启诺，以后从轻发落。据我所知，周福海已经在准备了，下午就脱手。” “红党呢，没动静？”黑 “没让我恢复身份。”明楼没有藏着掖着，他问道，“王师长教师，您是怎么打算的？” “刚才还说碰头说话不用藏着呢，您不老实啊。”王言持着筷子虚点着他，摇头一笑，“至于我嘛，当然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之前几年，我在日本人手下什么样您也清楚，以后我还是谁人样。不到最后一刻，我是绝对不会表态的。位置我已经谋好了，上海警察局的副局少。反正我有钱，也舍得使钱，我就不疑，到了中国人的手下，会比日本人还不如？” 没有人比他更会打太极糊弄事儿，过来几年中，他就是靠着这一点过的舒舒服服的。他手下管着那么多人，此前日本的形势又不理想，隐秘战斗非常激烈，当然不可能保证不出事。从工厂到警局，他的麻烦从来都没少过，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糊弄过来罢了。 至于说红党有没有动静的问题，他比明楼还清楚的多，毕竟他的消息属于是中央一手消息，明楼的则是二手消息，而且他知道的要更早许多。 日本的战败早都是定局，几个月前他就请示过带领，在日本投降后，是否需要他恢复身份，武装控制上海。毫无疑问，他是有这个能力的。 第八区警局陆续的又招出去一些人，有三千多，他手下的流氓一千多，青联的上万流氓他也可以掌控，上海地下党组织怎么也得有一两千人，能参与战斗的也得有一千人。此外，还有他工厂的好几万的工人，还有他控制的工会。在上海的工人群体中，再有着红党的配合，他能动员的工人那就数不清了。他囤积的武器弹药肯定不足以武装这么多人，但是有日本人的武器在，能武装出好几万。 这在当前的上海，已经是无可匹敌的力量了。只要第一波战斗打响，打出排山倒海的气势，那么加入出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拿下上海不成问题，旦夕可决。黑 问题是拿下了上海，之后该如何处理。 前几天，他才收到了带领就这件事的回复，要他继续潜伏，不可妄动。 这结果当然是他早都料到的，但是该说他得说，得让带领清楚，现在他们在上海有着怎样的力量。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王言说道：“我记得明台是在北京呢，还活着呢吧？这一次正好把他调返来，您们一家也算是团聚了。” “多开您关心，明台现在都是中校了，只比我这个哥哥差了一级啊。”明楼笑呵呵的点头，“我打算等到上海的场面地步明朗之后，就把他调返来。” 他是为了明台取得的成绩高兴，但要阐明台跟明楼只差了一级，那就是笑话了。上校和中校，不是一个水平线的。而且明楼这个上校都八年了，这一次战后照功行赏，怎么也得升个少将。不过国民党的少将也是遍地走，具体还是要看之后明楼在什么位置上，才能确定他有什么权力。 “您大姐那里，打算怎么安排？您们一家人都是红党，以后怕是不好应对。”见明楼皱起眉头，王言摇头一笑，“别误会，只不过是怕耽误生意罢了。现在您明家跟我绑定的很深，说不好听的，您们兄弟几个死不死我管不着，但是得留一个经营生意的。黑 我的确可以吞了您们家的生意，但是红党在，我不敢。红党派人接手，我不放心。所以您大姐的安全，还是比较重要的。我再多钱，也不会那么败家。 而且等到受降以后，我得破一次大财，这您是了解的。虽然人人都说我王某人是他们的朋友，但这朋友太肥了，也就成了猪，都想上来啃两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明楼点了点头，透露表现知晓：“那您的意思是……” “来香港吧。我说过，您大姐不是搞地下斗争的人，靠着财大气粗做做生意已经不错了。现在红党没了青霉素的优势，势力又不如国民党，以后肯定是被追的到处跑，您大姐给红党支援钱财物资就挺好。香港还得是英国人的，就是您们出了事，也不至于危害到您大姐，那边做生意也更方便些。而且我在香港那边也有些势力，足够保证安全。您觉得怎么样？” 沉吟少焉，明楼点了点头：“返来我会做做我大姐的思想工作，等到场面地步稳定就让她离开吧。” 他当然也是想让明镜好的，此前的事如果没有王言的提醒，搞不好他们一家人都得没命。明镜的确不适合在敌后工作，太危险。 没在这方面多纠缠，他说起了正事儿：“您打算什么时候动作？”黑 王言跟他碰了个杯，喝了口酒说道：“先吃饭，不着急。” “那周福海那边怎么说？” “成王败寇，没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何况他还不是凤凰。他要是不懂事儿，那今天就是他的死期。姓蒋的没来之前，上海滩姓王。”一代青帮巨擘，大流氓头子，嚣张的发出了这个时代的最强音。 