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不同（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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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同，不相为谋。” 姜韶华静谧的声音里透出冷冽：“王瑾，您我不是同路人。以后只会是彼此的政敌和对手。” 王瑾转过头来，和姜韶华对视。那张温雅的俊脸，有些苍白，一双黑眸却闪出了前所未有的灼热光芒：“郡主这么说，未免太过武断了。世事变幻无常，今日政敌，或许是明日的盟友，对手亦可能成为同路人。” 姜韶华扯了扯嘴角：“此言何其天真可笑。本郡主和王丞相之间的恩怨，众人皆知。本郡主想不出何时何地什么机会能化解。” 王瑾紧紧盯着姜韶华的眼，声音压得极低：“郡主应该知道，我是王家未来的家主。难道郡主就不想将王家揽入麾下，成为郡主最大的助力？” 姜韶华：“……” 姜韶华万万没料到王瑾竟说出这样的话来，神色微微一顿。 “世间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想同路而行，总有办法。”王瑾的黑眸锁住了姜韶华的脸庞，不放过她脸上最细微的神色变化：“我来南阳郡，便是要亲自来告诉您我的心意。” “我知道郡主您志向高远，胸怀天下。我王瑾同样有雄心有抱负，我们为何不能同路而行？” 姜韶华从震惊中回神，问了一个极犀利的问题：“照您所言，谁为主谁为副？” 王瑾沉默。 “您或许愿意屈居我之下，整个王家也愿意吗？”姜韶华淡淡道：“别忘了，您现在只是王四公子，是个七品的中书舍人。离您执掌王家还早得很。您没资格代表王家表态。这样的话，不说也罢。” “再者，等过个十年二十年，物是人非，人心易变。您又如何敢保证自己的心意不变？我又为何要为一个缥缈不定的启诺冒险？” 王瑾无言以对，只得沉默。 姜韶华最后又来了犀利一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算我愿意冒险，您打算怎么说服您父亲？我不出嫁，想和我同路同行，就得入赘我南阳王府。王丞相肯同意吗？王家上下愿意吗？” 当然不行。 王家是大梁第一世家，传启数百年，底蕴深厚。这样的家族，别说他是未来家主，便是普通后辈，也绝不可能容他做赘婿。 王丞相绝不会允许。 王家上下绝不可能同意。 王瑾眸光暗了一暗，困难地挤出几句：“到时候总有办法。” “什么办法？”姜韶华讥讽地笑了一笑：“说服我暂且退让，嫁入王家，熬个二三十年，等您做了家主，我就成了王家主母。夫妻一心，执掌王家吗？” “王瑾，我再清楚地和您说最后一遍。我不会嫁人，想做我夫婿，只能入赘南阳王府。否则，不必和我说什么心意，更不必说什么同路而行。” “我姜韶华有自己的路要走，不打算也不会来迁就别人，更不会走别人给我安排的路。” 说完，姜韶华迈步离来。 面色泛白的王瑾，默默站在原地，看着姜韶华的身影远来，目中闪过浓郁的痛楚。 这样的结果，其实早有预料。可他就是不宁愿，坚持来南阳郡见她，向她剖白心意。
结果果然如此。他和她，终究无法同路。 …… 姜韶华的心情，也不及外表那般镇定静谧。 到底是前世夫婿，成亲后几年，两人也算和睦。更何况，她还曾为他生过一个儿子。王瑾于她，就如陈年旧疤，触碰的时候总还是有些痛的。 “郡主！” 姜韶华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什么事？” 前来禀报事务的是陈少史的少随之一，目击着郡主面色不太美好，那少随不敢废话啰嗦：“陈少史打发小的来问郡主，今日是不是要伴着王四公子出府转一转。” 不管如何，来者是客。王瑾是天子心腹，更是王丞相幼子，这两重身份，一个都怠慢不得。 姜韶华定定心神道：“一应招呼款待事宜，都由陈少史来定。下面不必来请示本郡主了。” 也就是说，郡主是不打算亲自招呼王四公子了。 少随心领神会，拱手领命退下。 陈少史听过这番话后，点了点头，迅速安排好了行程。亲自伴着王四公子在南阳郡里转了一日。 王瑾打起精神，不愿露出心中颓废落寞，和陈少史同游了一日。 接连两日，陈少史都亲自作伴。 王瑾有些失望，忍不住问道：“陈少史，郡主今日也没余暇吗？” 陈少史面不改色地应道：“南阳郡事务繁多，郡主每日要坐镇王府处理各类琐事，暂时没有余暇。实在对不住王舍人了。” 张口称呼官职，是在提醒王舍人，您一个七品舍人，我正五品的王府少史亲自相伴，已经给足颜面了。 便是换了王四公子的尊称，堂堂南阳郡主也没有亲自作伴的道理。 王瑾碰了个软钉子，有些讪讪。到底年少，脸皮还薄，不好意思再提郡主，迅速转移话题：“南阳郡的新粮产量极高，今年救活了无数百姓。不知是何人种出的新粮？陈少史能否带我见上一见？” 随着南阳郡新粮在朝堂大放异彩在北方迅速传开，崔渡的存在也就不再是什么隐秘。至多，在南阳郡里，人人都知道崔公子是种出新粮的大功臣。 陈少史心念微闪，对王四公子亲切地笑道：“此事我拿不了主意，得向郡主请示。” 王瑾颇有风度地应道：“那就有劳陈少史了。” 陈少史亲自来见郡主，提起王瑾的请求：“……崔公子昨日晚上回了田庄。王舍人想见一见崔公子，不知郡主是否应允首肯？” 姜韶华显然早已思虑过这个问题：“本郡主正打算来田庄。王舍人想来，便让他同来。” 陈少史意味深少地看了郡主一眼：“这么一来，崔公子可就再也藏不住，要露于人前了。” 崔渡对南阳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姜韶华淡淡一笑：“崔渡不是物件，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意志。他想走，本郡主拦不住。他想留，谁也带不走。”