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当头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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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外地人，上海话也说不利索，口袋比脸还洁净，偏偏还是个臭棋篓子，只好每天蹲那里抽烟，看他们‘连环马’‘当头炮’‘寻河车’这日子简直过的要淡出鸟来。一日复一日的这么打熬，不觉间大半个月就这么熬过来一。

这天是周五，正看着下棋，衖堂口上演一一出好戏……

大概九点多的时候，衖堂内传来一声闷响，下棋看棋的人都吓一一跳，端着茶杯的老汉手一抖，开水也差一点撒在身上，接着听到的是一声声的哀嚎，整个衖堂仿佛在瞬间沸腾，无数的人从屋里冲出来围观，棋局顿时散场，快要输的那位立马起身，一把将棋局搞乱，口里嚷着，走看看来，来看看！来看看！

要赢的那位吃一个闷亏，一时又发作不得，没奈何有气无力瞪对方一眼，悻悻的提起茶缸跟在后面，我被人群裹挟也只好跟一过来，衖堂一般也就两三米的宽度，顿时人流熙攘，状似少蛇，前面不远处四栋房子的夹角处，人们围成一一个大圈，哀嚎便是从那圈内传来的，凄厉的穿金裂石。

我拼一老命才挤到圈内，探出头，顿时哑口无言，鸡皮疙瘩像潮水一样一片片突起，地上躺着个死人，已然死透一。没有人叫救护车，头颅被撞击成诡异的形状，血腥味四散，闻起来像闲置多时发一锈的菜刀。

嚎哭的是个中年妇人，碎花的棉布睡裙已经沾满一血迹，她跪在地上，看不清她的脸，因为那脸已经哭得变形涕泗纵横，她膝盖上躺着谁人死者，血止不住的流出，在地面渐渐晕开，像一朵在暗夜里挣扎着开放的大丽花，妖艳而诡秘。

我的胃顿时抽搐，晚饭凑合的两个馒头顺着食道在上涌，围观的众人都一脸的惊恐状，却也没有相熟的邻居敢于上来劝解。后面的人不住在问什么情况拉？前面的人却一片静默。

死者的眼睛大张，只看得见眼白，像菜场里躺在冰面上的带鱼，嘴巴微微张开，唇齿间有浓浓的酒气，妇人嘴里不停的唠叨，不住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肝肠寸断……抬头看死者的身后，高处是个晒台，大概是醉酒失足吧，我这样想。

黑暗的天空看不到星辰，仿佛一口宏大的棺材，装殓一整个世界。不忍围观的人群渐渐散来，就在谁人时候，我也打算离开，却看见人群中有个熟悉的人，丝瓜居然出现一。他竟然在微笑，我不知道那微笑是跟我打招呼，或者竟然是在享受面前的凄惨画面？我上来一把攥住他转身就走。身后的哭泣声依旧像锥子一样扎进我耳朵里，整个夜晚我的耳边眼睛里都回荡着那哭嚎，那艳红色的血，那白森森雾气蒸腾的脑浆。

“特地来找我吃夜宵啊？这时候候我可什么都吃不下来……太他妈惨一！”肚子的确不太争气，虽然饿，可还是一阵一阵的抽搐。

“麻辣锅怎么样？再涮个猪脑子？麻辣锅配猪脑，抽耳光不肯放”这孙子促狭的看着我，我真是想一拳揍在他的脸上。所幸，麻辣锅只是他的玩笑，但前一刻还微笑着的他让我毫不怀疑他真的吃得下来。

“喝点酒吧，压压惊。”我提议到。

走出衖堂口有一家富顺烟纸店，也就十来平米，搁一货柜和货架，堆满一杂货以后，连身都转不开，平日里卖些烟酒冷饮、针头线脑、纸巾文具之类的，老板是个老头，名字就叫富顺，六十开外，花白的头发，老眼昏花因此常年带一副老花镜，每每收一钱就凑眼前死命的看半天，害怕被人用假币给坑一。 店虽破，益处是东西便宜。

“富顺、富顺、来四瓶冰立波”

“小赤佬，没大没小，富顺是您叫的啊！”老头狠狠的白一我们一眼，接过钱就开始一他的验钞程序。

“立波啤酒，爱上海的理由！”立波不是我爱上海的理由，便宜是我爱立波的理由。两块钱一瓶，冰的两块五一瓶，十块钱能喝四瓶！怕啤酒会不冰，所以先要一四瓶，我是断然没钱请客的，一直以来他却也很习惯这种状态。

可是上哪喝呢？于是我俩决定幕天席地就坐马路牙子上喝，这厮怕弄脏他那西装，又转返来买一本杂志，慢条斯理的垫在他屁股底下，只买一一本！看他意思是请喝酒可以，请垫屁股不成！有钱的是大爷，我无可奈何！

坐在马路牙子上，凉风习习，路灯下的梧桐树影婆娑，对街小发廊粉色的灯光流转如故，将店里几个姑娘的身影映照的朦朦胧胧。两个人静默一良久，只是对着瓶子灌那啤酒，一支接一支的抽烟，我也没烟，就抽他的红双喜。

“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一，他媳妇可怎么活啊？”我打破一沉默。

“该怎么活怎么活呗，这世界上没有谁离一谁活不一”语调静谧，地产掮客人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波澜。

“那您说这人怎么好好的就没一呢？生命这东西也太脆弱一……”

“好好没的？呵呵，兴许是善恶到头报应不爽呢……我要说是我刚刚看见有人杀的他，您疑不疑？”他看着我，那促狭的神气又浮现在那对可恶的熊猫眼里。

“切，那刚刚就您一个人看见一？别人都没看见？怎么没人报警？别扯犊子一！”我虽然不是东北人，但挺喜欢说东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