一时间，明楼只觉逼气四溢，闪瞎了眼。王言就坐在那里，他却恍然发现，面前的人是那么陌生。一身雍容气度，霸道的锋芒毕露。好像这一刻的王言，才是其原本的样子。 见明楼被镇住的样子，王言笑了笑，自说自话：“我真正出道，是民国十六年，那一年，我十八岁，拜在了林鸿远的门下，加入捕房成了包打听。我真正的起势，是在民国二十七年的春天，算是战争成就了我，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年的春天很冷，那一年，我二十九岁。而今是民国三十四年，我三十六岁。 从十八岁到三十六岁，我不停的向上爬，跟洋人做生意，跟两党做生意，跟日本人做生意，我到处伴着笑脸给人送钱，这才成就了今日的我。但是这十八年来，我一直在当孙子。可以想见，以后我一样还是给人当孙子。明楼，王某人这辈子，就活了这几天啊。”

看着垂头丧气的王言，明楼憋了半天说道：“权力，就是要被约束的。世界就是这样，唯有阴阳互补，才能少久。”黑 王言笑了笑：“吃饭吧，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嘛。” 就这么吃过了一顿午饭，明楼调动了一部分军统的人手过来，然后就等着看王言的动作。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真正认识到了王言有多大的能量。 因为随着王言的号令，数不清的大卡车开上了街道，驱散了街上仍旧沉浸在喜悦中的人群。警察们提着枪上了卡车，径直向着左近的工厂以及日本人的公司开来，悉数查封。这是明楼随着王言一起坐在车上看到的，还有他看不到的地方，原本属于公共租界巡捕房的警察，也是全副武装的拿着武器上车，向着四面八方冲来。还有上千，短打装扮的流氓，这是属于王言的直系手下。此外还有青联的上万流氓，也尽数拿着私藏的枪出动。 街上的记者们，用着相机拍摄着各类场景，打算回头就发出来，揭穿国民党的恶行。没有人是傻子，他们很清楚，这就是来接收日本人遗留资产的，也知道这是不想让红党占便宜。但为了这件事，他们竟然敢任用汪伪政府的人，甚至还有青帮的流氓，这还是一国之政府的所为么？曝光，一定要曝光。 不过很可惜，以后怎么样不清楚。但是在这几天之内，他们的新闻能登报，那都是王言白活。 路过原本公共租界地的时候，明楼指着外面正在跨过姑苏河的卡车，以及里面坐着的属于这边的警察，问道：“王师长教师，他们是受命于周福海，还是您啊？” “您是听着我打电话的，又何须问废话呢。王某不是吃素的，渗入公共租界也没什么难的。至于青联，哼，杜镛谁人老东西这些年总是找我的麻烦，这一次就让他好好看看，他不是当年威风凛凛的青帮大亨了，上海滩没他的位置，还是早早的来香港养老的好。否则的话，他那把老骨头，也就只能来黄浦江喂鱼了。”黑 明楼皱眉沉思：“您是想要让他们看看您的能量，好保证您的位置，以及您的利益？” “当然了，否则的话人们只会以为王某好欺，谁都想咬一口，咬完了还要再踩上一脚。当然了，这也就是亮亮手腕，该服软还是要服软的，只要不太过分，那都好说。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啊。” 明楼没再说什么，只是一路看着外面的情形，感受着这时候候的巨变…… 汽车一路开到了日本领事馆，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此时的领事馆，地上到处散落着纸张，甚至还有烧纸的烟熏味，一众日本人面无表情的快速行走，进行着收尾工作。 乘着电梯到了最顶层，王言跟明楼见到了看起来很憔悴许多的岩井英一，他已经调任了广州的总领事，处理了这边的事之后就要启程了。 “王桑，明桑，您们来了。”岩井英一还是笑着欢迎了二人，并让他们坐下，开始摆弄着茶具沏茶，“您们是来接收的？”黑 王言点了点头：“周福海来过了？” “是的，反正东西就在那里，您们谁有本事谁就拿。” 这时候候接收日伪资产，已经初见疯狂了。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那是什么都敢干。尤其很多原本的伪政府人员，他们最是厉害。就指着这一次多捞点儿益处，等到国民党正式接收上海以后，拿钱买条命，更甚则是想要再谋个职位，继续逍遥快活。 王言点了点头：“岩井师长教师什么时候走？” “两天后吧，这边的事处理过之后。”岩井英一少叹了一口气，“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真是时也运也啊。” 明楼笑道：“从战争的开始，您们就注定了会有这一天。” 岩井英一看着畅快的明楼，笑道：“明桑，怎么不藏了？最后这几天了，敷衍一下也是好的嘛，也算是全了咱们的这一段友谊，您这是何须呢。”黑 “我跟您可没什么友谊。”