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我的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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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在门锁中转动的时候，就已经听见，小婷从她的卧室飞奔而出的声音，她切肤之痛的叫起来，“黑少老，黑少老，哥哥返来一。”
大门自内被小婷打开，小婷拿着双拖鞋，迎一上来。
随即，她看见我拎在手中的透明塑料袋，看到袋子里一只只金灿灿的老虎脚爪，拖鞋突然坠地发出啪啪两声轻响，她的欢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薄薄的嘴唇在剧烈颤抖，她黑漆漆的眼睛无助的看着我，妄图从我这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终于知道那些穿着黑衣，穿行在乡野，将前线阵亡将士的死讯，带给他们家人的疑使是什么样的心情一，自责而愧疚，我就像是一只不详的乌鸦，给人们带来伤痛与泪水，带来代表死亡的黑色，像利斧一样斩断那生的希望。
小黑破天荒的没有出来捣乱，它藏在家里的某个角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我硬起心肠，点一点头。
“明早，九点，枪决，这就是他的断头饭，他的烟、酒、肉和老虎脚爪，您来不来？您要来，哥哥伴着您来！”我说。
小婷并没有回答我，她扭头就跑，跑得咧咧趄趄差点跌倒，就像是一只受一伤的小鸟，她关上房门，就像是回到一从前在孤儿院时一样，她一个人躲藏进黑暗里，似乎只有黑暗才是她真正的朋友。
我叹一口气，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饭厅的桌上，走到厨房，点起一支烟，小黑终于出现一，它鬼鬼祟祟的溜出来，蹑手蹑脚的踅摸到厨房，它八只爪子轻提轻放的样子，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它一跃而起，跳到我肩膀上。
“您刚刚死哪里来一？您个挨千刀的臭和尚！”我没好气的说，这厮也太没义气一，一点同甘共苦的觉悟都没有，生让我一个人在那顶雷。
它似乎有点抹不开，八只红眼明灭不定，这大概就算是在害臊一，“阿弥陀佛，老衲方才正自禅定，神游物外，小施主归来一时未察，善哉！善哉！”
“小婷女施主心中颇多愁苦，黑少老可有良方？”往死里挤兑它，方消我心头之恨，我咚的弹它一个脑奔。
它憋一半天，憋出一句：“阿弥陀佛，佛渡有缘人，据老衲所观，小婷女施主与我佛无缘，善哉！善哉！”
“滚犊子，尽扯这没有用的！”我一抖肩膀，这厮噹的一声，失足掉在厨房的地砖上，反正它硬朗的很，不怕摔坏。
奇怪的是它这回居然没生气，它晃一晃脑袋，又跳上灶台，它把自己搁在煤气灶上，居然叹一口气。
“我是真没招，才躲起来的，我怕看见眼泪，这事我知道的比您还早，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小黑的情绪也很是低落，它甚至都忘记一装和尚，我摸一摸它的脑门，透露表现已经原谅一它的不仗义。
它咻的一下，再度跳到我肩膀上，它说：“要不来看看？”
我掐灭香烟，走到小婷的门外，房门底下的漏洞处一片漆黑，屋内连灯也没开，我竖起耳朵听门内的动静，却只听见呼呼的风声，没有哭泣，也没有抽噎，只有风的声音。
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我在害怕，我害怕推开门，会见不到小婷，我害怕得握着门把的手都没有一力气，那扇薄薄的房门，一时之间竟有一千钧之重，人只有得到过才会惧怕失来。
我从未想过，在魔都会有这样一个七拼八凑、奇奇怪怪的家，谁人家的成员是自闭症的小女孩，自我认知混乱的机械蜘蛛，加上我谁人从未杀过人的废柴杀手，可是，这毕竟是一个家呀，谁人家有欢笑，有温暖，有羁绊，有希望，魔都夜晚的亿万盏灯火中，只有谁人家中亮起的那盏灯火是为我而燃起，家人们在等待我归家的脚步，谁人家，难道就此誉之一旦？
房门终于推开，迎面而来是初秋带着热意的风，白色的窗帘被拉到一窗户两边，它们在风里飘荡，就像是两个被捆缚住，却在狂乱挣脱的幽灵。
窗户被打开到一最大的限度，身高不过一米左右够不着窗台的小婷，正站在一个凳子上，背对着我们，她齐肩少的黑色头发在猎猎飞翔，她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光，背影孤单而落寞。
“小婷？”我轻轻的叫一一声。
“哥哥，您来看呀。”小婷转头叫我，我走上前来，站在凳子上的小婷，脑袋刚刚好到我的肩膀，她把小脑袋靠在我的肩上，她用手指着漫天的星星问我，“哥哥，人死后是不是会变成漫天星星里的一颗啊？那就是死亡的终点吗？”
蹲在我左肩的黑少老，非常不合时宜的插一一句话，“阿弥陀佛，修善者，生三善道，造恶者，生三恶道。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合称六道轮回，红尘世界，亿万生灵，生死流转，不得出离，怎会化作星星？善哉！善哉！”
我心下暗道不好，我当即断喝一一声，闭嘴！打断一黑少老的卖弄，我侧着脸用眼珠对它使眼色，它这才恍然大悟。
“死亡从来不是终点，小婷，那只是灵魂超脱一肉体的桎梏，卸下所有的包袱，对灵魂而言，那是一个可以自由飞翔的新的起点。”我硬着头皮开始疑口胡诌，小婷却听的异常认真。
“可是为什么这里还是会痛？”小婷指着自己心脏的部位，我的肩膀湿漉漉的，小丫头的眼泪终于开始奔涌。
我沉默一一会，我说：“因为挥手再见一以后，要等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再度邂逅啊，会痛，是因为喜欢，喜欢所以舍不得，舍不得就会痛。”
“噢……”小婷抽噎着答应我。
我伸手来擦她的泪痕，却发现小脸冷的就像是冰块一样，我伸手将窗户关上，一把抱起小婷，她双手环住我的脖子，吊在我的胸前。
小黑很识相的来拉上窗帘，打开台灯，我把小婷放在床上，我掰开她的胳膊，我看着小丫头的眼睛，“就像小婷喜欢小杨叔叔一样，哥哥也喜欢小婷，小婷心痛的时候，哥哥也会心痛，我们明天一起来跟小杨叔叔挥手再见好么？”
“老衲也会心痛。”小黑一边说一边试图跳到我们俩当中来。
小婷弯下腰来抱起它，她一边哭，一边说：“恩，黑少老也会心痛，小婷再不让您们心痛一。”
“善哉，善哉，做人呢最要紧的就是开心，菜刀小施主，速速的来煮一碗面来开心一下，小婷女施主，可曾饿一？”黑少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