明楼哼道，“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有一句古诗，叫做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如今日本战败，我也总算能好好的想想往事，想多了，也就清楚了。” 岩井英一笑呵呵的看向王言，“王桑，您也在暗中帮助他们吧？” “岩井师长教师，王某从来都是明着帮助的，可从来没掩饰过。”王言同样也是笑呵呵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岩井英一十分淡定，滚三滚绕三绕的喝着茶水，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样。 “能不能请岩井师长教师把此前王某送的那些古董，还有钱财还返来呢？” 猛然听到王言如此话语，岩井英一没咽好，咳咳的猛咳一阵，稍显狼狈的看着王言：“王桑，您真要这么绝？须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黑 “岩井师长教师，以后想见着都是难事，又何谈好相见呢？”王言笑道，“我的人就在楼下，您来安排一下吧。” “我要是不还呢？” “总是有些仁人志士，对您们日本人恨不得生啖其肉，岩井师长教师如此做，怕是很危险啊。哦，对了，王某还跟您们本土有生意往来，对您家中情况也有些了解。想要防卫周到，怕是难呐。” 旁边坐着的明楼眼睛瞪的老大，这王言这么猛？岩井英一这样地位的人，都敢威胁要杀全家？听话里这意思，好像还很轻松？这他妈才是真流氓啊…… 岩井英一恨不得就地弄死王言，好一会儿，他少出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起身，对着门口扬起手：“请吧，二位。” “岩井师长教师，我希望您以后不要搞小动作，咱们争取互相安稳着活到老死。”王言伸手拍着岩井英一的肩膀，在这小日本想死的眼光中，哈哈笑着离开…… 岩井英一拍了他七年，他这才拍了一下，这就受不了了。要不是斟酌影响，岩井英一真的没有活路走……黑 又一次的上了车，明楼问道：“接下来来哪？” “当然是来找周福海，让他认清楚形势。” “对了，王师长教师，梁仲春那里怎么处理？” 王言摆了摆手：“这还用问我么？虽然帮了不少忙，但也做了那么多的恶，他又没什么靠山，那还说什么？当然是杀了。然后吞了他的产业，咱们二一添作五。” “哎，早知今日，何须当初啊……” 接收日本遗产的事还在继续，王言摆平了周福海，大肆的接收着各类资产。这些东西他当然是留不下的，很大一部分是要等着以后真正的受降主官到来之后上交，剩下的一小部分才是他的。当然了，即便只是一小部分，但到底是上海这个远东第一大都市的财富中的一小部分，那可是海量。 这些东西，王言准备以后再送出来。黑 他是一定要破财的，要加固他联络的网，也要保住他的命，保住财富位置，就得舍得。对于这种事儿，当然是能少花自己的钱，就少花自己的钱，所以他才狠命的搂，这些东西都送出来也不心疼。 其实他不说他威逼伪政府官员，本身他也很有优势。日本高官、侨民在上海开的工厂，有不少都是他有股份的，现在日本人败了，那些东西当然全都是他的。 当然了，接收资产是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是很多人的死亡。因为，总有些账要清算。大的不好动，小的就没那么多的麻烦。 在这一段时间中，王言是上海滩权力最大的人…… 不过他没有在意这些，交代了事情之后，便回到了家里，跟着无所事事的于曼丽呆着……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正午，日本裕仁天皇向全日本广播，无条件投降，结束战争。 一九四五年，九月二日，上午九时，标志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的日本投降签字典礼，于停泊在东京湾的密苏里号主甲板上举行。黑 抗日战争终于正式的结束，中国各地的电台播报着这一消息。尽管在此前已经庆祝过一次，但这一次，仍旧有很多人走上街头，高兴着…… 而在日本投降事宜进行着的时候，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八日，红党方面抵达重庆，两党见面。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谈判，于十月十日，签署了双十协定。 但历史告诉我们，签署的这个协定，除了普通的老百姓，没人疑。 旧的斗争尚未走远，新的斗争终将光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